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清晨，阮甜昨晚上一直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是梁栩森淡漠的眼神，她没来由地心慌。睁眼望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光线因为盖了蚊帐显得灰蒙蒙的，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从床上爬下来。
为了避免吵醒两个室友，阮甜动作很轻，洗漱完，穿了件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长袖、牛仔裤，然后从桌上拿书，关上门。
阮甜去小卖部买了一个馒头和烧卖，边吃边去课室。
天空没什么云，白茫茫的一片，阮甜也情绪低低地，她在教学楼长廊吃完早餐，然后从后门走了进去，扫了眼自己经常坐的那个位置，决定打起精神跟许连风说清楚。
不能因为别人随便发的帖子，就盖棺定论她跟许连风之间的关系，虽然不知道许连风看没看到，但既然有人发出来了，就还是得解决，不然以后相处起来尴尬。
等了一会儿，许连风准时出现在教室，他一如往常，在阮甜旁边坐下。
这个点，周围没什么人，阮甜仰起头，“班长，我想跟你说那个帖子的事情。”
许连风：“怎么？”
“帖子上，说我们是……绯闻关系，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为了避嫌，我就不在第一排坐了。”她拿起书，站起来。
许连风眼神沉了沉，伸手“啪”地按住了课桌上的书，“阮甜，就因为那帖子，你要走？”
阮甜心一颤，她从没见过许连风这样，他在班级活动中从来都沉默寡言，永远都公事公办，看上去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波动。
“……对不起，我不想别人误会。”
许连风也跟着站起来：“什么误会？那个帖子说的不是真的吗？我们确实每天坐在一块，也一起去食堂吃饭，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我以为你知道。”
阮甜愣了，她应该知道什么？她根本就不敢以为他喜欢她，他时常都一副冷脸的姿态，也不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她哪敢误会？好几次，她都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更何况，官大一级压一头，她不想因为一件事得罪班长。
只想和平地解决。
阮甜：“对不起，如果是我的行为让你感到错觉的话，那我很抱歉。我很感激你给我的帮助，但是我自认为，跟你相处都把握着分寸。”
许连风放开那本书，居高临下地看着阮甜，“好，如果你觉得是我没有说出来的话，那我现在跟你说一声，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
阮甜感觉眼皮更加沉重了，怎么也没想到许连风真的喜欢她，他是没听出来她上句话已经拒绝了吗，对于拒绝别人，她也有点难过。就像她幻想过无数次梁栩森拒绝她一样，对被拒绝的人来说，一分一秒都是凌迟。
阮甜不敢看他，“班长，谢谢你，但是我还不想谈恋爱，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许连风一眼看穿：“你只是不想跟我谈而已，没关系，我会慢慢来。你坐这吧，我去后面。”
“……”
阮甜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他却已经走开，头脑晕乎地坐下，从没觉得这么烦恼过，她光是喜欢梁栩森，都已经精疲力尽，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别人了。
……
上完两节大课，下课铃一响，阮甜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一溜烟地跑出教室，连上课的教授被她甩在了后头，教授看着阮甜的背影，心里纳闷，这孩子，平时温温吐吐的，怎么今儿这么着急？
阮甜走到操场，掏出手机。上课时，手机一般都要调成静音，她这会一打开，才发现，好几个群聊的消息都在刷屏。
