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凶杀迷案
打破沉寂的是白忙,似乎他早就学会了挣脱沉寂。
白忙问:“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江湖百晓生,小屯山智者,现在已经死了。”
封敌道:“是的,我正是为此而来。”
白忙笑道:“那在这个离奇现场的你,却竟然不优先关注死者情况,反而先与我墨迹,后身陷自己的仇恨世界,几欲无法自拔。是因为你太过于淡定呢?还是因为智者的死其实并不能引起你的兴趣呢?”
封敌看了看白忙,犹豫了一下道:“我当然关注智者之死,所以刚刚试探了一下你的本领。毕竟,司徒月的阐述当中,你是比较早抵达现场的人之一。以你的本领,杀了智者,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白忙笑答:“哈哈,你真是太高估我了。我哪能杀得了这般人物,他可是未卜先知的全能的智者。”
确实,智者的一些传说,封敌也是打听过的。事实上,封敌登小屯山,正是为了智者而来。目的一,询问当年事件的真相或细节;目的二,倘若智者参与当年的事件,封敌这一次有可能会和智者敌对。
十多年前,封敌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那天,他父亲和江湖上多位有名的刀客相约嵩山斗刀,争夺一把黑刀。近百名刀客彼此公平相斗,最终由封尘夺得黑刀。当晚封尘在刀柄上刻上了儿子封敌的名字,显得额外的意气风发。然而,第二天,封尘带来的家眷及手下全都离奇死亡,连封尘自己也身中多刀而亡。幸亏老管家带着年幼的封敌逃脱,才使封家不至于绝后。而老管家在那一战,也身负重伤,在救护封敌过程中闯入火海,最终老管家面容被毁,连头发都烧成枯黄,才终于将封敌救出。劫后余生,封敌性情大变,年幼的内心便种下了复仇的种子。他苦苦修行老父亲留下来的秘籍,终于练就一招连城和万象刀法。
之后,老管家悉心教导着封敌,帮他收集当年封尘离奇死亡的讯息,指引着他去复仇。其中一条信息便是,封尘刀法当年已经是天下第一,正面相斗根本没有人能打败他。另外,当年过来争夺黑刀的人也比约定的多。可能有其他人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到了黑刀的消息,故而过来暗算争夺。至于打听的渠道,最可能便是这江湖百晓生了。
所以封敌本打算向智者打听当年的事,打听他的仇人;而如果智者也有参与当年父亲之死,那么封敌则可能将智者也一同纳入复仇对象。
只是如今智者已死,也就无所谓复仇了;而他的仇人,估计便是司徒家无疑!
但智者无所不知,又有谁能杀了智者呢?即使是封敌,在打听过那些传说后,也没有自信能杀了智者。无论是明杀还是暗杀,封敌都没有自信。难道传说言过其实了?
那些传得玄乎其玄的说辞,说智者已然成仙,能够未卜先知,敌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来杀智者的人,还没出招,便已经败了。这些话,封敌未曾尽信。但封敌调查过一些事实,三十年来,至少有一百人曾经前来刺杀智者,全都失败了。毕竟智者这样的人,是很遭一部分人忌惮的。那些失败的刺客,囊括黑白两道所有的强者,包括当年刺客之中排名第一的影子刺客,也包括剑谱上排名第一的天问持有者。这些传说级的人物,确确实实地死在了小屯山上。
正当封敌陷入沉思之际,白忙突然道:“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封敌蹙眉,异常?一具无头的老者尸体,尸体的身体依然十分健硕;地上的血字,和司徒月的转述没有差别……
“哎,等等。尸体的头呢?”封敌问道。
“是呀。我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的头。”
“难道……这具尸体,其实不是百晓生的?死的人并非智者。”
封敌的怀疑不无可能。如果说,智者是那么轻易就会死掉的,那这样和传说的出入太大了。如果智者预先找了个替死鬼,自己则藏身暗处,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毕竟,这里恐怕根本没有人知道智者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吧。
白忙咧嘴一笑,道:“看来我们这批问道者,是最受智者讨厌的呀?否则也不至于弄个假智者死在这里,再把千斤巨石门给关了,简直要把我们永远困在这里呀。另外,这行血字又是啥意思?当世界少了一条线,迭代的尽头终有一个恒定不变的点。真是玄乎其玄。”
如果这不是智者?那么这个老头是谁?又是被谁杀的呢?又或者这就是智者,又是怎样被杀的呢?
白忙再次打断封敌的思考:“咦?你那只宠物狐狸,怎么躲得那么远?”
封敌一愣,果然发现小白狐躲在后门边上,瑟瑟发抖。她在害怕什么?封敌过去抱起小白狐,柔情问道:“小秀,你怎么了?”
“噗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冷血封敌,竟会说出那么肉麻的问话。”
“哼,我可没有鼎鼎的大名。”封敌冲白忙摆了个臭脸。
“那么你刚刚的柔情,真的和你这个人太不搭。难不成这只狐狸是你夫人不成?”
