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热搜
夏日的清晨天亮得特别早,阳光晃眼得很。林小雾还在酣睡中,只要那段属于她的录音铃声没响上三次,她断然是起不了的。别管她昨夜哭得多肝肠寸断,今朝一醒,舅妈发来的母亲的药费清单,房东在群里对她近乎威胁的讯息都赫然醒目的印在她的眸子里。她怔愣一会儿便很快清醒过来,迅捷无比的开始收拾自己,准备进入工作日程。仿佛那些糟心事已经被她生吞活咽,可想想,若没这么个本事,凭谁在这繁华的国际大都里也是难以强撑下去的。
林小雾一如往常。照旧是起始站点的座位,依然是一副耳机来隔绝所有的嘈杂喧嚣。随着地铁里人流量的增多与频繁更替,林小雾诡异的发现周遭的陌生人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斜对角立在门边的寸头青年冲她笑而不语;坐在对面的通勤装扮的女子眼神反复在她脸上游走,却又不时低头与旁座的同伴耳语;也有人干脆在眼神交汇时立即闪躲开。林小雾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又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验证一番,确定一切并无不妥。
她不禁在心里犯起嘀咕:这是巧合吧,大家都挺忙的,谁有空管你个小透明。可那些人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是想要表达什么呢,我明明跟平时也没两样呀。难道,难不成是丢了初吻的人有什么特殊的印记会被人发现。当她的脑子里闪现出这个想法时,她的手已经在自己的脸上,脖子,手臂,腿上一阵摸索,结论是所有一切并无异样。
她忽地一拍脑门,恼恨自己为什么会联想起昨晚那件事,可越是想要摒弃的杂念越是根深蒂固。再看看周身那些难以应对的目光,索性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强装镇定,只是明明内心很排斥,为何那抹淡薄粉红会悄然爬上了耳根,灼灼桃花在脸颊层层晕染开来。
只是这花在某个少年心头足足盛放了一夜,惹他烦忧无眠,捻花浅笑时欣喜难忍,护花情切时焦灼难安。照说娱乐圈的深海也趟过几年了,一显身手,却不过是个鲁莽冲动的愣头青。
霍熠然早已稳稳的坐在办公室,看上去很安静,又像是有一丝落寞,仿佛在等一个答案,一个内心隐隐期待了很久却又害怕得到结果的答案。他不确定自己撤回的那条讯息是否有被看到,无论与否,他再也不会有勇气发第二遍了。
“熠然,快看。”齐跃大步走了进来,语气有些焦急的将手机递给了他。
霍熠然不以为然的接过来,想想自己什么场面没混过,齐跃也跟了他两年,怎会如此沉不住气。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偏过脸疑惑的望着齐跃,齐跃重重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霍熠然这才重新将眼神锁定在手机屏上,仔细浏览,不时用手指来回滑动,放大缩小。
“她果然一点没变。”霍熠然目光微亮,強抑着内心的激动,自言自语地说道。
确切的说,是那件梗在心头的事又不受控制的蹿了上来,不过如今的他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只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助哭泣的小男孩了。
不过此言才出口几秒,他的脸色就变成了鄙夷之态,身体也不听使唤的站了起来,像是被某种強抑的愤怒驱使着。
“哼!真是阴魂不散。”霍熠然抽了下嘴角,看上去十分不屑这个口中的他,仿佛连名字他都不配拥有。
“熠然,听你的语气,你们认识?”齐跃已然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试探的问道。
“烧成灰我都认得。”霍熠然冷笑道。
“是有什么过节,需要郑淇出面处理一下么?”齐跃鲜少见到霍熠然对某个人如此厌恶,也不知对方背景如何,不过无论什么情况,亮出郑淇也算个狠招。
“小物什一件,不必惊动淇哥。”霍熠然冲齐跃摆了摆手,突然又苦笑的说道:“说到底,我俩还是有些渊源的,我要弄折了他,姓章的那头还能糊弄一下,可姓霍的老头铁定会咬住我不放,我何苦给自己下个套惹身骚呢。”
一听到姓霍的老头,齐跃心里已是猜想出七八分了。这个又倔又拧的霍老头是霍熠然的火引子,无事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可姓章的怎么出现在林小雾身边,两人一起救人,还配合得有模有样。呵,他章栩之是个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凭他……那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你说他们认识么?”霍熠然宣泄出胸中的愤懑,又向齐跃发出问话。
