第六十八章：有人跳楼

祝希希指着前面的长椅说：“到那里坐坐吧。”
李佳昂推着祝希希走过去,坐在长椅上，两人面对面，他有些不好看祝希希坦荡的目光。
“李佳昂。”祝希希认真地说，“我承认，遇见你的时候我对你有心动的感觉，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可是心动不能代表我们就一定要发展什么，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你跟我并不合适。”
“我们只见过几次面，相处过几次而已。”李佳昂有些着急地说，“其中是有不愉快，但是……但是都可以解释说开的。那天在桥上是我一时心急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还推了你,我们争论善与恶，是我态度不好，这些我都反思了。希希，我知道我心里对你是不一样的感觉，从公交车上重逢到现在，我想要看着你，想要靠近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佳昂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脸颊微红，手指局促地搅在一起,紧张极了。
不管什么样的年纪，不管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在喜欢的人面前通通变成了胆小鬼，害怕失去害怕失败的胆小鬼。
祝希希目光平和地看着李佳昂说：“我能感觉的到，可是从相处的点滴来看，我们的确不合适。不是因为你没接我的电话,我受伤也跟你一分一毫的关系，你不用再为此纠结。”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李佳昂抬起眼眸看着祝希希，眼神中带着几分可怜。
“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祝希希释怀一笑。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安静了下来，只有寒风在肆无忌惮地搜刮着周围的温度。
李佳昂的心也随着寒风呼啸一点一点凉了下来，虽然知道会失败，但他还是想说出来，自己心里的感觉是真实的，不能还没有表达出来就被扼杀，这对自己不公平。
祝希希感觉口袋里有震动传来，掏出手机一看，是祝乔的信息，他说：“我走了，果篮我带走一半，当给我赔礼道歉，我原谅你了。”
她正看着，突然旁边一栋楼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吵闹声也随之而来。
听见一个人大喊：“有人跳楼！”
祝希希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些人都抬头看向楼顶，她也跟着抬头看过去，然后眼睛瞬间睁大！
此刻罗齐正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坐在楼顶！
李佳昂抬头看见立马站起来眉头紧皱说：“有人要跳楼？”
“是罗齐。”祝希希也微微皱起眉头开始担心起来，这一次罗齐的周围没有鬼魂的诱惑，看样子他是真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行！”李佳昂慌张地四处看了看说，“希希，快报警，我先上去安抚他！”
他说着就跑来了，留祝希希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着楼顶的罗齐。
楼下的人越聚越多，有不少人在喊：“快回去吧！别想不开！”
还有人说：“指定跳不下来，一个小屁孩肯定是装模作样威胁父母呢。”
罗齐平静地坐在楼顶，单薄的病号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脸上的泪早就被吹干，可他似乎感觉不到冷，手机平放在身旁的位置上，屏幕上是今天下午的时候那几个施暴者给他发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上午他们来道歉的时候在病房里拍的，那场面是罗齐的爸爸妈妈正在接受施暴者的道歉，点头哈腰的模样仿佛在巴结领导，还有罗齐面无表情坐在病床上的样子。
施暴者还附上几句话：“你看看你的父母，快要向我爸妈跪下去了呢！你闹自杀又怎么样？我家不过是掏了一点小钱就摆平了你家人，别以为就这样放过你，等你回学校了，还会有大礼送给你呢！”
下面还有几张照片，是罗齐在学校挨打时被拍下的，衣衫不整鼻青脸肿。
大段大段的污言秽语令人不忍直视。
而罗齐抬头看着阴郁的天空，今天没有太阳，没有阳光，乌云密布的天空也没有一丝缝隙，就好像他的生活没有一丝希望，令人透不过气。
回想着这短暂的一生，他想不起来有什么幸福开心的时候，整日里就是学习学习。
母亲的忙碌唠叨，父亲的夜不归宿，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为了生活吵架，为了钱吵架，为了罗齐的学习吵架。
有时候罗齐时常在想，这样经常吵架的两个人为什么会组成一个家庭呢？
从小自卑敏感又胆小的罗齐不善言辞喜欢独来独往，小学的时候好好学习被老师喜欢还好一些，上了初中就被那群混混一样的学生给盯上了。
到底是软柿子好捏啊……
从第一次被霸凌到现在，罗齐不是没有向父母老师寻求过帮助。可父母认为他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跟坏学生厮混，老师知道了斥责几句那群人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时间长了也就不再理会。
