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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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下，瑰丽的云彩漂浮围绕在夕阳边，映衬着那些云层红的似火紫的像霞，连绵不绝。
有灿烂的夕光顺着洞开的窗户打在了病房洁白的墙上，还有少数几许折射到了窗边镜中。
此刻银亮的镜中映出了一张蜡黄无光的小脸，少女五官精致只可惜面色暗淡，右边脸颊上几个硕大的红肿脓包更是为她减色不少。
陈云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又严重了几分的脓包，双眸便更为无神起来，眼中也多了几分苦涩。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脸，尤其是本来就是个漂亮姑娘的陈云。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就冒出这么严重的痘痘，到现在甚至转化成了脓包。
陈云一想到医生和她说的话就目光暗淡，找不到病因只能暂定性为病理性突发痘疮，若是在严重下去甚至有留疤的风险……
她努力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话给甩出去，重新给自己缠好药纱整理好情绪来。
待会儿她的室友们要来看她，陈云不想一副苦瓜脸的样子让她们跟着担心。
…
安晓赶来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前方方雅容鹅黄色长裙的背影，她的身形窈窕是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注意到的那种明丽。
只是她刚准备打招呼，便瞅见方雅容侧头看向天边夕阳，微微露出一个堪称弱质芊芊的笑容。
那笑容柔美又妩媚甚至谈得上是温柔，但瞧在安晓眼里，却莫名觉得很是诡异。
好似她的脸在笑，但眼神却是冷的。
但一眨眼方雅容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她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雅容！这么巧我一来就看到你了。”她们俩分别有课并没有一起走。
安晓手里拢着一束她去花店买的鲜花，飞快跑到方雅容的身边，清秀的面上是单纯开朗的笑容。
那笑意纯粹热烈，像是要感染每一个看见它的人，甚至有某一瞬间同她之前见过的笑容有了重叠。
方雅容稍一愣神，一束鲜绿野趣的小雏菊便放在了她的眼前。
“我特意去买了一束野雏菊，小云在病房里待着肯定想看看外面的风景的！”
“我是问花店里的姐姐买这种花粉少的小雏菊，就是不知道这花能不能放在小云床边呢。”
安晓满心雀跃的看着手上的鲜花，可她许久未得到旁边人的回应，一抬头却发现她在发呆。
“雅容？”
“啊我刚在想她那边的病房里有没有花瓶来着，到时候我们问问小云吧。”她微微含笑回答，只是眼眸低垂掩下其中情绪。
“你看见烟烟了吗？她好像还没到呢。”方雅容问。
“我来之前给她发过消息啦，让她直接过来医院就好，她现在应该是在路上。”安晓回道。
“那我们就等……”
方雅容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白烟的声音“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一转身发现是白烟正站在她们身后，安晓微笑着上前招呼她快来。
“就等你呢，那我们现在进去吧，看完小云正好可以去吃饭。”
白烟眼尾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旁边方雅容脸上和煦的笑意，想着师兄嘱咐她的话又在心里给自己打起气来。
“好啊。”
陈云的病房是特意加钱安排的单人间，说实话白烟虽然对陈云脸的情况有所估计，但当她看到脸上严实捂着一层药纱的陈云时，她还是愣了一下。
蓝白病号服的姑娘正团坐在病床上，洁白的纱布遮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脸，却越发显的她裸露出的肤色暗黄，整个人同几天前的清丽佳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到房门口愣住的人，反倒还是陈云先反应了过来。
“都愣着做什么？嫌我丑不敢进来啊？”
“怎么会！你要这么说那我情何以堪？看！这是我给你买的花，好看嘛。”安晓捧着小雏菊给她看，手上却注意着分寸不让花束离病床太近。
陈云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心下微暖。
“好看，之前医生来查房时还说我这房间太空要不要放点花点缀一下呢，你看这花不就来了？省钱了。”
她脸上的痘疮不是花粉引起的，鲜花自己可以放。
“小云这是我给你整理的笔记，老师最近留的作业可多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白烟从斜挎包里掏出几本夹了“私货”的笔记本，既是邪气入体那她之前攒的几张符箓正好就用上了。
