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十五章云影收晴（下）
“我从一开始就输了，对不对？”冷清尘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然而眼中的落寞却怎么也隐藏不了，“商公子的确比我好一千一万倍，你更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不是的。”童乐反驳，“你也很好，论经商头脑、人情世故，青龙县你都是数一数二的，在这点上他不如你。”
冷清尘皱眉苦笑：“既然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是啊，我为什么不喜欢冷清尘呢？明明商若凡说过只想跟我做朋友的……可是，经过采荷镇一行，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跟商若凡之间有可能呢？是因为陆老爷的话，还是因为商若凡那几日的悉心照顾？或者在更早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
“因为我喜欢商若凡。”童乐坦白道，“遇到你之前，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他了。”
冷清尘不死心：“那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现在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童乐低头认真思考，然后答道：“不会，我还是会喜欢商若凡。”
冷清尘捏紧双拳，脸上的愤怒明显大于失望：“我想知道我究竟输在哪里？”
童乐后退一步，做好了被狠狠打上一拳的准备：“他的外貌和性格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的，不是。”
这是童乐第一次见到冷清尘黑脸。
“你走吧。”
“告辞。”
童乐拜别，转身离开。
“咣——”
童乐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椅子被砸飞到墙上的巨响。
（这下是真断了继续合作的所有可能性……不过这样说明白了最好，对双方都好。）
天边的火烧云大团大团簇拥在一起，开出了一朵巨型赤色莲花。
“店家，来碗大馄饨，干的，配辣酱和牛肉汤，谢谢！”
吃饱喝足，童乐沿河慢悠悠溜达回了小宅子，一推开门就发现坐在小院里的柳南一和宫晴。
“龙老板回来啦。”柳南一正在剥橘子。
宫晴转头看了童乐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小方擦着手从厨房的方向走来：“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南一低头仔细挑除着橘络：“是不是一时口快搞砸了对方的周年庆……啊！”
柳南一吃痛缩脚，随即脸上就笑开了花：“晴儿，你是不是原谅小生了？”
宫晴从盘子里拿起一瓣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细嚼后咽下：“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但不能原谅你为了复仇牵连那么多无辜侠士。”
“小生明白，”柳南一正色，“等你手好了，小生自会向武林各派负荆请罪。”
宫晴颔首：“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但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断手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你无需因此对我心怀愧疚。”
“不是愧疚……算了，日久见人心。”柳南一瞬间恢复之前的痞笑，“龙老板，小方姑娘！快过来吃橘子，小生给你们剥！”
不得不说，柳南一剥橘子的手法是童乐见过最好的，将那些细细的白丝完美地从橘瓣上剥离而不伤其分毫，重点是手速还特别快。
“柳公子这手真是灵巧。”小方看着她手里那精巧的一瓣，有些舍不得就这样吃掉。
“都是小时候练出来的，小生的娘特别喜欢吃橘子，但又极讨厌这些橘络。”柳南一边挑边道，“每次小生闯祸惹她不高兴了，就会给她剥上一盘，她见了后就舍不得打罚小生了。”
“柳公子，”童乐一口吃掉橘子，“我有一事想问你。”
“你想问小生为何让你去打听氐土县的事？”柳南一剥完一颗又开始剥下一颗，“那龙老板听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呢？”
童乐看了宫晴和小方一眼，道：“盗墓损阴德，灵珠未必真。”
“龙老板果然聪慧过人！”柳南一把剥好的橘瓣一一分给三人，“氐土县古墓下有丹灵珠一事是小生编的，目的是为了向华阳派的华掌门复仇。原本只是想借墓道机关困死华掌门，但程明秀……就是当初小生假扮的身份原主，为了报复小生对他的玩笑之举，不知从哪儿得到了古墓的完整地图和机关布置，反将了小生一军，害得大家分散并被墓中机关重伤。”
“仅仅是玩笑之举吗？”宫晴语气隐含怒意，“如果我是他，非把你生吞活剥了。”
