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怀疑
都说军队里的雌虫最厉害，江迟可算是长见识了。
只见柳凌月站起身，一开始他的动作还有些凝滞的感觉，但他在原地踩着走了几步之后，便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了。
“这就好了？”江迟看得眼里满是迷惑，要是换成他，怎么着也得躺个十天半月才肯下地走路。
真的一点都不疼吗？
柳凌月没回这话，走路却是稳稳当当的，疼不疼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走吧，去找个安全又有信号的地方。”柳凌月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是随便选了个方向前进。不过江迟自己不懂，也没乱发表意见，直接就跟着他走了。
由于缺少药物和水源，虫翼没有得到处理，为防止感染，柳凌月并没有把它收回体内，而是微微收束着拢在背后。江迟跟在柳凌月身后，正好清楚地看见它们的惨状，受伤最严重的左半只微微向下耷拉，与右边失去了对称。
江迟默默猜测，左边的虫翼可能也有点骨折。
“长官，你的虫翼受了伤，要不要在附近找些药草？”江迟出声提醒。
虫族的虫翼很强大，但是也很脆弱，虫族的再生恢复力只对身体躯干起作用，而无法恢复虫翼，虫翼一旦受了伤，想要恢复只能靠外在的医疗手段。
“不用。”柳凌月说。
江迟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没用。”柳凌月难得耐心解释了一句，“野外的药草没有经过萃取，拿来最多只能起到止血的作用。”
而他虫翼上的伤口早就凝结了，更进一步的治疗需要到医院才能完成。
一路上，柳凌月话不多，只会说些“这边”“这里”等提示方向的话语，而江迟被动地回应。
江迟不是沉默的性子，原先他还打算边走边跟柳凌月搭话，好好拉拉感情，让他对自己好一些，可柳凌月个高腿长，走路又快，江迟疲于追赶他的步伐，话头还没想好怎么开，就已经彻底失去交流的欲望。
柳凌月走走停停，只为了等到步履稍慢的江迟，几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体力不太行。”
江迟气息微喘，不太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我又没吃饭，饿肚子没力气走不快不是很正常？”江迟摸摸自己的肚子，细说起来他已经有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食物的问题柳凌月也没法解决，只能说：“忍着吧，这里可没东西吃。”
时间还没有走到夜晚，天空却已经是一片深沉的暮色，抬头望去，是层层乌云笼罩了天空，但它酝酿至今，仍未落下雨滴。
柳凌月抬头看看天空，轻声自嘲道：“不过倒是不用担心水源的问题，等雨下下来，要多少有多少。”
江迟也叹息地点了点头，有水的话，就算饿个几天也不会死虫。
“趁着现在还有点光线，再坚持走走吧，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柳凌月话音刚落，林中便刮起了大风。
江迟身子轻，被这阵突然的风吹得一个趔趄，就要向前倒去，还是柳凌月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树林枝叶疯狂摇摆抖动，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更是给森林增添了十分的诡异和危险性。
“轰隆隆——”
江迟抬头道谢，正好在闪电光照下瞧见了柳凌月的表情，他眉眼微蹙，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你还好吗？”江迟问他。
“比你好得多。”柳凌月又不说实话，江迟自讨了个没趣。
这只雌虫的性格还真是糟糕，关心一下都要怼。
不过心地倒是很好。
江迟自认自己不是只好虫，要是他们角色调换，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在考虑要怎么丢掉这个麻烦又没用的包袱了。
在大风中艰难地走了一会儿，柳凌月忽然停下脚步说：“就在这吧，不走了。”
听到这话，埋头走路江迟也跟着停下来，他在四周望了望，眼神越发迷茫，“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除了树还是树，这块突出的山体表面上也看不出存在洞穴，根本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背风，贴着石壁站可以抵消一些狂风带来的寒意。
“很快就有了。”柳凌月道，“你站在旁边等着就行。”
江迟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往边上站了站。
柳凌月弯下腰在军靴那里摸了摸，但因为光线和视角问题，江迟并没有看清他到底从那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江迟满是好奇，“你要做什么？”