白忙就这么打趣地说了一声。却没想到小白狐在封敌怀里撒娇般蹭了一蹭。
这个举动却又惹得白忙哈哈大笑。
难不成小秀是怕尸体不成?封敌将小白狐藏在怀里后,白狐竟莫名其妙地变得虚弱起来,除了偶尔颤抖一下,竟再也没有丝毫的活动。
封敌也不明所以,只能紧紧地将小白狐抱在怀中。
白忙突然问:“其实我很好奇,智者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如果我能有他的能力,让我身首异处我也愿意。他那句著名的话怎么说来着?”
封敌答:“凡是能用时间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白忙羡慕地说道:“这话,说得当真帅气!”
突然,阴风骤起,魂啸魄泣。雪花飘飞之处,圣庙无光。这场景,宛若刀魂现身,圣地仿佛变成了修罗场。
白忙和封敌都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相背而站,凝神注视着空气之中,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空中突然回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其音层层叠叠,在圣庙之中来回荡漾:
“尊敬的圣者,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我们的世界之中,有个学问叫数学。算式里面有个专题为方程。有这么一道方程x^3-x-1=0,关于它的一种解法称为迭代法。迭代法的原理是将方程转化成x=g(x)的形式,然后令x(k+1)=g(xk)”。令x1等于一个接近方程的解的数,求得x2,再将x2代入求得x3;倘若原方程有解,那么函数g(x)必然存在一个不动点,也即当k迭代至某个值时,xk=xk+1,那时将有xk+1=g(xk)=g(xk+1),也即xk就是方程x=g(x)的解。迭代法理论上切实可行,但实际运用时,我们将原方程转换为x=x^3-1,即得到的迭代方程是g(x)=x^3-1,;根据理论,通过有限次的迭代,应该能找到此方程的不动点。然而,我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个不动点。迭代法解方程的理论没问题,我将原方程转化成迭代方程的过程是等价的,现在原方程有解但迭代方程却找不到不动点,是为矛盾。”
看样子这是某个人咨询圣者的一个问题。但封敌和白忙却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
白忙笑道:“我虽然不明白题目的意思。但里面提到过循环的迭代,也就是需要时间来解决的问题吧。这种问题,找圣者解决倒是非常对口的。”
封敌噤声不答,仔细听着下文。
这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当世界少了一条线,迭代的尽头终有一个恒定不变的点。这便是答案。我能在瞬间之内额外拥有无限长的时间,但是却还是被逮到了迟疑的瞬间。她根本不是来咨询问题的,而是特意过来误导我的。当时,我进入无限时间线,却只顾着印证她陈述的表面,在证实她所说的矛盾之处后,便出现了那片刻的迟疑。我抽象地解释一下那个迟疑的由来,以表达我对自己失误的遗恨。
她是过来告诉了我一个全新理论:如果a问题有解,那么a问题能通过b方法解决。我以往只负责解决问题,很少去提出问题,此前无人问过这类问题,所以所以并不熟悉这类理论。我感到新趣,便完全被她吸引住,细细聆听她的陈述。她说现在有个a问题,b方法解答之后答案是无解,但a问题确实有个解。于是我进入无限时间线,经过无数次的迭代之后,结果确实如此,我便凌乱了。但事过之后,我重新思考认识了这个理论,发现实际上b方法是存在许多子方法的,b1解不出来,b2却可能解得出来。可惜当时刚接触新知识的我,过于纠结于重复演算与证实它的表面逻辑,于是一时蒙蔽。而就在那个迟疑的瞬间,我便遭遇了毒手。
而解决那个方程的子方法是,将开放的迭代变成收敛的迭代。那个方程可以等价成x=根号开三次方(x+1),这个迭代方程是有不动点的,那也正是原方程的解。这个过程是将无限循环的开放迭代,转变成了有限次的收敛迭代。而转换的关键是将原方程的三次方转变成后来的开三次方。也即降次,或称降维。”
声音戛然而止。
雪花平息,阴魂散去,圣庙重见天日。
白忙一脸兴奋:“别告诉我是在做梦?我好像是碰到了什么新奇的怪事了!”
封敌:“你这个人,见鬼了还那么开心。”
白忙:“那是智者的阴魂吧?感觉和召唤刀魂的时候很像呀。”
封敌:“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死老头就真的是智者。杀他的人问了个高深而玄乎的问题,进而抓住了智者迟疑的瞬间……方程?迭代?白忙!你能知道老头子是死在什么兵器下的吗?”
白忙道:“这个容易。脖子上的断口整齐,属利刃;而切缘有甩鞭所留下的痕迹,所以这恐怕是一种软兵刃,譬如说纤细而强硬的钢丝,又或者是一些软剑之类。”
封敌立马想起了司徒月的描述,想起了司徒月曾经祭出的软刀,想起了司徒月绿裙后的血迹。他的背脊竟不自觉地流下冷汗:“凶手恐怕不是那三个土黄衣裳的和尚,而是那个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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