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探故宫

这次独乐寺之行虽然没能探查出真正的入口，也没能找到通往那座幽州的入口，不过通过信息整合分析，有几件事却是可以确定的，一是在古代地下长城乃是地下城市的构建已经远远超出现在人的预期，他们现在发现的都只是九牛一毛，真正的结果必然会让整个中国甚至整个世界都为之震撼。

        第二是探寻这个秘密的人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营造学社，至少人、地方军阀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的势力都暗中介入这个秘密之中，所以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复杂。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根据袁小飞和李璇玉在溶洞之中的所见所闻，李哲文已经窥探出北平城的一个巨大秘密。

        自古北京城就有八臂哪吒城的传闻，据说是明初两大军师刘伯温和姚广孝受朱棣所托，共同去建造北京城，在如何规划城市时，两个人有心进行斗法比试，分别背过身以自己的方式测绘，画出了一张城市建造图，结果出人意料，两个人画的设计图相差无几，都是一张八臂哪吒的外形。因为北京城以前是苦海幽州，传闻有恶龙盘踞，水患连连，将北京城设成八臂哪吒的样子也是有镇压恶龙的寓意在其中。居住在北京城内的人还绘声绘色地将八臂哪吒具象化，比如正阳门是哪吒的脑袋，正阳门的瓮城东西开门，就是哪吒的耳朵；正阳门里的两眼井，就是哪吒的眼睛。正阳门东边的崇文门、东便门、朝阳门、东直门，正阳门西边的宣武门、西便门、阜成门、西直门，就是哪吒的八臂，而北面城门的安定门、德胜门，是哪吒的两只脚。

        不过这毕竟只是传说而已，因为刘伯温和姚广孝是不可能一起建造北京城的，两个人一生几无交汇，朱棣当政时，刘伯温更是去世了将近20年，所谓的八臂哪吒更多的是一种牵强附会的民间传说和美好愿望，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认真考据过。不过李哲文却不这么想，通过多年对北京城的研究，他有一种和袁小飞差不多的想法，那就是任何传说的出现都是基于某种原型的扭曲和折射，就像蓟县白塔的龙鞭搅水缸、锁龙井的恶龙，其背后都有被扭曲折射的原型所在，那这北平城市的八臂哪吒的原型又是什么呢？

        李哲文已然找到了答案，十一面观音！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这北京城的建造与十一面观音又会有什么关联呢？毕竟北平城内连十一面观音的庙宇都很少看见，更不用说有人将这座城市的建造与这个神像联系在一起。

        李哲文解释道，“首先我们来看看这个八臂哪吒的缘由，首先是镇海，其次是因为北京的宫城有十一个门，所以就具象为八臂哪吒，但是这个从设置上是说不通的，因为光有八臂没了三头，其次哪吒在北宋之前多为三头八臂一说，到了宋朝以后，便逐渐演变为三头六臂一说，盖因三头六臂更符合力学原理和国人佛道中三六九之说，所以即便是元末明初的刘秉忠或者姚广孝建造这座城市要考虑加入某种象征意义的神灵，也绝不会是八臂哪吒。”

        “其次北京城的建造必要从建造者的角度分析，现在公认的说法，是这座城市由明永乐时期的朱棣主持建造，而负责城市设计的则是朱棣的军师姚广孝，他是在元代刘秉忠建造的元大都城的基础上进行的改造，刘秉忠和姚广孝这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点，比如学识信仰、野心，姚广孝也很崇敬刘秉忠，先后两次祭拜位于卢沟桥北的刘秉忠墓地，并作《春日谒刘太保墓作》以表敬佩之情，据说这两个人都是佛道皆通的人物，都曾信奉过十一面观音，因为观音本就是佛道皆供奉的神祇，在佛教称为观音菩萨，在道教称为慈航道人，而十一个城门也对应观音十一面，加上锁龙井内十二镇海印的最后一幅正是十一面观音，我个人认为刘秉忠或者姚广孝依据十一面观音来具象化这座城市可能性更大。”

        林玉庆好奇道，“那这跟北平地下城市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哲文笑道，“当然有关系，而且还很密切。小飞和阿玉不是在溶洞里看到了一副模糊的壁画吗？你们觉得那是代表天地人三界，但我却觉得，那应该是一张北平很早的地图。”

