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维护
池筠虽然才九岁，但是不苟言笑，绷着张脸很唬人，就算每天早上两人同坐一辆车上学，下午同坐一辆车放学，池筠不开口江穆和也不敢主动和他说话。
他知道整个池家都不欢迎他，除了池禹捉弄他的时间外，他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天后，江穆和跟在池筠的身后进了门，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爷爷，接触到他眼神的瞬间，他本能地往池筠身后躲。
池筠看到池立诚上前问好：“爷爷，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池立诚朝江穆和招了招手，“过来”
“爷爷。”江穆和跟着池筠叫了声爷爷。
“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池正峰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反抗过池立诚，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违逆，所以在知道林知雪想把那女人送上垣泷岛时，他在背后帮了点小忙。
池立诚的眼神太过锐利，江穆和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不屑，在他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池筠坐在了池立诚身边，拉着他的手带着点撒娇地说：“爷爷，我上学期考了全年级第一，您一直不回来，都没机会告诉您。”
“小筠真棒。”池立诚收回目光，慈爱地说。
“爷爷，您这次回来要待多久？”池立诚年轻的时候创业太拼了，留下了不少病根。
“爷爷老了，身体不好只能待几天，等你二婶的父亲过了生日还得出国疗养。”
“只有几天吗？”池筠的情绪有点低落。
“等爷爷身体好了一定回来陪你们。”池禹因为没人管，性子太过骄纵，池任骁又长期待在林家，所以池立诚更喜欢在自己眼皮下长大乖巧优秀的池筠。
池筠站起身说：“那我们先上楼做作业了。”
“去吧！”
上楼后，池筠突然停下，江穆和不明所以的跟着停下。
池筠想到江穆和刚刚那畏惧的模样，提醒道：“老爷子不喜欢你，我会跟佣人说，让人把早餐和晚餐送到你房里，你尽量别下楼。”
“好。”江穆和当然感觉到了老爷子对他的厌恶，在这一刻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不难过了。
“早上我出门时会敲你的门，你跟着我就行了。”
他看着池筠进了房间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蜷缩在沙发抱着自己，脑子里想的是池筠平时冷漠的模样和撒娇的语气，刚刚他低着头，没看到池筠撒娇时的表情，不知为什么会觉得遗憾。
直到池立诚走，江穆和都没有再被他叫住过，在窗边看到载着他的车离开后，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后，江穆和知道了这个所谓的家常住的只有他和池筠，池正铭和池正峰两兄弟一个星期都不一定会回来一次，林知雪和乔云笺他也只见过一面，池禹也很少回来。
他想到了池筠，想他住在这样的家里他会不会觉得孤独。
深秋的淮市阴雨连绵，连续几天的雨，让翘课待在家里闲不住的池禹很烦躁。这天放学池筠有事，江穆和一个人先回家了，一进门就碰到池禹发脾气，两名佣人无措地站在他身边。
池禹难得看到江穆和的身边没有池筠，一脚将脚边的足球踢飞，足球砸碎玻璃飞进了花园。
池禹指着江穆和，趾高气昂地说：“你去把球给我捡回来。”
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和不知什么时候大起来的雨，江穆和迟疑地问：“我能上去换件衣服再去吗？”
“不行。”
江穆和有些为难，他的衣服没有人帮他洗，每次都只能自己丢在洗衣机里，等洗完了拿回自己房间的阳台挂起来。辰阳的校服他只有两套，另一套昨天洗了因为今天下雨的缘故肯定没干。
看到江穆和愣在原地不动，池禹特别生气，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掀翻在地。
把旁边的佣人吓了一跳，忙说：“二少爷，我去替您捡。”
“我就要他捡。”池禹闹脾气。
管家听到声音连忙叫人来收拾，问明原由后，对江穆和说：“小少爷，二少爷他脾气上来了，只能委屈下你了。”
江穆和躲不过，只得放下书包去捡球。秋装本就单薄，刚走进雨幕衣服就湿了，刺骨的寒气争先恐后地往他身子里钻，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冷，冷得打了个寒颤。
落球的那个方向是一片灌木丛，雨水顺着眼睫往下流，加上昏暗的天色，视线模糊成一片，他只得拿手去拨开植物查看。这些不知名的植物长着细小的倒刺，刺破了他手上的皮肤，被雨水浸过后微微刺痛。
还好池禹年龄小，力气不算大，他找了几分钟就找到了。他浑身湿透地抱着足球走进屋，伸出双手递给池禹说：“二哥，球我找到了。”
这时一只手从他手上拿过球，语气低沉地问：“元叔，这是怎么回事？”
池筠在家里一向很少说话，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见得能听到一句，可元叔却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不满，低着头说：“小少爷帮二少爷捡了个球。”
