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虽然江畔时常挨打挨骂,但打是亲骂是爱,公主的脾气摆在那儿,那点儿打骂又如何?能近前伺候公主的只有江畔!
听说昨晚江畔侍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众人纷纷猜测是江畔不行,所以今天公主就将美少年们放出来了,给他点压力。但即便如此,公主也没斥责江畔,还让他陪着一起看戏。
更有上次,公主能为了救江畔,不惜以身犯险,这就是真爱啊!
……
江畔有点儿烦躁。
今天公主看的戏偏偏是《狸猫换太子》——不,是《新狸猫换太子》,可那也没什么不同。他就是那只狸猫。
在他十三岁之前,这出戏他看过好几次。无非乐子而已。
十三岁之后,他再未看过一次戏。
这是他时隔多年之后,第一次看这一出戏。由庆月公主指定的戏,好像在嘲讽他一样。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这种无意识的暗示,似乎在预示着自己的命运会更加糟糕。
就像从前的每一天一样。
从他进入凤凰村那一刻,改姓“江”那一刻起,他觉得命运就从来没有偏向过他。只有更糟糕,没有最糟糕。好像有冥冥天意在拉扯着他,不管他怎么抗争,都无济于事,天意随意一个玩笑就能让他彻底失败,然后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第一次吃粗粮,他以为这是世界上最悲惨的生活。
这或许就是他占了那位“孟公子”十几年幸福生活的惩罚。
他认。
但他后来才知道,那十三年公子哥般的生活,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如此。
第一次干农活,他发现:劳累一整天,手脚全是伤的时候,来啃粗粮,才是最悲惨的生活。
后来,他那个娘死了,连粗粮都时有时无,他那个爹,就像畜生一样拳打脚踢,只为了家里仅存的那一点银子。原来还可以更悲惨。
等他学会辨别草药,学会砍柴去攒银子去赎妹妹的时候,那些银子也能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将他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这时候他已经习惯了。他麻木地努力,已经不会对未来有任何好的期待了。
从十三岁那一天开始,命运都在将他往更黑暗的深渊拉扯,好像他注定就该如此。不管如何努力抗争,命运都未曾再眷顾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拉他下地狱。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
……
直到遇见庆月公主。
第一次见到庆月公主,她就给了自己一鞭子。他那时候就在想,更糟糕的命运要来了。
因为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如此不可理喻,像老天派来的最后一个人,大概就是收他命的人了。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一如既往地刁蛮又粗鲁,但是始终没有要他的命。
她给吃给喝,还保护了他的妹妹,只是脾气差了点,他甚至还有时间看书学习。长久的打压,让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尊严,即使是做奴仆,只要能活下来,他都能忍受。他还有妹妹要照顾,他还想出人头地,他不想被老天这么耍,他想要和天争。
有时候,他觉得命运可能已经放过他了,让他能有喘息的机会,让他能有看书学习的机会,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上个大官。但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庆月公主就会用她的鞭子提醒他,他不配!
庆月公主性格乖僻,喜怒无常。
人人都怕她。她大概是没见过反抗她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有兴趣折磨他。庆月公主只是想要打压他,想要他屈从而已。
他偶尔的感激和好感,总是能被这位公主一鞭子抽光。他想,这位公主只是一时兴起,对自己有点儿兴趣。
他从来没想过,庆月公主真的喜欢自己。能在那样危险的环境里替自己挡住那一箭。
万一她死了呢?她就从来没想过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骨气是从何时彻底消磨掉的,他毫无心理负担的爬上了公主的床。
看到她也会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让他略微有些惊讶。
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总是想起百里皎皎见到他从被子里露出脸时一连退了好几步的样子。
或许真如皇帝和贵妃所讲,百里皎皎爱惨了他。
他想,公主也是姑娘,欠了姑娘一条命,以身相许什么的,也理所应当。
公主脾气不好,碰了她,恐怕每天晚上都得挨一顿鞭子。反正他是金刚不坏之身,正适合挨打。公主不祸害别人,只祸害他一人,也算天赐良缘。
他都已经预备好了。
就在他以为公主和他将有大进展的时候,然后他一上阁楼,就看见众“草”拱月的公主。
一群美男子围着她。
平时伺候她的丫鬟,都在看戏。
清河,这就是清河!
竟然长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一个男子为什么要这么伏小做低!一点都不像男子,百里皎皎怎么会喜欢这种人?竟然让清河喂她!他以前是被百里皎皎逼着喂她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这么没骨气,抢着喂!不,是一群没骨气的人,这里每个男子都在想方设法地往百里皎皎面前凑!
百里皎皎看人的眼光不行,看戏的眼光也不行。这场戏老掉牙了,一点都没意思!
他以为是因为这出戏,所以自己才烦躁,直到第一场戏结束。他听到一直在吃吃吃的百里皎皎开口说话。
“橘子”。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的眼神不受控制,看见那个叫清河的准面首伸手拿橘子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挡住了他,替他剥了那个橘子。
清河立刻就给他让他位置,他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成了抢着喂百里皎皎的一员,这或许是从前的习惯?
他想到这个的第一反应是,百里皎皎今天没带鞭子,腰就细了不少。
她喜欢将鞭子缠在腰间,那条鞭子又细又软,像一条彩带似的束在她腰上,显得腰有点儿粗;因为除了那条她最钟爱的小鞭子,她的腰间还常年束着软剑。
当然,还有手臂上,靴筒里,头上,全是武器。可以说是个行走的危险品了。
所以,她今天会怎么惩罚他呢?
……
百里皎皎闻到一阵橘子的清香味,甚至有点儿凉凉的气息顺着鼻尖传到心肺。她心想清河胆子又大了?她还没睁眼,就敢拿着橘子在自己鼻尖处晃悠?
一睁开眼,果然是一只手捧着一瓣橘子,凑在她鼻尖处。
这双手骨节分明,食指上还有细小的划痕,掌心有茧子。
显然不是清河这种养在府里的准面首的手。
江畔见她睁开了眼睛,这才将橘瓣往前送了送:“吃吧。”
百里皎皎保持着玉体横陈的姿态,左手撑着脑袋,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吃了。
以后他可是孟府的公子呢,喂一次少一次,还是主动喂的,没理由不吃。
江畔一条长腿半跪着,见她吃完,立刻伸手又拿了一瓣,递过来。他一边动作,一边心想,难道是清河伺候的比他好吗?让今天的公主心情这么好?竟然一点没发火,还如此乖,就着他的手吃了橘子瓣。
百里皎皎虽然还想吃江畔的喂的橘子,但不能如此了!她有任务在身,不能这么放任自己堕落,让反派喂!
百里皎皎挡住了:“你不看戏吗?”
这可是我费尽心思给你安排的啊,你不看我不就白搭了!
“第一场戏已经结束了,在准备第二场。我来伺候公主殿下。”江畔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列水果,道,“不吃橘子吗?还是您想吃其他的?”
清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愧是江畔!竟然还敢反问公主!
其他几个美男子虽然眼观鼻鼻观心,但心里早就将江畔视为榜样了,要混到这种地步就好了!
连丫鬟小厮们都安静了下来。
这可是昨晚侍寝不到一刻钟被赶出来之后,江畔和公主首次交流!
空气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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