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相思
山林间,清泉伶仃,山雀啼鸣。
潺潺溪水从山顶蜿蜒而下,伴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柳鸿毅停在了溪水旁。
走了一夜的夜路,柳鸿毅脑袋虽有些昏沉,倒是碍不着什么事儿。柳鸿毅蹲下身放下手中的剑,用手捧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渴的喉咙。
柳鸿毅知道自己这次又任性了,他或许不该临阵脱逃,可要让他去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他又怎能甘心?
这些年来,柳鸿毅心里除了想要变强保护沐笙以外,余下的便是想要替代沐笙心里的那位故人,想在沐笙心里占据一定的位置。
或许对于沐笙来说,疼他、关心他、护着他的人有很多很多。但对于柳鸿毅而言,疼他、护着他、关心他的人至始至终只有沐笙一个人。
他很想将沐笙占为己有,可他害怕沐笙会生气,他也不想惹沐笙生气。
纵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沐笙也从未生过他的气,可他惹下的祸事,他未敢忘记。
自己只是一个别人口中微不足道,死不足惜的杂种。却是因为沐笙的关系,让他第一次明白自己活在这世间的意义。
在这世间,只有沐笙将他当成宝贝。也只有沐笙不嫌弃他的身份,愿意以一座金矿的代价,交换他这个身份卑微的私生子。
沐笙给他的太多太多,可他偿还的却是太少太少,少的柳鸿毅都不知道自己为沐笙付出过什么。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一直都是被沐笙保护着。他曾经傻傻的以为,自己能靠着自己变的强大起来,保护沐笙。
可当他在游龙阁与沐笙相遇之后,他却是将沐笙伤的更加的深。他原以为自己武功大成,却仍然敌不过寒江临,还害得沐笙武功全废沦为废人。
柳鸿毅知道沐笙是为了保护他才会变成这样,可自己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任性离开他的身边。
在沐笙伤势未愈离他而去,而今,又因为沐笙故人的事,冲昏头脑趁夜偷跑。
他不知道自己那所谓的保护沐笙,究竟算是什么……
柳鸿毅站起身拿起剑转身离开,或许,他是不想看见沐笙对另一个人比自己还要好……
与此同时,沐军大营。
“鸿毅!鸿毅!”夏明飞掀了营帐所有的帘子也没见着柳鸿毅,心里不由焦急。
不是说好了今日返京的么,怎么这大早上的就没人影儿了?
“明飞。”
夏明飞偏过头看去,只见紫荆缓步走了过来。
“找到了么?”夏明飞问道。
紫荆摇了摇头:“估计是逃了。”
“逃了?”夏明飞有些疑惑,回京是好事儿啊?柳鸿毅为什么会逃……
紫荆看向夏明飞轻叹了口气:“还不是你说故人的事儿。鸿毅从小被王爷要到了身边,王爷照顾他有加,但王爷声称柳鸿毅长得像他的一位故人。
所以,这个故人一直都是鸿毅心里的一根刺。谁料你会直接将最蠢的办法提前用了。
这下鸿毅一定是觉得王爷的故人回来了,他再回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才会离开的吧。”
紫荆本来也不太清楚,不过结合当初清浅的话思虑了番,倒是也明了了。
“……”夏明飞其实并不了解柳鸿毅以前的事,他知道柳鸿毅这个人,是在他参军的时候。
那时候柳鸿毅已经是将军了,他也是被柳鸿毅赏识才被任命成了副将。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让柳鸿毅撤兵,他也不会对柳鸿毅说那种话。
“那现在怎么办……”夏明飞脸色有些难看,他也明白过来,自己这一句‘王爷的故人回来了’会伤柳鸿毅多少。
柳鸿毅的身世他也曾经听紫荆偶尔说起过,柳鸿毅是谢祁将军的私生子,因为柳鸿毅是谢祁将军与艺妓的孩子,所以为此蒙羞。
也因此,柳鸿毅在谢将军府受到了很多的虐待,幸而被王爷所救,对于王爷的感情想必很深。
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一言之失害得柳鸿毅独自离开,这让夏明飞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啊……该怎么办……
紫荆轻叹了口气看向夏明飞,道:“没办法,只好先告诉王爷了。”
“……也好。”
此时,殷正殿。
“六皇兄。”沐笙看向沐耀莞尔道:“今日来我这里,可有要事?”
