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情殇与喜悦
汤剑军走了之后，秦艳华失眠了。她平生从来不失眠，无论是在学生时代，还是在工作之余。今天她却难以入睡，尤其是大家一起送走宇飞之后，她内心像是被五味瓶侵蚀了似的，如果用七味杂陈来形容就更恰当不过了。此时此刻，痛苦与喜悦同时侵扰着她，袭击着她，也困惑着她。她带着复杂的情感和思绪在黑暗中摸索着，窗外呼啸的北风不但加深了黑夜的凝重，更加深了她内心的伤痛。
虽说躺在炕上，但她的思想却无法停歇下来，即使汤剑军的到来给她带来了几许心灵上的宽慰，也无法让她从宇飞的情感世界里走出来。她回想着和宇飞相识以来的种种画面，仿佛每一句话语都深刻在她的心中，那些话语是那么的甘甜，沁人心脾，似乎在呼唤着她心中的梦想，似乎这个世界她就是为他而来，她为他而生。他令她爱得癫狂，爱得痛破心脾，或者说肝肠欲断也不为过。但严酷的现实摆在她面前时，宇飞拒绝她的爱的话语深深地刺伤了她，伤得难以恢复元气。这阶段的工作与生活让她难以平复下来，即使家访或给学生补课，都不能一心一意，更难说照顾父母和赵国栋这个孩子了，她的思想总是不能专注，她陷入了巨大的情殇之中。
她唯一让自己解脱的办法就是回忆，用回忆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宇飞和她对和的诗词都达到了倒背如流，可她仍然喜欢沉浸在和他在一起时的那些过往时光中，她认为那是她生命中最美的时光，最幸福的时光。她认为宇飞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可以托付今生的唯一的人，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模糊了，悲痛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把枕头侵湿了一大片。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静静地回忆着……
夜已经很深了，可秦艳华仍然无法入睡，她的思想一直游走在宇飞的世界里。她还在想着宇飞，也不知宇飞现在到家了没有？他的家乡一定很美吧！他母亲的病情不知咋样？要是能够和他手牵手走在他的家乡土地上多好呀！一起看松花江水流动，一起登山游玩，闲适而平静地生活，将来带着自己的宝宝，看望未来的婆婆多好呀！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了……
秦艳华正沉浸在对宇飞的想象之中时，外屋地传来了细微的声响，秦艳华赶紧拉亮了身边的灯，立刻坐了起来。这时，门被推开了，原来是她的母亲孙萍。
“你咋还不睡呢？妈。”秦艳华赶紧问了一句。
“妈知道你还没有睡，过来看看你。”母亲回答道。
“我都这么大了，还担心我什么？只要你和我爸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生活着，比啥都强，那就是全家人的幸福！”秦艳华看着母亲分辨到。
“你也不要骗我和你爸了，我和你爸虽说岁数渐渐大了，但我们不糊涂，我们都是过来人，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这些天从你的情绪里就看得出来，爸妈知道你喜欢宇飞，宇飞这个孩子确实不错，客观地讲，很优秀，无论哪一个姑娘看了都会动心；从爸妈和他的接触中已经发现了他的优点，值得你去爱，值得你去追求。可话又说回来，他对你不是那么倾心呀！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何况你也向我们讲了，他和高颖已经相处了，马上就定亲了，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还傻傻地想着他吗？他只是把你当做好朋友相待，救助国栋也是出于军人的职业道德而已。他带汤剑军来咱们家的意思明摆着呢，就是想报答你对他的一片真情，也想打消你对他的念想，算是尽了一份心意。你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好，爸妈都看在眼里，虽然你对宇飞不死心，还在惦念着他，可他毕竟有了心上人。小汤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对你很热心，和你也算般配，小伙子憨厚、朴实。无论长相，还是性格，包括家庭状况，都值得你去了解，去相处。从宇飞给你介绍他这一点来看，宇飞这个小子对你还是不错的，是一个很热心的男孩子，但他是讲求原则的，出于道义来待你。他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你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希望你能够觉醒，不要再犹豫了。