阮甜跟梁悦、沈叶有个三人的小群，宋诗语……没在里面，她没有宋诗语的微信，只能猜测，昨天晚上，梁栩森跟宋诗语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复合了吧。
阮甜点进篮球社的大群，黄小声发了条消息，说今天下午在体育馆集合，准备一下篮球赛的相关事宜。
阮甜看到群发的100＋消息，先是划上去，想找到那个人发言的蛛丝马迹，遗憾的是，没有消息，再点进群成员，他确实在群里。
她叹了口气，深呼吸两秒，点进梁栩森的朋友圈，手指轻微颤抖，很害怕不小心拍到他、或者意外点赞了他封面，留下任何关注她的蛛丝马迹。不过还好，她非常地小心翼翼，不留痕迹，他的朋友圈只三天可见，并没有发新的，阮甜紧张地放下了心。
点出来时，发现有人艾特她。
是三人群。
梁悦：阮甜，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本来想叫你，一抬头，你就不见了。
沈叶：她可能是有事吧。
梁悦：甜，今天中午，我哥请我们宿舍吃饭。
沈叶：阮甜，你是不是很忙啊，那我们先去了？
梁悦：甜，你去不去啊？
沈叶：哎呀，阮甜很忙，平时手机消息都不看的，现在都不知道会不会回消息。
梁悦：好吧，那我们先去了啊。
阮甜看清内容，她根本没有仔细思考，就打字——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不管怎样，还是见一面吧，不管他如何看她，只要有机会见到他，哪怕是当陌生人，哪怕是看着他跟别人恋爱……也让她不要想得太多，这么自我折磨了。
消息发出去。
过了一会，就在阮甜以为梁悦会发地点是在哪吃饭时，梁悦直接说，她们已经出发了，过会儿梁栩森来接她。
“……”
啊？梁栩森来接她？下一秒，刚才还被她看过朋友圈的人突然诈尸了。
l：在哪？
阮甜光是想到梁栩森来接她的画面，就紧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站在原地，呼吸急促，缓了缓，把手机黑屏，看了一下屏幕中的脸，小脸看上去就没什么精神气。
她不敢让梁栩森等，立马回复，手指颤抖地更加厉害。
甜：在食堂这边的操场。
l：嗯。
消息一发出去，阮甜就不敢乱跑了，她坐在长椅上，打量自己今天的穿着，还行。再看了下脸，拍了拍，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然后，就开始等待，路边的学生换了一拨又一拨。
时间慢慢过去，阮甜拿起手机，已经刷新了很多次跟梁栩森的聊天框，他还没来，不知道他今天早上干了什么，是在经管学院上课吗？那经管学院离风景园林学院还挺远的，他是走过来吗？还是像谢迎一样开车来呢？应该不会开车吧，在校园里诶。
大概率是走路，可如果是走路，为什么还要来接她？俩个人都走路，没必要接吧。
就在阮甜天马行空地七想八想时，一个身影打断了她的想象。天边一抹光亮斜穿过他，那身影直接笼罩住她膝盖阮甜立马正襟危坐，不确定地看向来人。
是梁栩森，他今天穿了件棒球服，也是牛仔裤，身形清瘦，这个角度其实有点死亡角度，下巴稍微有点赘肉就会影响颜值，可梁栩森完全不会，她只看到了他瘦削利落的下巴线条，棱角分明的五官，皮肤白皙，还是那般，轻易就摄人心魂。
阮甜盯着那双眼睛，似乎在辨别是否还是昨天那样的冷漠，直到，梁栩森扬起眉头，她才惊觉她看着他太久，立马像碰到弹簧一样从长椅上弹起来，安安稳稳地站到他面前。
梁栩森比她高很多，阮甜心口咚咚咚地跳，跟着他走在校园里，他的存在、出现，从来都会惹人注目，这才走了几步，就有女生陆陆续续地盯着他俩看，窃窃私语，她的脚步顿时变得不自在，连走在他身边都没有了勇气。
阮甜想了想，在退开，还是贴近中选择了退开，她离他远了些，找了个话题：“……梁悦，她们已经到了吗？”
梁栩森：“到了。”
阮甜想说，那你为什么要来接我啊，又害怕万一是梁悦拜托他的呢？问出来显得她这个人，想太多，自作多情。
“我们去哪啊？”她又找了个话题。
梁栩森：“就在学校后门那块，很近。”
阮甜哦了声，敏感地察觉到他兴致不高，难道还是她犯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错吗？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梁栩森人高腿长，她得迈开很大的跨度才能跟得上他，后来，她直接是用介于跑和快速走的速度，这才勉强地跟在了他旁边。