柳凌月用手拉扯石壁上的藤蔓扔在一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挖个洞穴。”
江迟听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刚要发笑，却见灰暗的环境中忽然亮起了一抹蓝光，正是来自于柳凌月手上的东西。
柳凌月用它切割石体，坚硬的石头就好像泥土一样，软绵绵的，毫无反抗力。
很快，地下就堆起了一摊碎石粉末。
江迟顿时就忘了柳凌月的嘱咐，凑到他身旁，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你这是什么东西，好厉害！”
“激光刀。”柳凌月道。
“跟我见过的不一样，你这个特别厉害。”江迟虽然也能猜到这是自己买不起的东西，但还是好奇问了一句，“怎么得到的？多少钱能买一把？”
柳凌月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军用制品，不外售。”
“难怪这么厉害。”江迟失望了叹了声气，这是多么好的防身武器啊，切割石头都这么简单，切割坏虫岂不是更方便。
柳凌月把切割下来的大石块扔到旁边，建议道：“想要的话，你可以参军。”
“参军？”江迟愣住，而后有些心虚地道，“不了吧，我这小身板，想也过不了体测那一关。”
江迟在紫荆星混了这么多年，对九节星系的虫族也有大致的了解，这里生长的雌虫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雌虫。
因为历史原因，他们自生下来的那一刻就会进入兵种筛选，合格的会被记录在案，当地相关机构会每年定期检查追踪他们的身体数据，最后被选中的那些雌虫，在他们发育期结束的最后一年，机构会直接上门把他送去特殊医疗院接受能力强化疫苗的注射，如果强化后的能力达到预期，当地或者更高级的军校会直接给他发送录取通知书，让他提前接受部队培训。
而通过考试或其他方式进去的雌虫，也个个都是身高体壮的优质虫，江迟想想，自己或者只有天生神力可以一搏，然后又在文化考场上被刷下来。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雌虫。
去参军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柳凌月不懂江迟的心虚，还在认真给他筛选部门，“军部里也有文职，文职之外也有一些不过分强调体能的职位，只要你愿意，努努力都能进去。”
看他说得认真，江迟也只好认真敷衍道：“可是我听说紫荆星的军部待遇不是很好。”
“紫荆星在昨天就变天了，你可以期待一下新的星主。”柳凌月分析道，“经此一事，紫荆星在军队上的部分自主权也极有可能被帝国收回，留给后面的继任者谋私利的地方不是特别多了。”
“哦……”江迟皱着眉，不是很情愿地承认道，“可惜我是个文盲。”
更可惜的是，关于参军的话题并没有就这样结束，江迟的这句坦白，反而引起了柳凌月的好奇。
“紫荆星没有福利性学校吗？”
广阔的九节星系，伟大的虫族帝国，虽然她的种族数量在宇宙范围内的帝国之中是倒数，但是她的财富可以排在前列，为了种族的优秀发展，她从不在教育基础设施上吝啬金钱，她可以不管偏远星球的财政，但是一定会管他们的教育，保证每一个虫族的聚落，都有类似于学校的免费教育机构。
这类机构虽比不上正规设立，收取学费才给就读的学校，但是对于没有钱财的底层虫子，甚至于很小年纪就失去庇护的虫子来说，却是他们接触社会认识世界的一个最为安全和方便的途径。
柳凌月少年时就曾在福利性学校待过一段时间，印象中，它传授的知识更多的是关于生存的技能，它不会讲风花雪月，只会教育底层虫子怎么抓住一切机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慢慢往上爬，脱离穷苦和一无所有，奋力去追求全新的虫生。
某些比较重视教育文化发展的地区，甚至会主动四处搜查不上学的未成年，强制他们入学学习知识，自愿辍学也要经过考试合格后才会被批准。
对很多虫子来说，“文盲”算是个陌生而又比较敏感的词汇。
“有的，但是名额有限，我不了学。”江迟半真半假地说着，“我躲在外面听课，但是很多都听不懂。”
实际上是因为他是黑户，没有办法办理任何手续。
紫荆星有很隐蔽的户籍买卖，但那不是普通的黑户虫能付得起的价格，江迟了解过之后，很快就放弃了。
“名额？”柳凌月奇怪道，“我还从未听过这个说法，哪怕是地方太小，不能容纳更多的学生，实际上也可以采取轮读的方式。”
柳凌月对福利性的学校建设还是比较了解的，见江迟一脸懵懂，不由又多说了一些。
“如果生源较多，机构负责还可以上报当地政府，要求将学校扩建，一般情况下，在查明情况属实后，政府不得拒绝，自申请发出之日起的一年内，必须向下拨款，如果财政困难，可以向帝国政府发出申请，请求提前下发第二年的教育补助。”
此时的江迟还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柳凌月已经开始怀疑紫荆星主有贪污教育公款的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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