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同窗之谊
秦子期对钟鸣的赞赏只以微笑相对, 没有其他反映,倒是更让钟鸣高看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王爷一眼。
毕竟是才刚十几岁的孩子,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太难得。
他也不纠缠于此,顺着宋老将军的暗示伸手道:“小王爷请上座。”
秦子期坐在原位不动,一派温文尔雅的摆手拒绝, “钟大人历经三朝, 外祖父又是封疆大吏, 子期无才, 怎堪高位。小子坐在此处便好。”
“既然小王爷不愿意坐上座,老夫便直接问了。小王爷前来所为何事?”钟鸣收起欣赏小辈的和善姿态,神色肃穆凝重。
钟县令快人快语,秦子期过来的目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 语气平淡的说:“父王虽然不希望小王与长兄争位, 也不会盼着小王死, 把小王送到平洲这块不安稳的地界来。孤来此地是因为探望外祖父的时候顺便帮忙研查了一番府库中积存的军械,但看军械废损的数量就有大问题,更有趣的是, 孤表现出开府库门的兴趣时候,立刻被管理此事的官员请到了青楼楚馆开眼界。呵,孤确实开眼界了。事后, 孤派人暗中查探此事,摸到一个姓郑的商人常常带着商队进出军营。这位郑商名义上做的是瓜果生意,可孤手下却发现他离开时候本该清空了的车,留下深深的车辙痕迹。可惜郑商谨慎, 连续一年多都没被孤手下人抓到把柄,等着孤能够自由出府的时候,郑商已经一命呜呼。父王希望孤离府自立,孤索性选了郑商所在,前来新昌县。侥幸发现了郑商过去家宅中的仆从,从他们口中探听出蛛丝马迹,进而找到了一些线索,知晓军械被藏在何处——如今,军械已然运回卢龙塞了。”
卢龙塞扼守着平洲的安危,一旦卢龙塞失守,那么蛮族便可以如黄河入海,顷刻间将平洲广大沃野化为牧马放羊之所。更糟糕的是,平洲之下的营州和安州地势更为平缓,无分毫险峻可守,蛮族南下之时,全民皆化为骑兵,绝非朝廷的步兵能够对抗。
若卢龙塞军械丢失被外人发掘,且不说宋氏一门性命难保,北方四洲百姓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秦小王爷暗中花了一年多时间追查的时候,简直功在千秋!
秦子期没等着钟县令夸奖自己,他在短暂的停顿,让钟县令有足够时间理解其中深意之后,继续说:“孤探查到一件密事,真是卢龙塞之危后紧跟着拽出来的消息,但此事……孤实在不知真假,也不清楚说出来之后会牵扯到多少人的性命。”
事情一旦和家国大事相关,钟县令立刻放下朝堂磨砺出的深沉心思,朗声道:“殿下请讲,老夫洗耳恭听。”
“……听闻各县都有蛮人乔装打扮,买通了本地百姓,接他们的手大肆购买田地,以积攒粮草运出边塞。”秦子期边说边摇头,满脸迷惑之色的放轻了语调,“孤觉得这消息更像是胡乱编排的,毕竟照此办理实在难以实现;可若它是真的,日后蛮人南下入侵,搞不好城楼上打得正酣,城门就人从城里头打开了。孤若只因为自己不相信而隐瞒,良心不安。”
秦子期没有抬头,可深厚的内力足以支持他听到钟县令骤然中断的呼吸。
秦子期心中露出个笑容,心想,无论钟县令会不会将赵家纳入“通敌叛国”的贼子行列,赵家至少都没办法从争田产的案件中脱身了。
等到他们失去拿来撑脸面的禀生身份,便再也不会有脸面上刘家大门,刘默可以安安心心的到鹤松书院进学,而三娘……她也不会再被人欺辱。
秦子期神色收敛,从他脸上除了忧虑之情,什么都看不到。
——事实上,秦子期也不算造假,他说得一切都是真话,唯独选择的时机太巧,会让赵家格外吸引钟县令的猜疑罢了。
他起身与钟县令饯别,“钟大人,后会有期,小王不便在县衙久留。要调查、要说的事情孤已经全告诉钟大人了,小王也能放心去鹤松书院进学,好好把在王府蹉跎的时光补回来。”
他飒然而笑,便如同庭前的兰芝玉树,令人无法拒绝。
钟县令只能微笑回礼,目送秦小王爷和宋老将军在夜色中悄然离去。他拖着老胳膊老腿慢吞吞的走回县衙后院,老妻端着清茶淡饭上来催他用饭,钟县令一口一口嚼着干硬的白面馒头,忽然叹了口气,“老夫好歹还在吃白面,若真让蛮人的铁蹄踏碎山河,恐怕到时候连野菜都没得吃了。罢了,罢了,所有人家,一视同仁都处置了吧。”
钟县令原本还在纳闷赵家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引来乡民拿着确凿证据告状,如今看,这事情是秦小王爷特意派人布置下来的,就是专门告诉自己赵家反而不是通敌叛国之人。但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同样已经清楚表达了秦小王爷的意思——他就是要赵家跟着通敌叛国之人一起倒霉,没有翻身的机会。