客观现实地讲，军人的职业还是不错的，很高尚，让很多女孩子倾慕，军人本身就是英雄的象征，在关键时刻可以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你爸也是军人出身，你爸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即使转业多年，可军人的天赋和秉性一直都没有改变，当然了，这是出于军人的职业修炼。我嫁给你爸也认可他，军人勤快，干点啥一点也不顾及，性格豪爽，直率；凡是军人具备的优点你爸都具备，这一点你是无可否认的。你爸身上的优点你都看在眼里，所以，你一看到宇飞就喜欢上他了，那都很正常。咱们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能够找到一个军官做女婿爸妈知足了。虽然嫁给军人不能长相厮守，卿卿我我；但毕竟军人很可靠，不同于普通社会青年，时刻充满责任感，值得信赖。希望你能够摆脱宇飞给你带来的阴影，和小汤好好相处，讲求点现实，认真思考一下你的未来。学会成熟，不要难为自己了，爸妈看着心疼！再说了，军人挣钱多，起码经济上不用犯愁，将来日子会很宽裕。妈今天就和你说这些，你也老大不小了，啥事都明白，爸妈都希望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赶紧睡觉，你明天不还想家访吗？”孙萍给秦艳华讲解着宇飞和汤剑军的想法，也算是对女儿心里的一种安慰吧！
母亲在深夜探访女儿，让秦艳华很是惊讶！她完全没有想到母亲在深更半夜走进她的房间，而且是来安慰她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看来，知女莫如母呀！母亲的一席话让秦艳华很是感动。她在感激父母的同时，带着深深歉疚的情感。多年来，父母为她操碎了心，不但在艰难的生活中给予了她巨大的父爱和母爱，呵护她，娇惯着她；而且还在事业上鼓励她，支持她，希望她干出点名堂来，这些年来父母的辛酸她都看在眼里，即使长大参加工作了，还让父母为她的婚事操心，这些怎么能不让她感激呢？不但感激、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看到父母鬓角增多的白发，再想想年迈的父母渐渐步入老年，不免让她有些伤感。从内心来讲，做女儿的都比做儿子的心细，在关心父母方面做得都很到位；然而，今天的秦艳华很是自责，她埋怨自己这些年来对父母的忽视，感到为父母做的实在太少，欠父母的太多。虽然父母和儿女之间谈不上愧疚，但这种自责的心在她的心里从此埋藏下来，她开始逐渐理解父母、疼爱父母了，她也不想再让父母为她操心了，她要从此以后坚定地开启生活之门，开启事业之门，从新找回那个自信而坚强的自己。
天已经开始放亮了，窗帘两侧透出鱼肚白了，她知道这是崭新的一天，她要用信心和勇气来面对生活，面对婚姻和未来。
经过这个不眠之夜后的秦艳华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成熟了，她要在这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之前摒弃掉所有不愉快，乐观地面对自己的人生，把幸福和快乐带给自己和家人。
她从床上爬起来，叠好了被子后，走到了洗漱间。刷牙、洗脸、梳头……完毕之后，走出户外抱进来两捆玉米杆，然后是淘米、刷锅、点燃了炉灶。当她做好了饭菜时，天已经大亮，父母和赵国栋起床后，秦艳华把烧好的开水端到了父母的身边。看到女儿的一切变化时，父母的眼里噙满了幸福的泪花儿。
秦艳华这几天很忙，除做饭之外，还打扫室内外卫生，晚上缝补拆洗的被褥……
明天就到三十了，看看焕然一新的屋里屋外，觉得还缺少点气氛，她想了想，突然知道缺什么了，于是，她穿戴好衣服，拿来了平时爸爸买菜常用的兜子，推出自行车，准备去街里。当她刚一推开家门时，汤剑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汤剑军时，秦艳华怔住了，她没想到汤剑军会来家里，而且是在年关即将到来之际。虽然和汤剑军有过几次接触了，他也来过家里，并吃过饭；汤剑军也表达了对她的倾慕，可她毕竟没有答应他呀！即使给他留过电话，那也只是代表着同意和他交往，还没看出这小子真是痴情的种子呀！
汤剑军手里拎着一大堆礼品，有盒装的，有瓶装的，还有朔料袋装的，东西应有尽有，都是过年用品。看来花不少钱呀！
“快进屋吧！来就来，带那么多东西干嘛！让你破费。”秦艳华赶紧把汤剑军让进了屋里。
“我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就是觉得马上过年了，大叔大婶年岁大了，需要买点补品补补身子，再说了，还有国栋这个孩子，过年了总该买点好吃的和玩的送给他吧！孩子这个时候都希望父母给买点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我们大人不能亏待了孩子！”汤剑军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里。
