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阮甜愣了愣。
班长掌管着班上所有人的家庭材料，一般学校为了保护家庭困难的学生，都不会公示困难学生，只让班长去接触。
阮甜是离异家庭，她不太习惯在大众面前说起这件事情。但人家也是好意，假如能有助学金申请的话，她生活应该也不用这么拮据，感激地回了句：“好的。”
“那行，你等会在我宿舍楼下等我。我把材料表给你拿来。”
“谢谢，麻烦你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阮甜指了指各个窗口的菜色。
基本的为人处事阮甜还是知道的，没人有义务帮你做这些，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她不想欠别人人情。
许连风盯着阮甜，女生眼睫清澈，此刻，笑起来乖巧无害，像只软糯的猫咪一样。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就跟你一样吧。”
“……好。”阮甜不理解许连风怎么突然就做这种亲密动作，仰头看了他几秒，不动声色地往侧开了。
她一点都不适应被人摸头，况且还是个不怎么熟的人。
关键是，不远处还陆续传来一伙男生爽朗的笑声，那里站着跟人插科打诨的梁栩森，他搂着旁边男生的肩膀，正说着什么，语气没个正经，吊儿郎当的。
他们那群人一来到食堂，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女生主动凑上去跟队伍里男生搭话，只是没说几句，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向站着的梁栩森。他好像懒洋洋地，看不出来小女生的心思，只做着自己的事情，又或者，他见多了，不想搭理。
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不久后，就排到了阮甜的队伍，她跟食堂阿姨说：“阿姨，一份糖醋排骨饭，一份洋芋丝。”
她接过来，将糖醋排骨饭递给身后站着的许连风，男生没接。相反，他端过了那盘洋芋丝饭。
“班长，这个是给你打的。”她追着许连风的脚步穿过排队打饭的队伍。
意外地，阮甜可能是看到某人有点紧张，或者是许连风的行为让她不小心拌了拌脚，在穿过旁边队伍时，她腿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直朝梁栩森身边的男生冲去，手里端着的糖醋排骨即将要被撞掉。
腰间突然一股力，有人把她拽了过去，阮甜还来不起思考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股力气很大，隔着短袖，紧紧贴在她的腰上。站稳后，急忙说了抱歉和谢谢，抬起头时对上一双锋利的眼睛。
梁栩森的眼神锋利又平静，有时像装着波澜不惊的湖水、有时又像白雪皑皑的冬日松林，令人驻足。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眼睫眨了眨，很快垂下手，仗着身高和手臂的优势，将她从这条队伍里推了出去。阮甜下意识地又说了句谢谢，随后冷静地朝等着她的许连风走去。
刚差点被糖醋排骨袭击的黄小声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差点就吃到糖醋排骨饭了。”
“还是免费的。”
“刚才那个女生太猛了哈哈哈。”
黄小声仔细一想，有点不对劲啊，“我们从来都视而不见的梁少爷怎么会助人为乐了？”
“是啊，以前就算有人倒在少爷脚下，也不见得会去给人扶起来，这会真的，我差点就拉着黄小声直接往后退了，不过真这样的话女生可能就会连人带盘滚在地上。”
黄小声摩拳擦掌，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朝梁栩森说：“你该不会喜欢人家吧。”
梁栩森从来都对男生们热衷讨论的女生、爱情不感兴趣，经常一堆人给他分析这个分析那个，他都直接给人赶出去。
“就认识。”梁大少爷不咸不淡地说话了。
黄小声很震惊：“真认识？”
梁栩森言简意赅：“梁悦室友。”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喜欢人家呢。”黄小声语气很遗憾。
这会儿，梁悦不知从哪杀出来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屁颠屁颠地跑到她哥身边，问黄小声：“你们在说什么呢？”
黄小声简单地跟她复述了下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刚梁栩森还搂人小妹妹呢，那眼神，温柔地滴水。”
梁栩森掀起眼皮，看了眼煽风点火的黄小声，他立马闭上了嘴。
“哥，我室友都要有男朋友了，你可别破坏人家！”梁悦大叫。
梁栩森挑起嘲讽的笑：“稀罕。”
梁悦站在原地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她哥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她这才埋下头。
