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神的执念之八·深潭
一目连的神社座落在人迹罕至的森林的深处。
这里没有人走的小道，杂草茂盛，有些长过了她的膝盖。而且这片森林十分茂密，不论向哪边张望，都望不进森林多深的距离。
青树围绕，几棵不知年代的树木蹲踞在它们自己的位置上，其树木围绕的中央有着有栋古老积尘已久的神社。
神社前石阶长满青苔，鸟居已经被风雨岁月腐蚀了大半，仅剩的红色异常黯淡。
神社里落满了灰尘。屋顶的瓦砾破破烂烂，留出了很多空隙，墙角残破，周边杂草丛生，大门晃晃悠悠地挂着，御净池中水早已干涸。
这显然是被人们忘却了的神社，而这里的主人……
眸光淡淡地落在一边的堕神身上，眼瞳沉静下来：一目连是被人们遗忘了神明。
神明靠人们的信仰而存在着，没了信仰神明的最后下场就是消失。
一目连之所以没有消失，是因为他放弃了神明的身份，堕落为妖。
“想必以前是很大很华丽的神社呢，一目连以前肯定深受人们喜爱。”默默地注视着腐朽得不成样子的神社，未来冷不丁出声，她由衷地赞叹。
一目连侧头，眸光淡淡地落在身侧的少女身上，橘金色的眼眸平静无古。
未来勾了勾唇，朝他浅浅一笑，然后向前走去。
迈过门槛，走进神社内，环视了一圈布满灰尘破烂的内里，她抬手抚上神社里仅剩的柱子，指尖瞬间染上了灰尘，未来低敛着眼眸，黑眸逐渐暗沉了下来，双唇微动：“呐……”
“一目连，你怨恨吗？”
“那些擅自许愿让你诞生，又无情地将你遗忘差点让你消失的人类？”
“……”
突然，刮起的风卷走了她身边的尘埃，轻柔的风拭净了她染上纤尘的指尖，没有让一粒尘土沾在她衣角。
“不恨。”一目连淡淡吐出两个字，他模样清冷却又温和，在这座本是供奉他的神社，他仅剩一只的眼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最终却慢慢地归为沉静。
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一目连转头看向供奉着他的神位，唇角浅浅地上扬： “我很感谢他们，让我诞生在这个世上。”
“虽然没有了作为神的资格，但是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人类，即使是作为妖怪，我也会继续守护这里。”
他的声音浅淡如水，一点一滴落在这个破旧不堪的神社里，在未来的心中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未来抬起眼眸，在光线不好的室内显得格外清亮，她蓦地弯起唇角：“一目连很伟大呢～不愧是神明。”
只是以她的心胸是完全做不到如此宽容大度的。
一目连对少女的话只是一笑置之。
“呐，一目连应该对这座山很熟悉吧？能帮我找一个妖怪吗？” 未来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他的朋友们被我收为了式神，我想跟她谈谈。”
“什么妖怪？”
“小鹿男。”
橘金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思索了片刻，一目连点头回道：“我知道。”
“他一般都在哪儿？”未来歪头问。
“神社往南的森林深处有幽谷深潭，那是小鹿男的地盘。”
“神社往南？”未来走出门外，左手把着门框，右手搭上额头，往西边眺望了一下，唇角的笑慢慢僵硬起来：总觉得很幽深，有些恐怖，好像会吃人的样子……
凭她一个人肯定是到不了的，她还是再次把白虎给叫出来吧，听几句不痛不痒的抱怨总比迷失在森林里强。
未来放下手从袖中拿出小纸人，她刚想召唤，手却被摁住。
诧异地侧头看向制止她召唤的一目连，未来刚想问为什么，他却先她一步开口解释。
“我带你去。”
“欸？”
“南边的森林曾经叫凤凰林，那边的主人相当讨厌外来人闯入，这里很大，幽谷深潭也很难找，要是你们一不小心步入了她的地盘怕是不能善了。”很快松开了少女的手，一目连耐心地解释。
“凤凰林？”将手中的小纸人收起，未来若有所思地曲指触碰了下唇瓣。
说起凤凰林，一目连说得主人该不会是凤凰火吧？
“我……”与一目连相当认真的眼眸对视了三秒，未来默默地将到嘴边的‘想去看看’咽下。
算了，还是别辜负了一目连的一番好意了，下次再找计划吧。
一天收太多式神没准会遭天谴的。
“麻烦你了。”收敛了所以的思绪，她朝一目连勾唇笑了笑点头答应。