秦艳华的父亲秦志伟和母亲孙萍看到汤剑军来了，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来了，孩子。这么冷的天，你们部队还很忙，打个电话就行，还亲自来了。上次来给家里留了钱，这次还亲自跑一趟，让我和你大婶很不好意思。”秦志伟笑着对汤剑军说道。
“老伴，赶紧给孩子倒一杯水，天太冷了！”秦志伟补充了一句。
片刻，孙萍就走了过来，端来了一杯用红糖沏好的水，并对汤剑军说：“喝口水，孩子，暖暖身子。”
汤剑军的到来，老两口已经猜测到了他的来意，但他们又不好意思再次追问，因为上次宇飞带着汤剑军一起来时，秦志伟已经询问了汤剑军的家庭状况，只好对女儿说了一句：“艳华，你陪小汤聊吧！我和你妈还有点事，出去一下。”说完，秦志伟和老伴孙萍带着赵国栋就走出了房屋。
父母的意思再暗示女儿和汤剑军好好聊聊。
汤剑军这次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喜欢上了秦艳华，尤其前天送她回家时和秦艳华的那次谈话，让他难以忘怀。
他感觉秦艳华确实是一个好女孩儿，受过很好的教育，从她的谈话和为人处事就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她的修养，她的品质，她的朴实，她的勤劳，都是他心里喜欢的类型。前天他和她对诗时的情形更给他增添了几分仰慕，他喜欢她的聪明和知性。别看他嘴上不善于表达，但他心里有数，他知道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坐下后，两个人简单的寒暄之后，秦艳华向汤剑军问道：“部队都在忙些什么呢？”
“马上过年了，小战士们除了正常的战备之外，部队给他们一点外出时间。一方面是买新年用品，布置一下节日氛围；另一方面是给家里人寄送些物品和钱物。别看这些战士来时很小，但经过几个月老兵的帮带之后，都好像长大了，懂事了很多似的，啥都明白了。现在知道孝敬父母了，存钱给家里人邮寄，给父母兄妹们买东西了。一天天看着他们长大，感觉很可爱。你想想，开始当兵时还是个孩子，有的衣服不会洗，被子不会拆，褥子不会缝制，有的才刚满十五岁，还尿床呢。”汤剑军刚说完，秦艳华憋不住就笑出了声音。
“那么小就参军了呀！在父母眼里还耍娇呢，他们的父母舍得送到部队吗？”秦艳华看着汤剑军问道。
“咱们也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情，都是为了锻炼一下孩子。有些战士刚来时什么也不懂，但要经过老兵的帮带，只有这样，几年之后才会逐渐长大。不过，从为了孩子成长这个角度来看，把孩子送到部队来还是有益的，不失为一种上策，尤其是不爱读书的男孩子；要是孩子爱读书的话，那当然是让他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了。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没有知识的人想在社会上立足，将来是没有发展空间的，最好是让孩子多读书，我的孩子将来不会让他这么小就当兵的，一定要好好培养，多读书，考上好的大学，飞的高一些，起码要比他老爸强呀！你说我说的对吗？艳华。”汤剑军说完询问了秦艳华一句。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赞同。我爸爸参军时就很小，苦于没有知识才错过了好多个人发展的机会，要不我爸妈为啥使劲供我读书学习，花大力气培养我。希望你在部队好好干，毕竟你大学毕业，有知识有文化，发展空间很大。不要错过了发展的机会，只要你平时加强锻炼自己，相信你会有很好的发展前途。”秦艳华鼓励着汤剑军。
“听着你说话我心里亮堂，就你这句话我也不会辜负了你的期望！”汤剑军用眼睛扫视了秦艳华一眼，其实他是话里有话，在点拨秦艳华。
秦艳华多聪明，马上就知道了汤剑军话里话外的意思，马上回了一句。
“我说的都是为你好，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出于友谊而已！”秦艳华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在告诉汤剑军，现在我们俩还只是定位在朋友的关系上。
汤剑军本来就有些内向，听完秦艳华的话后，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用眼睛看着秦艳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秦艳华知道话说的有点太直了，就打趣道：“这些东西是送给我的呀！还有啥？”
秦艳华的这句不经意的话刚一说出来，还就提醒了汤剑军，汤剑军今天还真就给秦艳华买了一样花了很大心思的信物。
“我还真给你买了一样东西，希望你能够喜欢！”汤剑军说道。
“什么东西呀？拿出来我看看，是不是我没有见过的。”秦艳华追问了一句。