没有人撑腰的小孩终究是没有底气去反抗。
一步一步被迫走向黑暗的深渊，身边的每一个人，施暴者，旁观者，父母，老师，都是推手，都是推手。
这一切的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偶然的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偷偷去咨询了心理医生，确诊抑郁症的那天，他回家刚想开口对父母讲，却再一次目睹他们争吵的场景，没有人在意他。
父母只会将生活中所有的不顺心都归咎到罗齐的身上去，好像都是因为罗齐他们才会频繁争吵，才会过得不开心，好像罗齐不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
如果说霸凌者带给罗齐无止尽的伤痛，那么父母带来的就是无止尽的绝望。
好累，真的好累，不如结束这一切吧，投向天空的怀抱寻求最后一丝自由。
坐在轮椅上的祝希希看着楼顶的罗齐，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却能看得到他小小的身躯散发着浓浓的绝望，这一次没有鬼魂诱惑他，但却感觉他求死的欲望比上次更强烈。
虽然感觉无济于事，但祝希希还是报了警，把地址和现场情况告诉了警察，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自己救过一次的孩子，不想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一次寻死。
可是这一次，她似乎感觉到了结局，令人无能为力的结局。
楼道里，李佳昂着急等不来电梯，只能顺着楼梯往前爬，气喘吁吁心焦不已，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也没有停止脚步，只想尽快去救下那孩子。
“罗齐！”罗齐的父母来到了楼下，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你在干什么！你死了妈妈该怎么办啊！”
父亲站在一旁还算冷静，抬头看着罗齐大声喊：“罗齐！你下来！有事好商量！爸爸妈妈在这里！你给我下来听见没有！”
罗齐眼神木讷地看着楼下哭喊的父母，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关心和温度。
医院的工作人员也赶来到了楼顶，紧张地一点一点靠近劝说道：“孩子！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不要冲动啊！”
李佳昂踉跄地跑上来差点摔倒，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说：“罗齐！不要！你过来，哥哥帮你！哥哥是警察你忘了吗？那些欺负你的人通通帮你抓起来！”
听见李佳昂的声音，罗齐缓缓回头，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犹如木偶一般嘴巴在笑，眼睛却在哭。
他双目无神地轻声说：“谢谢哥哥，我走了，也帮我谢谢姐姐。”
罗齐说完撑着手臂站了起来，站在天台的边缘抬头看着天空。
这一举动让楼上楼下的人都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纷纷开始劝阻。
坐在轮椅上的跟着紧张的祝希希也握紧了手指，呼吸猛然一滞。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生出一双翅膀来飞过去一把抱住这个孤立无援的小男孩。
“啊！”
伴随着罗齐母亲的尖叫声，一个轻飘飘的身影仿佛干枯的树叶一般从楼顶被风吹落。
看到这一幕，祝希希整个人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煞白。
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跳上旁边的长椅，一把将祝希希的头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不要看。”
祝希希的脸被埋在阿旭小小的温暖的胸膛里，“嘭”一声巨响，她跟着打了一个寒颤，心脏都漏了一拍。
“不要！啊！”李佳昂红着眼睛疯狂地跑过去趴在天台边缘伸出手想要抓住罗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心脏一阵一阵地钝痛，深深地无力感包裹着他，只能大声地哭喊着。
楼下的人群被吓得四散开来，只剩罗齐的父母吓傻了跪坐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
血红色浸染了他身下的土地，嘴角最后一丝微笑，是他这短暂一生的句号。
之后场面开始混乱起来，警察和医生纷纷奔向罗齐的尸体，围观群众窃窃私语夹杂着吵闹的脚步声。
而祝希希被阿旭抱在怀里，短暂地隔绝了这一令人绝望的场景。
阿旭感觉到怀中的祝希希在颤抖，收紧了手臂，将小脸贴在他的头顶，轻声说：“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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