梁栩森用余光看了眼女生，她走得略显滑稽，直接停在原地等她，阮甜心一哽，瞄了喵他的神色，颤颤巍巍地问：“怎么了？”难道她走得慢、长得矮也是她的错吗？
梁栩森看着她，吊起眉梢，他得忍住才能不笑，可一想到，她昨天一脸淡然，丝毫不在意，嘴角就自动平了下来。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巨大的错觉，阮甜其实根本不喜欢他，只是他想错了。他见过太多人用那种眼光看他了，再结合阮甜见到他的一系列举动，他这才怀疑她喜欢他的。
是有理有据的，不是他凭空想象的，不过，也许人家真的，根本就不喜欢他，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梁栩森没说话，阮甜也识相地不再问，只默默地跟在他身边，这次，他的步子明显慢了很多，阮甜猜他可能心情又不好了，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俩人步子一致地往伸左脚，伸右脚，竟可以达到默契的地步，阮甜心口那跳动的因子开始一下下占据她的身体，让她只能感受到，旁边人的气息和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阮甜侧头看梁栩森，他察觉到被注视，转过头来，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男生的眼神清澈，透亮，她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好像突然身处在汹涌平静的湖泊，渐渐不能自已。随后，又急忙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可没过多久，女生又装作不小心看这是到哪了，然后又扫过他。
阮甜听到梁栩森的叹气声，整个人又紧张了，对，她不能再偷看他了，她表现得太明显了，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阮甜克制住开心雀跃，把梁栩森当做普通人一般走在一块儿，用平常心对待。
餐厅在学校后门，宁大坐落在宁市偏市中心的地方，穿过一条街，就到了餐厅。
餐厅设计高档，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服务员全是外国人，连主厨都是老外。
阮甜看着服务员用英文跟他们打招呼，梁栩森也用英文淡淡应了几句，阮甜听着他熟练又磁性的口语，暗暗想，这么流利正宗的口语，他难道从小就被外国人教学英语吗？
服务员金发碧眼，漂亮又礼貌地微笑，迎着他们走进去，态度恭敬，推开包厢门。
阮甜跟在梁栩森身后，等他走进去了，这才看到，谢迎、梁悦、沈叶都在。
梁栩森直接在最边上的位置坐下，然后看着阮甜，阮甜硬着头皮接受他的视线，在选座位上犯了难，好歹也是跟梁栩森一块来的，而且他刚才的眼神，好像是让她跟着他一块坐。
可是，梁悦和沈叶在，不同于昨天晚上跟篮球社的聚会，她们很容易察觉出来她喜欢梁栩森，而且她已经说过她有喜欢的人，如果有喜欢的人，还跟梁栩森走这么近，这么亲昵，梁悦会不会直接看出来啊。
阮甜还没做好跟室友摊牌的准备，她没有确定能不能跟梁栩森有交集，没有奢求过跟他在一起，也就不知道，要不要让别人知道她喜欢他。
知道了会很麻烦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坐了梁悦的旁边，也不敢再看梁栩森的神色，自然不知道他本来就不爽的表情，更加黑了。
梁悦拉着她问：“你刚一下课就跑去哪了？”
阮甜：“我有点急事。”
梁悦拿过菜单递给她，“你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是我哥请客，随便点！”
阮甜瞥了梁栩森一眼，见他面无表情，轻手轻脚地翻开菜单，想着，他昨天才请客，怎么今天又要请客了？他可真有钱。
“哥，你今天怎么要请我们吃饭？”梁悦突然问。
梁栩森靠在椅背上，神色懒散，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想请就请了，不想吃就可以不吃。”
梁悦嘟嘴：“……你发什么火嘛，我有人请吃东西还不高兴？”
阮甜知道梁悦大小姐脾气，吃不惯食堂的饭菜，所以经常跑出去跟梁栩森他们一块，她邀请过自己，只是当时她以繁忙，不好意思便拒绝了。