只见汤剑军从兜子里掏出来一个包裹，外面用白色的布包着，打开一看，是一套女式军装，并且是双排扣子的军官服，橄榄绿颜色，特别讨人喜欢，可以说，这套服装在当时所有女孩儿都喜欢，即使在部队，一般情况下也搞不到。军官服左右两侧领子上别着一对红色的领花，闪闪发光。此外，衣服上还有一本书，封皮上写着《简.爱》，这本书秦艳华非常熟悉，她在大学时读过，这是十九世纪英国著名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写的长篇小说。这片小说描写了简·爱与罗契斯特的爱情故事，小说以浓郁抒情的笔法和深刻细腻的心理描写，引入入胜地展示了男女主人公曲折起伏的爱情经历，歌颂了摆脱一切旧习俗和偏见。
秦艳华马上意识到了汤剑军送给她这本书的意思，这是在明确向她表白对她的感情，别看这个小子不爱说不爱讲的内向性格，但他的内心世界还是很丰富的，还是很有心计的，是一个懂得浪漫的军人。
汤剑军轻轻地拿起书，鼓起勇气递给秦艳华，并说道：“知道你爱看书，但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书籍，昨天在街里书店看到了这本书，觉得你应该喜欢，就买了。当然了，也是为了丰富一下你的业余生活。”
秦艳华拿过来书，仔细地瞧着书的封皮，然后翻开第一页，一行字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诗名叫《无题》，下面四句是这样写的：初相见，眼欲穿，梦里依稀难入眠；日日盼，夜夜盼，长天皓月我向前。今朝情，今朝圆，花前月下两缠绵，一岁岁，一年年，问君几时把手牵？
秦艳华读完这首诗时，面颊立刻被烧红了，一股力量敲打起她的心脏，让她不能平静下来。汤剑军送书、送衣服给她都是借口，感情的表白才是他的真心。看来，今天秦艳华还真就躲不过汤剑军的心了，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不可。
秦艳华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儿，别看她没有处过对象，她在处理个人感情上还真就很成熟、稳重，只见她严肃地看着汤剑军说道：“你这样做，是认真考虑的吗？希望你能够严肃而真实地回答我，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
“我是真心的，经过这几次和你的相处，通过和你的相互了解，给我的感觉你是一位很清纯的女孩儿，不但善良，敬业，还孝敬父母，就拿你带赵国栋这个孩子来讲吧！一般人是不会那么做的，而你不但做了，还尽心尽力，像是一个母亲一样来照顾这个孤儿，这一点让我很是钦佩。宇飞早就向我讲述了你的故事，你的个性和做人。来你家做客，对你的为人更是令我刮目相看，从心底产生由衷的敬意，我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照顾你，给你事业上的支持，早日实现你的梦想，希望你能够接纳我！”
汤剑军几句简短的表白不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也着实在秦艳华的心里扔了一颗炸弹，产生了极大的效果。话语不多，但份量很重，说得真实，不能不让秦艳华心动。
“好吧，就冲你这几句话，我可以接受你得感情，但是暂时，记住了，希望你能够经受住考验！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希望你扎实工作，不要总把心放在我的身上，希望你干出点事业来，给我看看！”秦艳华严肃地对汤剑军说道。
汤剑军听完秦艳华的话之后，强压制住内心的欣喜，马上对秦艳华下着保证似的回应着：“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秦艳华拿起了衣服，并小心翼翼地重新包了起来，放在了衣柜里。然后转过身对汤剑军说道：“我要上街买点东西，缺点年货，你驮着我去吧！”
“好呀！走吧。”汤剑军耿直地说道。
秦艳华穿好棉衣服，戴好棉手套，在桌子上给她爸妈留下了一张纸条，然后锁上房门，推出自行车，让汤剑军驮着她向街里走去。
爱情对于秦艳华来讲有时来得是那么的诧异，让人摸不到头脑。爱情没有来临时，她觉得度日如年，内心充斥着痛苦；爱情一旦来到身边时，却又像闪电，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无法适从。
汤剑军在雪地中奋力地前行着，秦艳华看着他卖力的样子，内心的喜悦与幸福涌上心头，她没想到在宇飞身上没有得到的，却在汤剑军身上得到了。她昨晚还在为爱情而苦恼，可今天爱情就突然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她今后将不再为爱情而苦恼，从此将告别单身，慢慢体会和享受爱情的幸福和甜蜜，她想把自己的爱情插上翅膀高高飞翔。
天空格外地晴朗，太阳光放射出夺目的光芒，给即将到来的新年增添了无限的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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