她略微有些愧疚的看着陈云脸上的纱布，要是她能早点发现不对就好了，这次倘若不是漂亮姐姐恰巧碰见，后果可能更严重。
白烟背对着方雅容一点不敢有丝毫的情绪纰漏，她将陈杂的心思压下，这才让出位置让身后的人上前。
错身时方雅容温柔的同白烟笑了下，不带任何的意味就像是下意识的微笑一样自然。
随后她打开包拿出一个精致的香盒，盒身是仿古的青褐色，小小的一个看上去小巧玲珑。
“这是我最近自己做的香膏，没用什么名贵材料，但我想这个香味小云应该会喜欢，正好盖盖消毒水的味道，平时放在病房里就可以了，希望小云不要嫌弃。”
说话时，她的眸光几不可见的审视了一下因为住院而全身空空的陈云。
她没那么多时间了，猎物要抓紧时间收割了才行。
陈云闻言拿过那个香盒，本来只是随意的一闻，没想这一闻就有点愣住了，眼睛腾的一亮。
“不嫌弃不嫌弃，这个味道我很喜欢，雅容你可真厉害。”
这个味道谈不上有多香，像是透着一股山野间隐在暗处的清晨草香，但陈云就是觉得好闻，闻久了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沁满香味了一样。
白烟瞬间警铃大作，那个香盒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听到方雅容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这几个字，就立马竖起了耳朵。
上一个她亲手做的手链沁满了邪气，这次的香膏谁知道是什么？
“好啊，果然好东西雅容从来不轻易掏出来，这个香膏可是头一次看她拿出来呢。”安晓假意醋意满满的调侃起方雅容来，作状要上前闻闻那个香盒的味道。
白烟心下着急还不待有何动作，结果反倒是方雅容先一步行动了。
“别急，这个是我特意给小云的，我人就在这儿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方雅容眼疾手快的拉住身旁人急切的手臂，不着痕迹的拦在身前。
许是因为方才的那个笑容，也或许是她的容貌无法成为她的目标。
方雅容难得被某些压抑许久的情绪所掌控，放任自己去做一些计划的事情。
没事的，不过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普通人而已，她想。
白烟注意到了她有些急切的举动，敛住惊讶的眸色看向她。
此时窗外的夕阳已尽暗淡，随着光不再照进的还有外面渐起的昏沉暮色。
而病房内还未来得及开灯，陈云病床的那侧光线难免昏暗，陈云整个人的笼着暮色，正专注的轻嗅着手中的香盒。
安晓的位置是在光线略好的地方，而方雅容站在她和病床的中间，半边身体沁着黑暗。
半边明亮处，她的脸上是柔和轻松的笑容朝着安晓调侃，另一面沾染暗色的眉眼却又让人辨不清。
白烟的角度稍偏只能看见她明亮处的表情，其余却是看不见，她此时心里慕的升起巨大的荒谬感。
她像是从未真的看清过眼前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也好像没有哪一刻有真实的感受到她。
她从来脸上是柔声的笑，过往白烟只觉得她好看，可现下她只觉得那些过人的美色也只像是她最大的迷雾一样。
白烟向来最喜欢美人，可方雅容曾经让她惊叹的容貌此时落在她眼中，便只余肆惮。
她无法形容她现下的心情，可又为了防止露出破绽，只好谨言慎行尽量保持平常的样子。
一直到她们告别陈云离开医院大门，安晓挽着她和方雅容问她们吃什么的时候，她才终于缓缓从思绪里抽出。
“我都可以啊，看你们。”方雅容说。
白烟想到师兄周稚说的话，连忙争过话头“不如去吃火锅吧，我正好知道一家还不错的店，离学校也不远。”
“好啊，正好最近老是吃学校食堂现在吃火锅换换口味。”
安晓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同意，她脸上的神情冲淡了白烟心里的怅然，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无知有时也并不是坏事，知道的越多自然要去承受的东西也越多。
白烟有些羡慕安晓的自如，但心下却明白这是她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修士与普通人相比多出了通晓天地的力量，便自然也要足以担得起这份特殊。
对于弱者，强者要心怀善念。
对于白烟来说真正的强者不止是因为其力量的强大，更是因为心怀万物，不以物小而不为。
她侧头对上方雅容看过来的眼睛，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神色间不见丝毫异色。
方雅容轻眨了下眼睛也跟着笑起来，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在宠爱里的姑娘，她想。
可随后又嘲讽一笑，若是可以选择谁不想长在宠爱里，拥有美丽的长相？
天色渐黑，路灯更是早早就亮了起来，看着那些闪耀的光，方雅容眼中闪过几丝嘲讽与戾气。
老天不给她的，她自己挣来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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