沐耀看向沐笙欲言又止,他平日与沐笙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如今自己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沐笙帮忙的。
“九皇弟,我……”沐耀敛眉道:“我想请九皇弟帮我一个忙。我知道此次前来找皇弟帮忙太过唐突了,但我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只能靠皇弟了。”
“不知六皇兄有何事需要皇弟帮忙?”沐笙端起身侧的茶,轻呷一口问道。
“亓官九想制造内乱,而制造内乱就需要一个引子。”沐耀看向沐笙说道。
沐笙没有应话,静听下文。
沐耀继续说道:“而那个引子就是我,亓官九想用我的身世制造内乱。她说,我是亓官贺和妃子生下的,连沐正渊也说我是……”
“你是与不是,对于前朝没有任何影响。”
沐笙放下手中的茶,抬眼看向沐耀:“亓官九不过是想祸乱朝纲,制造内乱罢了。
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前朝之事可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至于太子皇兄说你是野子,那也不过是想要拖你一起趟浑水罢了。所以,六皇兄你不必为此担心。”
“真的?”听闻这番话,沐耀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可心里还是有些疑虑:“可亓官九说我不是嫡子是真的么?”
沐笙意味深长的看了沐耀一番,而后噙笑道:“是与不是何必较真呢?六皇兄也不过是想明哲保身罢了。”
直到沐耀走到殷正殿外,也未曾弄清自己究竟是庶子还是嫡子。
“王爷。”一直站在沐笙身旁的清浅开了口:“六皇子他……”
“确实如此。”沐笙心知清浅要问什么:“他的确是亓官贺与妃子私通生下的。
父皇也知道这件事,但他从未多过问什么,这也是为何当初六皇兄与西域女子结为连理,父皇也只是教训了六皇兄几句便作罢的缘故。”
沐笙缓缓站起身,看向身旁有些震惊的清浅,莞尔道:“不过,与我们无干。”
时值金秋,岐琅山中,枫叶正红。
火红枫叶如同血染,浸透了半片山林。
柳鸿毅独坐在石台阶上,衔着泛黄的干草朝向远处望去。远处鳞次栉比城镇的隐约轮廓,映入柳鸿毅的视线之中。
那里便是京城,沐笙所在的地方。
柳鸿毅吐掉衔在嘴角的干草,拿起身旁的锄头站起身来,随后朝着山顶走去。
山顶上,种着满地的相思子。
柳鸿毅弯腰摘下几颗相思子放在掌心中,相思子呈椭圆形,表面平滑且具有光泽。
相思子上部约有三分之二的部分为鲜红色,剩余的三分之一部分则为黑色。
柳鸿毅拨弄着掌心间的相思子,嘴角泛起淡淡笑意。
沐笙曾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未知。
那时候……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柳鸿毅看向沐笙好奇问道。
沐笙看向柳鸿毅莞尔道:“便是说这相思子可寄相思。”
“那……那以后若是我想你了,可以种相思子么?”柳鸿毅对上沐笙的视线,眼神不由有些闪躲:“我……我没别的意思……”
“若是鸿毅种的相思子,我一定能感受到的。”沐笙柔声道。
柳鸿毅将掌心间的相思子放入自己腰带系的布囊中。未过一会儿,柳鸿毅便收了鼓鼓一小袋的相思子。
这相思子,在民间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相传,闽越国有一男子被强征戍边,他的妻子每日都旁望着丈夫归来。
后来,与男子一同去的人都归来了,只有她的丈夫没有回来。他妻子心里更加思念丈夫。
每日都站在村前道口的树下,朝盼暮望,哭断柔肠,最后泣血而死。
而这时,树上突然结出荚果,其籽半红半黑,晶莹鲜艳。人们便视为贞妻挚妇的血泪凝成,称为“红豆”,又叫“相思子”。
诗人亦有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故此,相思子寄相思便这样传下来了。
相思子带有剧毒,但也有很多药用,还能做成珠串头簪等饰品。
柳鸿毅倒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想着自己种下了相思子,沐笙在梦里或许能偶尔想起他吧。
可转念想来,有那故人陪在沐笙的身边。沐笙怕是早已忘记自己这个人了吧……
柳鸿毅看着掌心中的相思子苦苦一笑,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一味的奢求罢了。
从进王府的那一刻开始,柳鸿毅就知道自己是王爷故人的替身。
纵使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年,柳鸿毅还是未曾走出过那故人的影子。
沐笙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的纵容,也不过是等待着那真正的故人归来罢了。
柳鸿毅扛起锄头朝着山下的小屋走去,既然是自己选择离开的,那便再无后悔的资格。
远山夕阳泛红,鸟雀啼鸣划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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