        “那是地图？！”一群人惊讶道。

        “对，因为一开始我们接受了溶洞的宗教作用，所以上下交错的三张图，很容易被认为是代表三界，环状、纵横线路代表的是成仙之后可以来去自如，现在我认为，这上下三图表示的应该是三张城市地图，是有三座城池互相重叠在一起，上面的环状代表的是目前这座北平城有外城、内城和皇城等设置，下面的十一条道路代表的正是这地下城内会有十一条放射性一样的路线，而最下面的一层因为小飞没看清，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这说明这地下城市之下很可能还有一层。”

        李哲文的分析让所有人都开了眼界，这北京城之下居然真的还有地下城，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座，虽然还只是从理论层面进行假象，但是客观来说，这样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袁小飞顿觉自己脑中那副地图都清晰了起来，他第一次看到那幅壁画时也是以为是宗教的层面的含义，现在经过李哲文这么一说，结合那几条军事栈道，他越发相信，那是一张军事地图，那个溶洞也曾是个军事用途。也只有这样的设置，才能更好地解释为什么湖里面会有那么多沉浸数百年的带甲尸体，很可能那些是当年的战俘或者是因为某种变故，没有及时逃脱，全部沉入湖中的士兵。

        现在更关键的问题是在于，北平地下城真正的入口在哪里？

        独乐寺已经被军队占领，想要继续从独乐寺挖掘进入不太现实，而那个白慕远似乎并不希望袁小飞他们继续探查此事，问他也是无济于事，那只有从北平这座城市里入手了，大家都相信如果真有地下城的话，这些当权者不可能不在城市甚至皇宫之内预留入口。只是这城市内的入口会在哪里呢？

        袁小飞再次想到那些海眼，每一处海眼都是一处很关键的地方，如果从海眼进入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李哲文很快就予以否定，“北平城内自古就有五大海眼，分别是在北新桥的锁龙井，玉泉山下的大庙，潭拓寺内的泉眼，崇文门镇海寺的铁龟池，以及北海白塔之下，这五大海眼我们都去过了，尤其是这潭拓寺作为姚广孝的居住地，更是前后查看了无数次，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一来我们缺乏专业的水下作业装备，不敢长时间潜入水下的洞穴内，二来这些地方游人多，不敢长时间探查，怕引起民众围观和议论。三来，这些地方的比如潭拓寺、玉泉山的泉眼非常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出，白塔更是毫无入口缝隙，似乎都不太像真正的地下城入口，你想若是真发生战争需要运送大量兵力，你会让军队从井底或者水池地下出来吗？不太现实！”

        所有人都默默点头，显然之前他们也是做了大量的考究工作，只是这个真正的入口设置却是很是隐秘，几百年过去了，都没有被人发现和开启，一层厚土隔绝了所有的秘密。这项行动似乎遇到了难以突破的瓶颈。

        袁小飞又想起一件事，这件事原本他是不准备说出来的，主要是因为涉及他入营造学社的三考，有些不太光彩，他犹犹豫豫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璇玉急了，“都这时候了，还有啥不能说的？”

        袁小飞道，“其实前阵子你们让我去数故宫的房子，我不是白天去的，而是晚上去的……”

        话还没说完，一群人就呼了一声，何耀文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你晚上去的？你晚上怎么去的？那大门都锁了！”

        “哎呀，你不会是偷偷潜进去的吧？”

        “天哪，这可是犯法的啊！”

        “我就说这小子怎么白天老是睡觉！”

        ……

        “先听我说完！”袁小飞急忙摆手解释道，“有一天晚上，我到了文渊阁，这个阁楼很奇怪旁边有个很小的房间，房子显得很不对称，我就很好奇，专门进阁楼里看了看，那里面是几座书架，什么都没有，我就想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就爬了上去看了看……””

        一群人又呼了一声，瞠目结舌道，“哎呀呀，你爬上去了？”

        “那地方没有护栏吗？”

        “我记得有，去年专门安的。”

        “你不会是动那些书架了吧？书架上有书没？这可是历史文物，是乾隆皇帝专门设下的！你居然……”