其实根本不用细想，就知道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肯定是来这种高级餐厅，就像这次这样，周围的每处装潢看似简单，其实都透着有钱又奢华的低调。
这不是她能来的，这次也只是太想见到梁栩森了，所以昏了头。
阮甜翻开菜单，里边的菜式全是英文夹杂着意大利文，每道菜标的价格，也是5个0以上，再看向梁栩森，金发碧眼的服务员正跟他说些什么，餐厅老板也不知何时进来的，对他的态度恭敬，颇有种唯命是从的感觉，阮甜甚至感觉他都要把梁栩森供起来了。
她合上菜单，递给梁悦，轻声说：“我没什么想吃的，你们随便点吧。”
梁悦把菜单甩给她边上的谢迎，“你点。”
谢迎眨了眨桃花眼：“好嘞，小姐。”
上菜期间，梁栩森神色寡淡，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打火机，谢迎和梁悦的话题，阮甜不了解，于是安静地听着，沈叶非常想插入聊天，但人家聊的都是什么高定礼服、哪家的名牌秀啊，她也加入不了，只好沉默。
吵闹声、服务员上菜的英文声、沈叶玩手机的清脆声，阮甜在重重纷杂里，看到梁栩森的视线远远朝她投来，隐在桌布下的手指攥住了桌布，她跟梁栩森是面对面，只要他有任何的动静，阮甜低着头也能看到。
因为刚才他特意来接她的事，阮甜非常感激，对着他露出两个小梨涡，笑意浅浅，然后没有坐到他旁边，她也有点抱歉，于是笑意不禁带了丝求饶，眨巴着大眼睛，像只做错事，惹主人原谅的温吞柔软小猫咪，伸出两只小爪子，给主人顺毛。
然后，阮甜就看到，梁栩森笑了，她下意识攥紧了桌布，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从来没觉得，有的人笑起来这么好看，眼波流转，像承载了满天繁星，关键是，是对她笑的，——对她。
密麻又酥软的心悸让她迟迟反应不过来，直到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棒。
“阮甜，班长是不是跟你告白了呀？”沈叶的话就如平地惊雷，将桌上那些声音一扫而空。
阮甜僵住了脸，机械地转过头，看向沈叶，她正一脸好奇地问。
阮甜先是心慌，她看向梁栩森，他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似乎还有一丝感觉到不真实的意味，夹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梁悦大叫：“什么啊？？真的吗？？？”
沈叶抱臂，笑起来：“是的。”
阮甜看了眼沈叶，迅速想好了怎么应对，对桌上的每个人，确切的说是跟梁栩森解释，“那个帖子是乱发的，不是事实。班长，他只是被那个帖子影响到了而已。”
沈叶穷追不舍：“班长有没有说他喜欢你啊？”
阮甜：“……班长，他，只是被帖子”她正要重复这句话。
正好，那个金发碧眼的服务员进来，梁栩森开口说了句英语，然后沈叶追问阮甜的话就被打断了，他让服务员上菜快点，服务员只能答应下来，天知道，这些菜都要精心烹制的。
梁栩森好像被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一样，开始反复催促服务员，服务员被搞得胆战心惊。
梁悦看不下去了：“哥，我们又不着急。”
梁栩森：“我急，等会篮球社还有事。”
“……”
哦哦哦，你们是不是马上要打篮球赛了啊？”
话题逐渐被引到篮球赛上来，谢迎也问：“什么时候啊，我这个外校的能不能来观看？”
梁悦呵呵：“不好意思，谢绝外人。”
谢迎凑过去，低声在梁悦耳边，暧昧地说：“你都亲我了，我应该不算外人吧。”
梁悦：“……”
阮甜面色冷静，其实内心很慌张，她来不及去管沈叶怎么知道的，只害怕梁栩森误会她跟许连风之间的关系，镇定下来，再去看梁栩森，他看上去也不像会因为这点误会而感兴趣的人，还好，他没有在意。
一顿饭吃下来，菜肴精美，样式丰富，全是她没吃过的东西，但阮甜却食之无味，她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在找机会逃离时，她越发坐立不安。
意外地，出现了一个声音，在耳廓响起。
“吃好了吗？走吧，篮球赛要开会了。”阮甜循着声音来源，抬起头，对上梁栩森的双眼，他站在她身边，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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