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恼羞成怒
柳凌月忽然怔住。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雄虫都很讨厌，代战元帅家的小少爷就很不错，只是他看着最多也就是不反感罢了，从来没有过更多的想法。
手握权势地位后，柳凌月其实也很少会再看到妄尊自大、自命不凡的雄虫，在他跟前的时候，那些雄虫们不仅面色温柔，而且翩翩有礼，举止优雅，只在不经意间会从眼底泄露出高傲的痕迹。
可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温驯有礼，柳凌月还是会忍不住怀疑他们的本性，他忘不了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身边遇到的那些雄虫的嘴脸，在他们眼中，雌虫不是同族，只是可以随意扔弃或者拿来交易的物品，对待没有身份地位的雌虫更是如此。
正是因为不想沦落那样的命运，柳凌月才会如此拼命地追逐地位与权势。
如果只是为了延续生命而与讨厌的雄虫结合，那反而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初衷。
柳凌月心想，死亡又算什么？每只虫终归都是要死的，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激荡的心绪缓缓平息下来，柳凌月放轻呼吸，想要再次投入睡眠。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觉空气中竟然漂浮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仿佛雨后的兰花。
但是这附近根本没有花。
柳凌月猛然睁开眼，才被压制下去没多久的燥热感正在他体内缓慢地苏醒。
这个香气很不对劲。
柳凌月爬起身，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为这诡异的香气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是诱导剂，还是别的什么？
江迟被柳凌月一把从美梦中推醒，还未反应过来，就意识到自己被扼住了生命的脖颈。
“你不是雌虫，你是谁？”柳凌月一只手牢牢掐住江迟的脖子，声音冰冷至极。
“长长长官……”江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也不敢去掰柳凌月的手，怕他手劲太大，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结果了，“有话可以好好说，这是要做什么？”
江迟睁开眼后，周围的香气明显浓郁了一些，柳凌月不得不屏住呼吸，避免自己吸入过多的信息素。
柳凌月不说话，江迟更加提心吊胆。忽然，他感觉后颈也跟着一凉。
“你要做什么？”江迟下意识想缩脖子，却因为被制住而没有办法，只能任凭那双冰凉的手在自己的后颈与肩胛部位摸来摸去。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但在亲自确认的那一刻，柳凌月还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是雄虫？”
还是一只正处于成熟期的雄虫。
江迟一听这话，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断裂，想也不想就直接开口求饶：“求你了，别告发我！”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江迟能跪下来抱着柳凌月的大腿求放过，他真的不想被抓去伺候那么多雌虫，还要生虫崽子。
“告发？”柳凌月为这个字眼感到奇怪，进而怀疑道，“你是叛军同党？”
“不不不！”江迟连忙摇头，双手也跟着摇摆了起来，十分激动地说道，“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一只很普通的虫子。”
江迟反应如此激烈，柳凌月更加不相信他说的话，冷笑道：“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普通。”
柳凌月从来没想过会有雄虫伪装成雌虫，要不是因为这只雄虫处于成熟期无法自控，导致信息素外散，他可能到最后都发现不了这个骗局。
“说，你伪装成雌虫，有什么目的？”柳凌月质问道，“又是被谁指使的？”
江迟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有什么目的。”
“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柳凌月的语气十足冷漠，而且充满了嘲讽。
江迟沉默住，而后小心翼翼地反驳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陷入情热期的感觉并不好受，被强制引发情热期这件事更是令柳凌月暴躁至极，他加重了手下的力气，捏着江迟的脖子直接威胁道：“老实点，不然我杀了你。”
江迟：“……”
“反正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虫知道。”柳凌月是真的动了杀心，他一向对雄虫没有好感。
江迟连忙握住柳凌月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可怜兮兮道：“我说我说，你别杀我。”
柳凌月冷哼一声，手下稍稍松了点力气。