        袁小飞已经不想再给这些人解释了，自顾自继续道，“这个书架上面有猫抓的痕迹，印记有新有旧，我就猜想估计应该是可以打开的，我就试了试，果然这个书架背后的木板是可以挪动的，我挪开了这么长的距离，举灯往里看了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下没人再惊呼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袁小飞，迭声问道，“看到什么了？”

        “一口井！”袁小飞压低声音道。

        这次轮到李哲文蹭地站了起来。

        “文渊阁里藏了一口井？你没看错？”他因为太激动，一下子还给呛住了，忍不住又连连咳嗽起来。

        李璇玉急忙给他倒了杯热水，李哲文却连连摆手示意袁小飞继续。

        “绝对不会看错。”袁小飞道，“虽然光线很暗，但是我的夜视能力还是很好的，毕竟我也是……”他这话说了半截，后面那句就急忙停住了。

        何耀文一向心思缜密，显然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一双眼睛透过金丝眼镜很是狐疑地盯着袁小飞，扭住不放问道，“毕竟什么？”

        袁小飞笑嘻嘻道，“毕竟我天赋异禀、万中无一！”

        “呸！”李璇玉率先表达了鄙夷，“不要脸！”

        李哲文却显得很兴奋，“没想到，这文渊阁内真有井！”

        李璇玉问道，“李叔，你早就知道了？”

        李哲文解释道，“这文渊阁从明代起就是秘阁禁地，到了清朝乾隆后，开始存放四库全书，作为藏书阁使用，就更不许外人入内了。即便是故宫开放后，这阁楼也是从未对外开放过，所以我也未曾见过里面的真容，不过我曾听过一个传闻，这文渊阁内有一口井，井可通大海，这水井里面住着一条水龙，因为文渊阁在东方，所以这条龙又称为青龙，此处也被认为是故宫青龙穴眼所在之处。所以历朝历代修建阁楼，都不敢挪动文渊阁的位置，也都把文渊阁作为禁地不让人轻易入内，明末闯王李自成入城，还放火烧了文渊阁，就是想破了青龙穴，毁了明朝的风水根基，只可惜这把大火烧了一半又被雨给浇熄了。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不足为信，不过没想到小飞机缘巧合，真的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李璇玉颇有几分兴奋道，“那我们更该去核实下，说不定……”

        李哲文的神色却犹豫了下，“现在，这故宫已归政府管理，文渊阁不在开放范围之内，想要查看这个地方得由馆长易培基的特许才行。”

        林玉庆建议道，“我们可以找朱先生帮忙啊，朱先生本身与北平政府的人极为熟络，叫他帮忙打通关系，应该不难。”

        李哲文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若是别的事，我便直接去找朱先生了，可是易培基先生与朱先生政见不合，想要朱先生去找易馆长，只怕不可能。”

        这易培基早年因为不愿追随黎元洪支持袁世凯复辟而辞职返湘，而朱启钤恰恰相反，却因为支持袁世凯称帝，并当任大典筹备处处长而被通缉，也因为这件事，让不少人对朱启钤成见很深，尤其是易培基更是扬言不齿与朱启钤交往，所以此事若要请朱启钤去求易培基只怕是没有希望。

        林玉庆暗叹了一声，“那怎么办？”

        大伙又一片沉默。

        袁小飞低声地提议道，“不如，我们夜探故宫？”

        何耀文脸色一变，“这怎么行，这可是违法的啊！”

        李璇玉却兴奋道，“怕什么？我们又不去偷东西，只是去探探究竟，若是真有密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说到这她都已经开始叉腰起来，林玉庆犹豫道，“这会不会有些太出格了些？毕竟我们都从没干过这么危险的事。”

        何耀文更是坚决反对，“夜探故宫这成了什么？小偷吗？”

        李璇玉很不满道，“什么小偷，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偷东西了吗？何耀文，你不要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何耀文皱眉道，“我这是担心。”

        又是李哲文下决定道，“非常时期需要非常举措，这事就由我和小飞、阿玉一起去，玉庆腿脚不便就留在社里，对了，耀文你也留在社里，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可以配合林副组长处理下。”

        何耀文有些不满意这结果，只是也点头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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