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触动
周五放学，唐和的消息没等来，倒是宿风破天荒地没有立即跑路。
教室里人走的差不多了，许稚不想回家面对那个女人，故意多磨蹭了一会儿，身后的人戳了下他的后背，“晚上有事么？”
许稚慢悠悠地转过身，靠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你怎么还没走？”
“今晚休息，奶奶叫我带你回家吃饭，你要是没空我就和她说——”
“有空。”他正愁没地方去呢。
“那就走吧。”宿风随手背起书包往外走。
许稚扫了眼桌面上的笔记本，捡起递过去，“这个带着。”
宿风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还是接过装进书包里。
许稚跟过去，“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没看？”
宿风脸抽了一下，尴尬地摸了摸头发，“这几天太忙。”
的确是挺忙，除了打工还要照顾奶奶，分·身乏力，没顾得上学习。
许稚看出他的不自在，没有揪着不放，“奶奶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能下地走动了。”
唐和出了办公室，许稚和宿风两个人并排从教学楼出来，三人在学校十字路口刚好撞了个正着。
唐和在他们之间打量一阵，气氛还算和谐，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还不放心，她试探地问了句：“回家？”
“嗯。”宿风回道。
许稚还是那副懒懒的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唐和想起之前许稚问的事，多说了一句：“之前那事我问过了，主任那也没辙。”
许稚本就没抱希望，点点头，“嗯，我再想办法，老师慢走。”
怕唐和再多说两句穿帮，许稚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你们也早点回去。”唐和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拐个弯去了停车场。
人走了，宿风若有所思地看着许稚，“什么事？”
“没什么。叫奶奶别做太多，吃不完。”许稚故意转移话题。
“她喜欢，随她去吧。”宿风没收回目光，视线留在他身上。
少年站的笔直，校服干净整洁，面无表情的时候和他有一拼，不好相处四个字就差写到脸上了。宿风原本不打算带他回去的，因为不想把自己窘迫的一面暴露到他面前，是奶奶坚持，为了让奶奶开心，他只好妥协。
察觉到身侧人的视线，许稚停下，“看什么？”
宿风收回目光，“没什么。”
身侧的人靠近，肩膀撞了下他，“承认吧，分明是在看我。”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林荫路上分明没有阳光，宿风脸莫名有点烫。
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你从小到大都这么自恋？”
许稚追过来，又撞了下他的肩膀，“这才几天，开始对我从小到大都感兴趣了？”
宿风用手肘把人怼回去，“滚蛋。”
身后响起鸣笛声，许稚被吓了一跳往旁边蹿，宿风也下意识地把人拽向自己，方向一致，许稚贴到他的怀里。
车窗缓缓落下，唐和探出头，“别打架，我刚刚看你们两个都动手了。”
许稚回过神，发现整个人就窝在宿风手臂里，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对唐和笑道：“你看我俩像是要打架的样？”
唐和打量了互相搂抱着的两个人，不像，这要是一男一女都有早恋的嫌疑了。
“路上车多，别招猫逗狗的。”她放下车窗，开车走了。
许稚还在想谁是猫谁是狗，身侧的人不自在地将他一把从身上拽下去，脸绷着，还有点红。
“怎么着？害羞了？”许稚像逗狗一样勾了勾宿风的下颚，被他一巴掌打下去，“再乱动就真动手了。”
“真凶。”许稚收回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公交车站，通往宿风家方向的公交刚好进站。
许稚长这么大都车接车送，没坐过公交车，自然也没有公交卡这玩意，宿风已经刷卡往里面走了，许稚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司机师傅和他大眼对小眼，指着刷卡器旁边贴着的二维码道：“可以下载app扫码。”
许稚侧身站在那捣鼓手机。
“用我的吧。”宿风返回来又刷了一次。
“谢谢。”许稚不着痕迹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谢什么？上次转给你的钱都没收。”
他要不说，许稚都忘了。后面宿风又转了两次，都被他自动忽略了。
“你还惦记着这事呢？”
“我不喜欢欠人的。”宿风往里侧走，许稚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后背，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还有一颗敏感的心。
车上已经没有空座位了，人不少，有一半都是上班族，再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学生，宿风在靠近后门的位置站定，许稚就站在他身旁。
两个人都长得不错，引得旁边座位的两个小姑娘频频侧目。