“元叔，既然叫了声小少爷，那么也算是个主人，池禹不懂事你也不懂规矩吗？”池筠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江穆和身上，看了眼发呆的佣人，说：“拿条毛巾过来。”
这是池筠九年来第一次说重话，这维护的态度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擦擦。”池筠接过毛巾搭在江穆和头上，拉着他的手上了楼。
江穆和一手按住头上的毛巾，一手被池筠拉着，看着拉着他的那只手突然就不觉得冷了，这是这个人第二次帮他了。
到了三楼池筠松开江穆和的手，说：“你赶紧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不然会着凉。”
“谢谢。”
池筠对于江穆和的道谢置若罔闻，径直回了房间。
洗完澡看着湿透的校服，再去摸了摸阳台上湿润的校服，叹了口气，虽然学校有一部分人不穿校服，但那都是些少爷小姐，他不敢和他们比。
晚饭时间到了，他准时下楼吃饭，饭桌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到池筠，这次池禹也没下楼，饭桌上就他一个人，空荡荡的。
做完作业快九点了，他上床看了会书，关灯前看到阳台的校服，突然想起可以找池筠借。
站在池筠的房门前他还是有些犹豫，虽然池筠帮了他两次，可是池筠性子太冷了，他还是有些怕，犹豫了会还是敲了门。
门打开后，池筠看到穿着米色睡衣的江穆和，冷冷地问：“有事？”
江穆和后退了一步，有些结巴地说：“池筠哥哥，你…你能不能…借我…借我套校服。”
听到小孩软软地叫着哥哥，和池禹叫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池筠没有直接把门关上，问：“你自己的呢？”
“没干。”
江穆和鼓起勇气和池筠对视了一会，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池筠才说：“进来。”
池筠的房间是个套间，江穆和看着他进了卧室站在门口不敢动，眼睛好奇地看着这间客厅，整体风格和池筠这个人的性格差不多，冰冷生硬。
三分钟后，池筠将两套校服扔给江穆和，“我要休息了。”
江穆和看着手上的校服，想着池筠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笑着向他道了晚安。
半夜，突然打起了雷，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在江穆和耳边，吓得他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
嘈杂的雨声，空无一人的房间，骤然响起的雷声，在黑暗的环境里激发了他的恐惧。
他毕竟才六岁，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雷声还在响，他起床抱起自己的枕头，本能地朝池筠的房间走去。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池筠也刚被雷声吵醒，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毕竟除了送饭没人会敲他的门。
过了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他起床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抱着枕头的江穆和，小脸上还挂着恐惧的神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茫然无助。
池筠想着在这样风雨交加雷声不断的夜晚，年仅六岁的江穆和会害怕是常事。
第二次站在这扇门前，面对面无表情的池筠，江穆和还是有点胆怯，“池筠哥哥，我…我”
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一句完整的话，池筠问：“你害怕？”
“嗯。”江穆和的手指揪着枕头的边沿的蕾丝，抬头问：“我今晚能睡你房间吗？”
池筠从记事起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觉，他看着江穆和那双满是急切害怕无措的眼睛，破天荒的犹豫了，没有第一时间关门。
江穆和害怕一个人睡，抢在池筠拒绝前说：“我可以睡沙发。”
“进来吧！”池筠冷着脸说完后往房里走。
江穆和进了客厅，看到光秃秃的沙发问：“池筠哥哥，你这有被子吗？”
“没有。”池筠说完上了床。
江穆和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池筠往旁边让了下，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说：“上来。”
江穆和惊喜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池筠居然愿意让他上床。
“关灯。”池筠没理江穆和躺下说。
“好。”江穆和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然后关掉了床头灯。
听着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江穆和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感觉到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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