一目连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缠绕在他身边橘金色的龙突然腾飞，在神社外半空中停留着。
“去往西边深潭那一块地草木茂密，基本无路可走，乘坐我的龙去吧。”
“欸——？”
一目连话音刚落，橘金色的龙从外边飞来，绕着她的身子转了两圈，紧接着她感觉胳膊一紧，腰部传来温柔的触觉，眼前的景物飞速变换，在这么短短的瞬间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
等未来回神，她才发现她被一目连揽着站在龙背上飞到了半空中。
橘金色的龙为了能顺利地搭乘他们两个变大了不少。
风温柔吹起了她的发丝，擦过她的脸颊，眼眉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眼神亮晶晶地瞧着飞速变化的风景，未来笑出声：“哇，这是我第一次坐龙呢，哈哈……比白虎还快！”
见被他揽住的女孩站稳，一目连自认地松开了手，她周身的风却稳稳托住了她，护着她的安全。
耳边萦绕着的女孩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就连情绪一向不容易波动的风神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
虽然一目连说过西边的幽谷深潭很远，但是龙的速度够快，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碧色的水面泛着微波，自上而下的瀑布泻于潭中，打破了幽静，潭前杂乱无章地伫立着十多个形态各异的乱石。
很远，未来就听见了清冽的水声。
从龙背上跃下，她在碧色的水潭前转了一圈，然后转身环视了另外三面。
“好奇怪啊，我没感觉到妖气啊，是被我们吓到收敛了妖气藏起来了吗？”
“飒飒——”
两侧树木的叶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怎么了？”未来疑惑地转头看向一目连，奇怪地问。
“刚刚用风找了一下，小鹿男他并不在这儿。”
“不在？”未来蹙了下眉头，袖中滑落三个小纸人：“稍微等我一下，一目连。”
手中附上灵力，她将手中的小纸人丢了出去：“镰鼬。”
飞出去的小纸人在半空中化作白雾。
“咿呀！”
凭空响起了几声惨叫，三只圆滚滚的镰鼬四仰八翻地摔倒在地，尘土飞扬。
“谁啊！”
虽然不知道这只立马翻滚起来爬起的发出不善质问的镰鼬是几太郎，但这并不妨碍未来收拾它。
她蹲下身，伸手拎起那只镰鼬的后颈肉。
“咦咦咦？小姑娘？！”
端量着扑腾着短小四肢的镰鼬一会儿，她最终还是无法辨认出这是几太郎。
“话说，你是几太郎来着？”
“我……我是哥哥一太郎。”
“啊。”唇角的弧度逐渐变得恶质起来，眯起眼眸：“说得也是呢，三兄弟中也就你最会作死。”
话音刚落，未来又开始揉搓起手中的镰鼬。
一太郎圆瞪着眼睛乱转，口齿不清地求饶：“唔……吾恩……喔措乐，唔嗯……小姑凉……”
乱转的眼睛突然瞥见怀胸站在一旁的一目连，一太郎的眼睛亮了几分。
“一幕脸达人……久久喔……”
“啊嘞？”未来停下蹂、躏一太郎的动作，侧仰着头看向身边的一目连：“你们认识？”
快速从少女的手上翻下，一太郎迈着小短腿飞速地跑到一目连旁边，扒拉着他披在身上快垂地的外套的边角，躲在他身后：
“那是当然的，一目连大人可以说是这座山的保护者，在这一带的生灵没有不认识的。”
从鼻息间发出冷哼，未来嫌弃地瞧了它一眼：“你在骄傲什么？！”
“说不准一目连还不认识你呢。”
不咸不淡地瞥了眼扒着他衣角的妖怪，一目连淡然道：“这三位应该是经常跟在小鹿男后边的镰鼬吧。”
“……你……收的式神是他们？”
“对，昨天正巧一遇上偷吃的它们三只，被我抓到后，经过商谈，双方达成一致，我就把这三只收作了式神。”未来笑吟吟地说，然后将威胁目光投向三兄弟：“你们说对吧？”
毛发立即竖起，三兄弟下意识地回道：“是……是是！”
“说起来，一目连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未来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她朝一目连弯了弯唇角：“我叫君明未来，是个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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