从第一天晚上，梁栩森对阮甜的态度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可能是认识吧。她可不敢想，假如自己的室友跟她哥谈恋爱该是怎么样的，而且她哥这种来祸害人间的千万别搭上阮甜那种认真学习的人。
“那就好，人家都有男友了，你该不会想当男小三吧。”梁悦说完，做了个鬼脸，立马跑开了，她平时可不惹这大少爷。
梁栩森抱着臂，一脸看好戏地看着梁悦跑远，又远远地瞥了眼阮甜和那个男生正面对面在吃饭，俩人相谈甚欢。他拿起手机玩游戏，修长白净的指节轻点屏幕，点进去一个弱智游戏，消消乐。
黄小声：“你这个游戏都多少关了。”
“无聊。”
黄小声不知道他是说自己无聊还是说游戏无聊，心想，你无聊可以霍霍女孩子啊。总之，食堂突然安静下来，他不说话了。
梁栩森没发脾气的时候烂好人一个，发脾气那就比较可怕了。
黄小声可不敢惹他，梁栩森家里有钱、人也长得帅，上帝不仅没给他关窗关门甚至可能给他摆上了满汉全席。而且梁栩森从来不觉得自己家里条件好就高人一等，对兄弟特别仗义，只是对那些上赶着贴上来的女生没有好脸色。
实话实说，黄小声还没看到过，梁栩森认真喜欢谁是什么样，他只是觉得，刚那个女生，梁栩森看她的眼神绝对不一般。
……
阮甜还是把洋芋丝饭抢了过来，请人吃饭总不能请人吃素。
“班长，你别抢了，我真的是想表达谢意。”
许连风拿过洋芋丝饭，颇有股执拗，他淡淡地说：“为班上的学生分忧解难，是我该做的。”
“……”
梁悦一屁股坐在阮甜边上，虽然没听到他俩前边说了什么，但现下拆穿他：“班长，咋不见你对我们这么呵护备至？”
许连风扫了眼梁悦，没搭腔，垂下手吃饭。
梁悦也有点小脾气了，跟阮甜说：“我跟你讲，追人的时候，她身边的人还是很重要的！”
许连风这会放下了筷子，抬起眼来：“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梁悦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切了声，跟阮甜说了会话就先走了，走出食堂，念念有词：“什么玩意儿啊，这么拽？我哥都没这么拽！”最起码她哥对亲近的人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好歹，她也是阮甜的朋友啊。
阮甜去许连风宿舍楼下拿了申请表，回到宿舍，明显感到了宿舍的低气压。
沈叶眼色示意了下，阮甜走到梁悦的座位旁边，轻声询问：“怎么了？”
“我现在好讨厌许连风。”梁悦没精打采地说。
阮甜想了想：“是因为他在食堂没理你吗？”
梁悦不爽地说：“我长得这么美，平时我的朋友、家人、我哥都特别宠我。为什么就是会有人在没喜欢上我之前，对我态度很差。”
“你说的其实是谢迎吧。”阮甜一针见血。
梁悦嘟起嘴：“我才没有！”
阮甜坐在她旁边，决定跟她好好说一下：“你喜欢一个人，就去喜欢。不要想太多，想得越多，自己就会变得越来越反复无常。”
梁悦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她就很犹豫，转了个话头：“甜甜，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没有。”阮甜心跳地有点快，侧过身子，躲开了梁悦的视线。
阮甜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喜欢过梁栩森，特别是梁悦，如果被人知道她竟然喜欢上了室友的哥哥，那该怎么办？
而且她跟梁栩森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这件事被发现，她大概也会出现在学校论坛上，被归类成‘那些不自量力喜欢梁栩森’的人吧。
阮甜敛下心神，也觉得自己变得反复无常起来，她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不去刻意大打听他的消息、甚至远远就躲开他。只是再见到他，或多或少还会有一些在意。
她摸了摸被梁栩森搂过的地方，腰际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变得酥麻，她连忙站起来，拿过睡衣去洗澡。
……
学校每周都会放假，在工作日只要没课也可以回家。
大一的课不多，阮甜每日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兼职，每当梁悦和沈叶问她要不要回家，她都是说自己太忙了，过段时间再回，大概只有林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回去。
阮甜这天接到了赵燕的电话，她在那端喋喋不休，颇有种要顺着电流跑过来大骂的架势：“阮甜，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怎么，上大学就忘了娘了？”
阮甜压低声音：“没有，我这几天比较忙。”
赵燕冷笑：“你最好是，林让宁大王牌专业都不忙，你有他忙？”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跟你爹一样，是个白眼狼！端下碗骂娘！”
赵燕说话向来说话难听，阮甜退避三舍，能不惹她就不惹她。
“我这周会回家的。”她闭了闭眼，妥协地回。
……