“我伪装成雌虫的目的，”江迟含泪想了想，“自保算吗？”
“自保？”柳凌月眼神凌厉，手中的力道再度加重，“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江迟差点呼吸不上来，忙去拍柳凌月的手，焦急道：“不是，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骗你。”
“我伪装成雌虫，是因为不想被抓走成为生育机器。”江迟第一次对外吐露自己的心声，“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
职业使然，柳凌月听到这话脑子就自动触发了联想，皱眉沉思道：“你是说紫荆星里有虫子在违法抓捕雄虫？”
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地下黑市的很多雄虫都是这么来的。只要成功抓捕来一只健康的成年雄虫，然后强迫他不断地和其他被拐卖来的雌虫交合，生出的虫崽子雌虫卖做奴隶，雄虫则放在拍卖场上作为高级抚慰器拍卖，价高者得。
财大气粗的虫贩子甚至会动用医学培育，直接从雄虫和雌虫体内提取生殖细胞，短时间内大量制造胚胎，然后在性别发育的时候进行筛选，销毁掉雌性胚胎，只留下雄性的继续培育。
可是江迟哪里知道这些，听到这话也只能一脸茫然地说：“可能吧。”
反正紫荆星的政治不清明，治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藏污纳垢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然像他这样的黑户也逍遥不了那么久。
“不对。”柳凌月忽然意识到什么，沉声道，“你还没有说实话，你的身份肯定有问题。”
“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虫子。”江迟再三坚持道，“真的，我甚至都没有做过坏事，我是良民啊长官。”
类似的话江迟已经说过了，柳凌月完全不信。
明明仅凭稀缺的性别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却偏偏要假扮成雌虫，过着朝不保夕的落魄生活，这不是正常虫子会做的选择。
“假使你真的在紫荆星遭遇了迫害，那为什么你不向帝国军求助？”柳凌月逼问江迟道，“你应该知道帝国有一条特殊的战时法，战乱区的雄虫不论是平民还是敌对势力，都拥有绝对的生命豁免权，部分还将额外获得一次重新选择户籍的机会。”
在战区，雄虫不仅仅是雄虫，更是作为一种珍贵的资源存在，有些时候，两个星球互相开战，就是为了合法掠夺对方地盘上的雄虫。
而出生在贫苦星球的雄虫，也很乐意通过这个特殊通道成为高等富裕星球的户籍虫。事实上，帝国军一落地，还没有正式开展工作，就已经接到了不少想要改换户籍的雄虫的咨询。
柳凌月道：“在凌霄镇开战前，帝国军就已经发布过相关公告，甚至多次宣传，但是直到战争结束，你应该都没有去咨询过一次。我第一次遇见你，还算是在城中心区，第二次遇见你，你却在城镇边缘，你没有听从我的指引去临时医疗点请求帮助，你在尝试逃离凌霄镇。”
江迟哑口无言。
这只雌虫不信他说的话就算了，还要分析这么多有的没的，这是要强行给他定个罪名吗？
江迟表示内心已经开始惶恐了，他真的是良民，最多做过点小偷小摸的坏事，顶了天也就是个街头小混混。
“如果你的身份没有问题，你应该会很乐意去接受身体检测，争取被护送离开紫荆星的名额，哪怕最后落选，在帝国军还没有撤离的那段时间里，你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带伤逃离凌霄镇，这与你的利益不符合，除非，你身上隐藏着别的秘密，你害怕被调查出来。”
柳凌月说着，脑子里已经在筛选关于雄虫的可能犯罪信息。
可因为雄虫过于珍贵，如果不是重大的故意伤害案，往往都会轻判，犯了重罪的也会被严加看管，逃逸的可能性很小。对于尚在成长期的小雄虫，处理上更是慎重。
柳凌月在沉思，江迟整只虫却被他的话弄得又懵又崩溃，这是真要把他打成罪犯了？
“长官你信我啊，我真的是个良民。”江迟抓住柳凌月的手臂，试图引起他的重视，“我不去是有原因的，这跟我一直以来坚持的利益十分符合！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柳凌月不说话，江迟又激动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真的，信我信我，我一向是只老实虫子，基本不说假话的。”
上方传来难耐的喘气声，谁的嘴巴泄露出一声婉转低吟，带着无限魅意。
听到这声音，江迟微微一愣，脸颊和耳朵也不知怎的竟齐齐发烧，胸腔里的心脏更是莫名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
江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下意识不敢大声说话，犹豫地小声试探道：“长官？”
终于，柳凌月哑着声音道：“拿开！”
听起来好像是在恼羞成怒。
“拿开什么？”江迟不知所措，直接不敢动作。
柳凌月羞恼道：“你的手！”
“哦哦……”江迟连忙把自己的手放回身体两侧，乖巧道，“我拿开了。”
柳凌月没有说话，江迟也默默闭了嘴。
周围静悄悄的，反倒使那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更加无所遁形，并在耳边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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