秦小王爷已经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过来,纵然拿赵家给秦小王爷出气又何妨,反正犯下的罪孽是赵家人自己做下的。
心中下了决定,钟县令当夜挑着一豆孤灯翻阅县衙寄存多年的卷宗,把田产进出有问题,并且家里多了亲戚投靠的官宦人家的名字全部圈出来,决定趁势将其全部拔起,宁枉勿纵。
秦子期和宋老将军快马加鞭出了城,到了城外一处山林间,宋老将军终于忍不住询问外孙子今日特意和钟鸣说密事的意义,“通敌叛国的人不是被你私底下杀得差不多了吗?为什么还要再跟钟鸣那个老顽固说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多,对你来说就越不安全。”
秦子期勾唇浅笑,看着宋老将军的眼神里慢慢流露出些微讽刺的味道,“不安全?钟鸣朝中至交好友无数,孤得他青眼不安全,还是只能依靠着手握重兵的外祖父一家不安全?外祖父日后还是少联系子期为妙,孤这条命活到现在不容易。外孙还没活够,你行行好,让孤稳稳当当的多活几年吧。”
秦子期说完话轻轻一扯缰绳,掉头回去新昌县,留下宋老将军气得浑身发抖。
宋家镇守边关多年,本就因为边关大军逐渐变得只认将领不认帝王而被建武帝怀疑有不臣之心,加上他嫡子干得好事,要不是没人原来来北地这么个天寒地冻的破地方吃沙子,他们宋氏一门早就被连根拔起了。
他想要一个有着宋氏血脉的王子登上龙椅,继续保护宋家几百年安稳有什么错?他已经给了外孙子不少助力了!
要不是嫡女所出的大外孙心胸狭小,只能看到眼前一亩三分地的事情,他也不想投资把利益关系看得一清二楚的小外孙子!
宋老将军愤愤不平的挥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带人离开。
秦子期回到新昌县内却全然没有了对着钟县令的惺惺作态与对着宋老将军的尖锐。一进城,秦子期直奔自己私底下的住处,将爱马安顿好,随后状若无事的踱步往县学走,路过多味楼还想起来顺便包四个菜回去。
——跟着外祖父折腾一下午,他连顿像样的晚饭都没吃上,即便如此,宋老将军也一丁点没觉得不对。就这种态度,秦子期傻了才会相信宋家不是把他当成一颗发财树,而是看作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提着东西回了县学,秦子期本以为自己是带吃的回来给刘默加餐,没想到寝房的书案上今天不是被各种书籍填满,而是摆了一桌好菜。
一看到秦子期出现,刘默立刻笑着招呼:“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想着再等最后一刻,要是你还不回来县学,我就当你今晚没口福,自己努力努力把家里送过来的菜全塞进肚子里。”
秦子期深吸一口气,登时笑了,他快步上前,把手里抱着的菜熟练的盛放到盘子里,“我外祖父过来探望,耽误时间了。”
刘默视线往足足六道大菜一扫,马上摇着头,老气横秋的说:“我看你外祖父对你可不怎么样,都这时候了,还没让你吃顿饭就直接空着肚子回来了?你家里人都怎么回事啊,一个个的……”
若是过去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不受家人关怀,秦子期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要记对方一笔,但眼看桌子上明显两人份量的菜品,秦子期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像是被泡到了温泉水中,熨帖得很。他直接坐到凳子边上,从刘默手里抢过筷子快速吃起晚餐,“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我看你就是嫉恨父母妹妹现在做什么都给我带一份。”
“我有什么可嫉妒的,又没少了我的份。难道你目露凶光的瞪着我,我还能安安稳稳吃下去?非得天天肚腹疼痛不可。”刘默头也不抬的夹菜往嘴里塞,低声回答,他想到什么,忽然说,“三日后我就要动身去鹤松书院了,你在县学里头别再成天到晚不可人交往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去我家里找我父母也成。”
秦子期受用无比的听着刘默的叮嘱,等刘默停了声音才回答他,“正好,我也要去鹤松书院了,咱们还是同窗。”
作者有话要说: qaq其实我真的每天都在更新啊,是**抽了,不显示!都是**的错!
宝宝们只要清理一下缓存,换个线程……
呃,说不定,就能看到更新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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