她们嘀嘀咕咕一会儿，其中一个走到宿风旁边，羞怯道：“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宿风眉头拧了起来，他这个人本就面相凶，一拧眉就跟要打人似的，小姑娘往后缩了缩，眼神斜斜地看向许稚。
许稚倒是难得没说那个堪称口头禅的“滚”字，还勾起唇角，斜睨了一眼宿风：“不好意思，家里有人了。”
小姑娘诧异地看向宿风，又看看许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扰了。”
说完小跑着回到座位，和同伴嘀咕着，随后二人眼神含笑地看着宿风和许稚，嘴里念念有词，“磕到了。”
宿风：“？”
他不满地侧头看向许稚，却见他一脸天真，仿佛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没听见？”
“没听清。”
许稚顺势挽住宿风的胳膊，“说家里有人了。”
宿风脸色很不好看，正准备将人推开，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许稚一头撞到他肩膀上，原本想推开的手下意识地揽住了他。
“你他妈上瘾了？”
他肩膀很硬，许稚被撞的头疼，无辜地摇摇头，“天地可鉴，和我没关系，两次都是你主动抱我的。”
宿风满脸黑线，是他主动的没错，但完全是无心之举，属于危机时刻的条件反射，就算身侧不是许稚，是只小猫他也会那么做的。
他将人推开，“再有下次，揍你。”
许稚不以为意，揍你这两个字都快成宿风口头禅了，也没见他真动手。宿风这个人虽然才刚开始了解，许稚大致知道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来过宿风家一次，许稚再来表现的轻车熟路。
宿风前面走，他就走身后跟着。
才开门，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奶奶对宿风招手，“快过来，帮我把菜端上桌。”
许稚四下扫了一圈，宿风的房门开着，桌子就在他那屋。
宿风对他道：“随便坐。”
说完就过去给奶奶帮忙了。
主人邀请，许稚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房间不算大，桌子是宿风的书桌临时充当的饭桌，上面铺着张碎花桌布，已经摆上了碗筷。
床上堆着一堆书，都很新，看起来像是没怎么翻过的。镶嵌在墙壁的书架摆满了细碎的小物件，从小时候的玩具到教材应有尽有。
其中有一张相框，上面是一家三口，一男一女中间的小男孩不到一米高，应该是宿风小时候。
“吃饭了，要洗手吗？”宿风端着盘红烧排骨进来。
许稚心虚地收回目光，“嗯。”
奶奶很是好客，给许稚盛了慢慢一大碗饭，还不停地给他夹菜。
“听小风说你学习很好？”
“还行。”
“唉，小风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他脑袋笨。”
许稚偷看宿风一眼，他面不改色，应该已经习惯了。
“不会，他可能是没时间学习。”
“也怪我，他爸妈去的早，我又没什么工作能力，帮不了他。”
宿风夹菜的筷子顿住，夹了一块肉到奶奶碗里，“吃饭吧奶奶，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稚注意到他脸色不算好看，也应和道，“奶奶，趁热吃。”
以前在家许稚都是把饭端进房间自己吃，这次有人一起感觉很不一样，这顿饭吃的很开心，奶奶的手艺一点不比桂姨的手艺差。
饭后，奶奶要洗碗，被宿风赶回房间歇着去了。
宿风收拾碗筷，许稚就杵在门框上看他，分明年纪差不多，他却很不一样，骨子里有种穿透皮相的成熟。
宿风擦完手，撞见许稚的眼神，不悦道：“看什么看，吃完就滚。”
许稚没动，宿风的刀子嘴他是见识过的，没什么杀伤力。
“过来。”他非但没走，还进了他的房间。
宿风才进屋，见许稚拿起他的书包，动手抢过来，“别乱动我东西。”
“难得有空，你又不着急出摊，给你讲下题型。”
“用不着。”宿风把书包往床上一扔。
许稚斜睨了一眼，没动，“奶奶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难道你不想考个好成绩让她开心？”
“我脑子笨。”宿风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沉了下去。
许稚走到他身前，食指的指腹碰到他的脑门，轻轻怼了下，“还没尝试怎么知道？”
额头上他的指腹还在，像猫的肉垫子，软软的触感，指腹接触脑门的地方像是有蚂蚁啃噬，他捉住许稚的手腕拿开，眸光对上他的眼神，“你相信我？”
许稚点点头，“我信。也相信自己。”
宿风曾想过未来，他的成绩的确不行，勉强上完高中就出去打工，奶奶年纪大了，煎饼摊的生意时好时坏，他要赚钱养奶奶，还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学习对他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早已经被放弃了。
眼前这位看似高不可攀的人忽然闯进他的生活，激起他心中一点波澜，其实，他也并非完全不喜欢学习。偶尔，他也想像一个普通高中生那样，不为生活所困，只为学习烦恼就很好。
系统：“宿主，宿主，长新叶子了，多出了一片叶子。今天营养指数涨了好多我都没告诉你，果然有惊喜。”
许稚在看宿风，根本没注意系统惊讶的大呼小叫。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闪一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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