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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魂晶




        “我是被车撞死的。”

        空荡寂静的破败工厂里,只回荡着黑影机械生硬的回话声音。

        因不是完整的魂魄,周稚看不见黑影说这话时的表情。

        “你可还记得方容和李丽?”

        “记得。”朱勇回答的很干脆。

        “将你和陈伟同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事情都说出来。”

        想要解决问题就得了解全部事情的起源,抽丝剥茧才能还原真相。

        朱勇听到这个问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才道:“我们其实一开始只对李丽感兴趣,她虽然是个智障但长的不错,可是这个小娘皮脑子不好使不说还不听话,要不是她身边一直有人不好下手早就被我们教训的乖乖的了。”

        “至于方容那个娘们明明自己就是个丑八怪,平常还一副看不起我们兄弟的样子,她们俩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凑到一起去了,李丽那个傻子以为方容想和她做朋友,但方丹可不傻她背地里可坏着呢。”

        流浪汉的日子不好过,长相出色的女人流浪的日子便更为艰难。

        周稚有想过李丽同方容是相互依偎的朋友关系,只是没想到在朱勇口中又是不一样的状况。

        “李丽长的好看还脑子有毛病,每次出去乞讨的时候别人都能多给她点东西,那个丑八怪精着呢她就是看中这个才同李丽来往,她自己长的丑没本事不知道靠着那傻子拿了多少东西。”

        朱勇越说越起劲,但他那话语中的鄙夷夹杂着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周稚轻皱眉头,想了想记忆里方容的样子,虽然是有些平庸普通但也远没有朱勇说的那般夸张丑陋。

        “你们两年前进了一次治安局,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是陈伟那天晚上喝了酒,正好就碰见李丽她们,当时四周也没人陈伟就怂恿我一起上去,本来都快成功了,但李丽和方容挣扎的太厉害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东西砸了我们俩,后来就被路过的人给悄摸报了警。”

        说到这里,朱勇话语里还隐约透露出一丝遗憾,似乎在为那天晚上的行事没有得逞而遗憾。

        身姿挺拔站立在阵前的青年闻言眉间皱的更紧了,虽心下升起厌恶手上操控着的法诀未动分毫。

        他看了一眼已燃尽一半的返魂香,神色深思间继续问道:

        “方容出车祸那晚你与陈伟有出现在那里,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勇沉默了。

        他现在只存一个徒有人形的黑影,虽然能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可到底只是不全的魂灵。

        魂魄不全便意味着,人生前一些记忆与情绪会被遗忘或者放大,喜怒也好恐惧也罢都是人会深刻在灵魂中的东西。

        周稚没有开口催促,只是将返魂香的烟雾同朱勇更为靠近一些。

        “……从治安局出来之后我们便许久都没有见过方容与李丽了,偶尔碰见几次李丽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她们像是闹掰了的样子……”

        玉质明珠下,有银发美人伏案专心翻阅着手中的书籍,骨节分明的莹白手指轻压在米白色的纸张上。

        她微侧着脸,纤长的睫羽被灯光打在眼下晕出一片阴影。

        静谧如同一副画卷般美好,只是不知为何美人突然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慢慢放开。

        折丹想起来那个紫色宝石是什么了——蚀蛊之石。

        听名字就听出来,这种石头不是个好东西,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蚀是蚀骨的蚀,蛊是蛊惑的蛊。

        它原本是用来培育一些毒虫的镇石,可以吸收那些毒虫上的毒素,等到它吸满毒素便可以用以同化沁染那些毒虫。

        而蛊则是它本身就具有的一些蛊惑迷幻的效用,毕竟说是石头只是因为它长的像宝石的样子而已。

        其实它真实来历是蚀蛊毒虫死后的结晶,所以被命名为蚀蛊之石。

        便是折丹也只是偶尔见过一两回,所以她一时半会儿才没想起来它的来历。

        她又拿出那枚紫色宝石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它又不完全是蚀蛊石,更像是某种材料合成之后的成品。

        似乎是主要保留了可以吸收毒素的功能,用以吸收邪气,然后便只剩下一点点的迷惑性,其他便再无用处。

        折丹略微挑眉,能舍得将完整的蚀蛊之石拆分同普通灵材炼制,可真是财大气粗呢。

        蚀蛊毒虫本就少见,而蚀蛊之石便更是珍贵了,毕竟又不是每一只蚀蛊毒虫都可以孕育出结晶。

        能舍得下这个狠手将珍贵的蚀蛊石分解的人,也不知是如何想的。

        而按照白烟的说法,那位方雅容手上的宝石更大一点,又是用作控制的主器,折丹猜可能是原石也说不定。

        她将融合了蚀蛊石的紫色宝石放下,觉得这事儿越发有意思了。

        蚀蛊毒虫便是在从前都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存在,它死后结出的结晶是蚀蛊之石便更鲜为人知了。