柳南一讪笑。
“这个古墓地图很好取得吗？”童乐问道。
“自然不好取得，而且知者甚少，不然小生也不会选择在氐土县那里实行复仇计划。”柳南一终于吃了一瓣自己辛苦剥干净的橘子，“所以小生在送晴儿到你这里后就马上去调查程明秀手上的地图来源。小生手上的那份是花了重金向神秘门派买的抄录版，不够完整，但他手上那份明显是完整的，而且笔迹很新。虽然程明秀死前烧毁了地图，但小生还是成功抢救了一角下来，于是就顺着纸张的来源去调查，结果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帝都。”
“然后呢？”小方越听越激动，非常想知道后续发展。
“然后线索就全断了。”柳南一摊手，“再然后各县的餐馆酒楼里就出现了各种关于多方势力都在争夺丹灵珠的风言风语。”
“丹灵珠是神珠，自然有很多人想要得到……”小方发言，却见其他三人的脸色都逐渐凝重起来。
“看吧，”柳南一指了指小方，“有些人的想法会跟小方姑娘一样单纯，但更多的人则是像我们三个。目前状况还算乐观，争夺只限于江湖之上，其余两方是否真有参与还处于怀疑阶段。不过小生觉得若是这些风言风语继续发酵下去，就算是假的消息也能成真。”
（宫晴和小方都在，柳南一的说辞还算是保守的。以我这些年的经验，那些所谓的假消息中极有可能掺了真的。若是继续按现在的态势发展下去……）
“龙老板。”
一位玉面青年走进袖清风，出声打断了童乐的走神。
（这两天总被这事乱了心神，不行不行，还是要努力赚钱！就算到时候真乱了，我也得给亲友们留好后路！）
“公子你好，”童乐摆出招牌笑容，“这些都是袖清风这一期的新款，不知公子想选购哪一款？”
玉面青年摇头：“在下前来是代我家小姐邀龙老板于金碧辉煌画舫一叙，谈笔生意。”
（金碧辉房……煌发……画舫……您这嘴可以啊。）
“这是龙雅的荣幸，不知贵小姐如何称呼？”有生意上门，童乐没道理不接。
“暂且保密。”
“……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王。”
“王公子。”
“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好。”
跟小方简单交接了下事宜，童乐就随这位王公子前往金碧辉煌。
能在金碧辉煌租用画舫的人都是富可敌国或王公贵族一类的，所以童乐并不担心对方耍手段，反而信心满满。今日若是能搭上这条线签下笔大生意，对袖清风接下来在三环的选址定能有大助益。
（不过为什么这个王公子有马车不坐，偏要骑马？看他言行举止，定不是个普通的传话人。）
“龙老板，到了。”赶车的小厮道。
童乐下车，迎面便是金碧辉煌的豪气大门。
（恢复男装与商若凡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但之后却是再也没来过了，毕竟这里的菜真的是太贵了。）
金碧辉煌，青龙县最大最好的酒楼，大门设于二环，后院便是青龙湖。湖面宽广形似一条青龙，横跨一环和二环，九条画舫便停靠在这青龙湖边上。
一个熟人正好从最左的画舫上下来。
“柳考官！”童乐连忙行礼。
这位正是四月花魁大赛的大考官柳宜鋆，听说她留在青龙县是为了培育一种极为罕见的双色牡丹。
“龙老板。”柳宜鋆回礼。
“请。”王公子示意童乐上船，正是方才柳宜鋆下来的画舫。
“失陪了。”童乐告别柳大考官上了画舫。
画舫里的紫衣小姐正在往她的燕窝里加糖。
“三妹？”
林路抬头，清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大哥！”
“原来是你啊！”童乐十分高兴，直接在她桌对面坐下，“半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林路苦脸：“不好，非常不好。”
“怎么不好了？”童乐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人和事能让林路不好的。
（难道是被家人苛扣饮食了？看她这模样瘦了不只一点点啊……）
林路瘪着嘴：“自从知道大哥你是男的后，我就一直没好过了。所以这次出来，我决定向大哥你告白。”
“啊？”
小半个时辰后，童乐离开，林路把王子木叫了进来。
“朕跟童乐告白了，你不吃醋吗？”
王子木回：“能得到陛下青睐是他的福气。”
林路托腮：“唉，跟太聪明的人告白有个坏处，他总觉得你别有所图……世上就没有那种朕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相信的人吗？”
王子木没做任何回应。
林路泄气：“极乐阁婚宴名单你整理好了吗？”
王子木从怀中拿出一本名册：“请陛下过目。”
林路打开快速浏览，突然在一页上停顿，然后立刻翻回到前几页：“同名同姓？”
王子木上前瞟了眼：“不是，但她只派了个仆人去送贺礼。邀请的宾客中约有一成都是她这类过气的商人子女。”
“过气的商人子女啊，应该很乐意见到商家出丑。”林路把名册摊开放在桌上，“但这位小姐怕是要搞个大事。”
“需要臣去提醒一下童公子吗？”
“不用，朕相信他能处理好的。”
入夜，百草园，冷清尘正在复核今日的账目。
“老板，童小姐来访。”
冷清尘停下打算盘的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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