阮甜跟着赵燕搬来小区是几年前的事了，这里每家每户都热衷于嚼舌根，无数条电线盘旋在上空，听尽了各种各样的八卦：这家的男人家暴女人、那家的小女儿跟人私奔然后被找回来关在了家里……等等。哪家发生屁大点事整个巷子都会知道。
用鱼龙混杂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其中最八卦的是住在路边开小卖部的卷毛大妈，外头那长长的木板简直是情报聚集点，每次吃完晚饭，都会有其他大妈过来买点东西，消消食，而后聚在小卖部外边的木板上，一人一个蒲扇，谈天说地，交换情报。
阮甜这次还没走近，就远远听到几个大妈讨论的声音。
“我听说老林家继女好几个星期都没回家了。”
卷毛大妈老神在在：“谁说不是呢，要我能逃就逃。他家儿子就跟老爷似的供着，女儿就是用来干活的。”
“赵燕也对她女儿太差了，她不是被甩了嘛，肯定是把对阮甜老爸的气撒在她身上。这个妈当的真过分。”
阮甜视若无睹地走近，跟几个大妈打了招呼。
卷毛大妈堆起笑容：“甜甜来了啊，要不来吃根冰棍？”
“谢谢老板娘，不用了，我先回家了。”
“诶诶诶，好，随时来买东西哈。”
阮甜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她没搭理，在走上楼梯时，林让出现了。
林让显然也听到大妈们刚才说的，他拦住阮甜，摸了摸鼻子，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对你很差？”
阮甜：“没有。”
“你别装，心里不知道怎么骂我们吧？”
阮甜绕过他，上楼梯，声音沉稳冷静：“没必要。”
林让：“你为什么总是让人觉得这么没劲呢？是不是像梁栩森那样的，站你前面，才能让你阮甜，正视？”
没想到林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阮甜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大脑反应了两秒：“你很讨厌我，讨厌我来到你家，我都知道。我又何必到你面前找不痛快。”
“既然你非得让我说清楚的话，我希望你对得上我妈让我喊你的这声哥。”
林让皮笑肉不笑：“难为你忍到现在才说。”
阮甜不再说话，沉闷地走，她看了眼窗户外的风景，这里是斑驳墙壁的小巷，那边却是富丽堂皇的富人区，区区一条街，划分隔绝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
回到家，赵燕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低头，过一会儿，再瞥到林让，赵燕站起来，笑呵呵地：“小让回来了啊，今晚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想吃你做的。”男生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赵燕受宠若惊，连忙应：“好嘞好嘞，那阮甜你去外边买点新鲜菜，今晚你就不用做饭了，我来。”
阮甜把背包放下，“买什么？”
“小让你想吃什么？”赵燕朝林让房间喊。
“随便。”
赵燕：“那你看着买。”
阮甜皱眉，所以她要买什么？
没有办法，她走过去敲了林让的门，这次，林让是清醒的，没有朝她发脾气。
“你就随便买点。”
“哦。”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买来谁爱吃谁吃吧。
阮甜穿上刚脱下来没两分钟的鞋，出了门。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无论哪个区都陆续亮起了亮光，明晃晃的、五颜六色的，在夜色中暗波涌动。
阮甜去了最近那家露天蔬菜卖场，这里人流众多，都是在这片区的常客，俗话说，富人吃富人的山珍，穷人吃穷人的野味。
这片卖场附近住的人都跟阮甜家里一个水平，卖的都是她能消费起的。
她买了两盒熟食，一些肉、排骨，这应该是林让喜欢吃的。
赵燕以为阮今明给她留了很多钱，所以在吃穿用度这方面都没管她，阮甜熟练地跟各个老板娘杀价，最后三十多块就买下了全部。
她提着一口袋东西正要往巷子里走，隔壁五光十色的街道突然晃过一个身影，她下意识看了眼，穿着黑衣黑裤的梁栩森正在街道口等红绿灯。
他似乎格外偏爱同色系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但穿起来很贵气，想来肯定也不便宜。
少年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站在马路牙子口，富丽堂皇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仿若给他渲染上了肆意张扬。好像生来就无所畏惧。
他的眼睛是最清澈浓重的，好像拥有巨大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沉溺，所以，在他视线飘过来那一瞬间，阮甜竟忘记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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