        折丹不觉得在灵力逐渐枯竭的如今,原本就算是秘闻的蚀蛊虫会被众人所知。

        她又想起了前次无意间在李丽魂魄中看到的东西。

        “我这方才苏醒便遇见了魂晶这中异宝,从前怎么没见我有这运气?”折丹玩味轻喃道。

        若说那蚀蛊之石虽罕见却也不是不能人工制作,那魂晶可算是真正的天赐异宝了。

        折丹活了这么些年,算上这次统共也只遇见过两回。

        魂晶,顾名思义便是人魂魄的结晶。它藏与人魂魄之中,初为萌芽只在人死后方才结出晶魄。

        而能怀有魂晶的人通常都是心灵极其纯净的普通人,而普通人从生到死哪怕最后魂晶结出,可能也无人发现最后只能归于天地。

        这也是它少见的原因之一。

        而且若是不知道魂晶的存在,很多人便是见到的了也未必知道,知道了也根本无法取出,更何谈拿到。

        所以久而久之魂晶的存在便更像是一个传说,可因为其特殊性,又有无数人追寻着这个传说。

        魂晶,可以修复人的魂魄,哪怕只余下一丝的魂灵存在。

        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复活。

        但就算有,又哪里是那般容易拿到的,折丹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魂晶是天赐的异宝,万中无一般的存在,不是没人试过强取,可最后的结局只有晶消人亡一个下场。

        那有可以拿到它的方法吗?

        当然有。

        折丹恰巧就知道如何正确得到魂晶的方法,她也知道如何使用它。

        可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洁白的指腹轻扫过略显粗粝的纸张,眉间神色不变,眸光如浮光掠影般的深邃。

        “既然是天赐的宝贝,那最后还给天地也是个不错选择。”

        折丹眼眸低垂嘴角微扬,随后又投入进眼前的书籍中去了。

        她当初选择沉眠便就是因为无趣,如今几百年后不知为何被唤醒,可那无趣却是依旧存在着。

        世事变迁,又如沧海桑田,活的太久有时也算不得上是个好事。

        “……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只是那个丑八怪人都被撞了还一副清高瞧不起我们的样子,陈伟便怂恿我快走,我想着那个地方平日也会有其他的流浪汉去睡觉,便…便没有报警就走了。”朱勇喃喃道。

        “可谁知道正好就一个人都没去,等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她死了,可是这又不怪我!又不是我们开车撞死的她,是她自己倒霉!”

        周稚皱起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放下过。

        有时候有些人的心肠就是那么的歹毒,会因为一些私欲而对生命视之不见,更会因为私欲而做出一些令人作呕的行为。

        朱勇的说辞里大部分都是陈伟怂恿他做的,那他自己便真的一点都没有作恶吗?真的全都是陈伟的责任吗?

        周稚不信,可又无能为力。但他的理智提醒他,朱勇话语里透露出的一些线索。

        “那你同陈伟被车撞那晚,有没有发生些什么异常?”

        方容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朱勇与陈伟的见死不救,而就这么巧,一年后他们因为同样的原因在同一个地方出了事。

        可谁知道情绪一直很稳定的朱勇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他吞吞吐吐着一直说不出来话。

        “…我…我,我不知道…我…我不记得了!”

        周稚神色一深,有猫腻!

        “慢慢想,你记得的…”他诱导着将话语压低,在声音中加入安神的术法。

        “我只记得,我们当时明明不是要走这条路的…可突然就…就有一辆卡车冲出来……啊啊啊啊”

        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呻·吟,朱勇的魂灵具现出的黑影突然开始扭曲,他的身影颤了颤几经幻灭。

        周稚立马掐诀准备稳固他的魂灵,可还不待他多动作,朱勇便像是气泡一样转瞬消逝在他眼前。

        连一缕青烟都没有,整个过程不过几息的时间,快的他根本无力阻止。

        随着黑影的消散,地上印刻的法阵也失去了目标,光芒逐渐暗淡。

        晚风吹过,只空余还有少许的返魂香烟灰落在其间,而香炉中的返魂香不知何时也已熄灭。

        周眸色深邃闪过几丝肃穆与懊悔,又是如此。

        问李丽时她到最后便是突然暴起,现在朱勇的魂灵一谈起不对劲的地方也突然消散。

        而且比起李丽魂魄沉睡更甚,他直接魂灵消散再无行踪。

        既然线索在方容这里断了,那他便去会一会另一位方小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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