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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带上银票带上嘴


打从和卢宕重新恢复“邦交”,孟约就发现王醴这男人跟开了挂一样,开始把交际玩得跟掌心里的文玩小葫芦一样。孟约问他怎么想的,他只笑不言,反叫孟约把心都好好放在脱粒机上面。

        田间地头里,脱粒机却进入瓶颈,果然不幸被言中,早稻收割看来是赶不上的,只能尽快在这几个月里完善,看还肥不能赶上中稻。孟约这天戴着宽沿大草帽在田埂上,同作匠们一起对着齿轮犯愁时,远远看到掸月道长从田地边的道路上走过。

        掸月道长喜看丰收,这位亦是农家出身,当然不是贫寒农家,而是家中耕种着千倾良田农家子。饶是这位其实一辈子没怎么到过田间地头,对丰收的农作物依然十分喜爱。

        “道长,最近天好吧?”农人们在这样的时候,看到道士,总会下意识问天气。

        掸月道长一点没有刚从战场归来的杀伐之气,与农人挥手打招呼,仿佛从未指挥过千军万马,也从未带领大明取得空前胜果:“天气好着哩,放心罢,少说半个月的好天,够把谷子晒干。不过得注意看着点,上午下午容易有雷雨,也就一会儿的事,备好油布,管保无忧。”

        “好嘞,借您吉言。”

        “道长来吃口瓜,江洲子上种的,可甜咧。”

        掸月道长也不讲究,蹲在田埂边上就同农人一块啃西瓜,孟约与作匠们多多少少是见识过这位风采的,所以都惊呆了。

        “听人说掸月道长交还虎符帅印后,便求重回山中修道,看来真是他自己愿意的。”

        “那必然是自己愿意,咱们这位官家要容不得人,不用等掸月道长,内阁那几位官家就容不下。”

        “那倒是,咱们是遇上了好时候啊,大明三百年,代代天子都是明君,可如咱们官家这般胸襟气量的,仍是少有。”

        孟约:再听他们夸下去,宣庆帝不用借助蹿天猴就能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蹲在一边,孟约听得还挺开心的。

        “阿孟姑娘。”

        孟约:……

        “道长。”

        “还未恭喜阿孟姑娘,今日掐指一算,许能碰上,便将贺礼捎在身边,阿孟姑娘莫嫌礼薄。”掸月道长其实还想来相相孟约的面,不过这时看起来,已经有了变化,夫妻宫一落定,孟约的整张脸看起来呈一个近乎圆满的状态。

        包括王醴,掸月道长在来看孟约之前,就已经先见过王醴,王醴的面相,亦同样有所变化。甚至这种变化都是近似的,要说以前王醴是眉眼如刀,中蕴戾气,如今却呈一片详和,可见这二人姻缘委实是天作之合。

        “多谢道长,那我就不客气了。”

        掸月道长招手,示意孟约上到路上来:“一起走走,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孟约其实可怕神棍了,尤其是掸月道长这种级别的神棍,心里战战兢兢的,却还跟上掸月道长的脚步、行走于金黄的稻田之中,不发脾气处是浩浩长江水,日夜东流去。

        “自见阿孟姑娘起,阿孟姑娘的面相上就带着一个变字,且这个变字,总是往更好的方面变。观阿孟姑娘生辰八字,并非是天生福运昌隆,不过生辰八字乃属先天,面相变化才属后天,因而我更重面相。”掸月道长说着停下,定定看孟约一眼,“阿孟姑娘,早几年我亦相过王重崖的面相,命定此生鳏寡孤独,有所出无所养,有所归无所依,再凄苦不过的面相。如今再看,不说福寿双全,禄权科齐,却也是个安平和乐,晚景丰足的面相。”

        孟约:“我不太明白,您想说什么?我觉得,人和人在一起,本生就会产生一定的变化,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就会造成完全不面的人生。这种选择,仍然应当是出于自身的,重要的人亲近的人会对最终选择有一定影响,但没有人能彻底扭转乾坤,甚至是命中注定。”

        “先贤所言甚是,面由心生,面相无法改变中注定,心却可以。阿孟姑娘,望你善用这份能改变他人的心,因这力量比什么都更强大无敌。”掸月道长说完便要与孟约辞行。

        孟约觉得,就冲这一拨听得她云里雾里的话,就该把他拉进心理学这个大坑。所以,她叫住掸月道长,把陈恂博士和泼云道长在太学的课堂各略讲了讲。掸月道长不出孟约所料地表示很感兴趣,并且马不停蹄地就要去太学跟陈恂博士泼云道长会面。

        孟约看着掸月道长的背影,“嘿嘿嘿嘿嘿”地耸着肩笑了好半晌:“全天下的神棍都该去搞哲学和心理学,这样就不会成天琢磨着,把人上八辈子下八辈子全一手掐出来,很可怕的好嘛!”

        脱粒机的齿轮,和一些难题,直到一个多月后,因立秋后的几场雨而转凉时,才终于有所突破。至此,孟约确定了一件事,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干——比如孟老爷。光是造个脱粒机就快折磨死她了,日后还是得回归套路,跟在科学狂人们后边点拨,什么也不用伸手,锅有太祖背,活有科学狂人们干,多舒坦。

        “阿孟姑娘,日后若还有什么农用机械,只管来同我们说,我们必倾力相助。”也没谁占孟约的功劳,一切都是基于孟约的图纸和构思,如果不是孟约,这脱粒机还不知哪年才能有。大明是有专利法的,即使是工部借作匠帮了她忙,她依然可以申请个人专利,当然作匠不是白借给她的,她得向工部缴纳一笔约五千两的费用。

        “早知道,不该跟工部借人。”

        王醴:“唯有向工部借人稳妥,这五千两该花,日后多卖几台脱粒机就能回来。”

        最终由工部定价为六两半的脱粒机,大量生产,成本可以降到四两以下,每一架脱粒机如果能挣三两,凭大明的耕种面积和农业人口,哪还用为五千两肉疼。孟约转念一想就很开心了,再有她也是想明白了,本来她就不是为挣钱,而是想为“小明”做点事。

        “对了,师兄,你调令不是下来了吗,有没有定几时到任?”

        “十月中旬之前到任便可,年年该开始准备了。”

        孟约:没什么要准备的呀,带上银票带上嘴,一路吃到谯郡去就行。

        然而,孟约一路吃吃吃的愿望肯定要落空了,因为十月间,从毫州修出来的路轨已经全线通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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