“单从视频里看,不像。也许只是巧合吧。”
“最好是。”霍熠然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走到落地窗前,沉声道。
“老板早,跃哥早。”
林小雾在踏入公司的第一步,所接触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眼神或问候都出奇的诡异,与那些地铁上的人的形态如出一辙。她断然想不到是昨日的施救过程被路人拍摄视频上传到网络上了,正好又与前段时日,老人倒地无人搀扶施救致死的新闻形成强烈对比,硬是被主流媒体竞相转发报道,生生的给顶上了热搜。只在内心疑虑是不是有人将昨晚车里的事走漏了风声,她越想越不安,决计硬着头皮也要去寻个答案。林小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开门,却见霍熠然立在窗前,背对着她,看不出什么神情,齐跃还是一本正经的憨样子,索性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
闻言,霍熠然远眺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挤出一丝苦笑,如此听来,她应是没有看到第二条讯息了。
也好。
如果说没有昨晚的事,无论霍熠然何时何地表明身份,都应是皆大欢喜的场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若非要此刻开口说点过去的什么,他还真怕林小雾对如今的他失望。
“姐姐好身手!”他还是改不了,习惯性的唤她姐姐。
“……”
“看看今天的热搜榜。”霍熠然转过身来说道。
林小雾拿出手机翻看起来,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少,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复杂。以她的性格是绝不愿出这样的风头,也不愿顶着这样的高帽被架在热搜上,这不过是力所能及的稀松常事,确切的说,是她的本能。根本不值得这样大肆宣扬,你见过谁家吃饭上厕所要大张旗鼓的弄得人尽皆知?
此事在她看来最大的幸事是否决她之前疑虑的那件事。既然霍熠然不提,那大家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相安无事,他当他的老板,我挣我的钱。
“你认识这个男的?”霍熠然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发问。
“不认识,不过后来在药店碰到过,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
林小雾皱着眉回忆起来,可还是没有想起那人的名字。不过这个答案正好合了霍熠然的心意。
“老板,我们今天约了岑总商议您的新专辑的具体事宜。梁哥说岑总不喜欢不守时的人,我们得早点到才好。”
林小雾本是借着工作有意转移话题,不料此言一出,梁文便应声走了进来,依旧是一副肃穆严谨的样子,恭敬的说道:“霍先生,前台来个一位男士,说是昨晚与您约好了,今日应约前来赠画。”
听到赠画二字,霍熠然立马想起了昨晚那两个一唱一和的“黑西装”。只是昨夜他已将情形与黎昕曼说道过一番,起初还疑心是星瀚对家“澄泓”所为,可根据霍熠然表述的细节和凌洛伊看到的具象,黎昕曼很快就否决这个猜想。几经推敲下来,竟连那尊大佛的坐莲台也没摸清一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财力雄厚,权势煊赫。至于是敌是友,还不敢妄下判论,目前的形势也只能随着对方的意思且行且观望着。
“是有这么个朋友,请梁哥好些招呼,带他上来吧”
“好的,霍先生。”
没几分钟,昨晚那人便在梁文的带领下来到霍熠然的面前,不过看上去比昨晚更为优雅从容,后面紧随着一拨搬运的工匠正小心翼翼的抬举着那些画,画幅均是被黑色丝绒的幕布罩着。
“霍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黑西装微笑道。
“是啊,昨晚多亏了你们及时赠药解我疾苦,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霍熠然虽语气诚恳却并未起身相迎。他最烦被人拿捏耍弄。
“这都是应该的,小名不足挂齿,只是我家主人说霍先生的疾苦就是我们的疾苦,只要您安好,他才能心安。”
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难不成是我死忠粉?
“言重了,还请务必转达我的谢意。”
“我家主人说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这画本是要亲自送去府上的,只是您一人独居,地段偏远,想是不喜被人搅扰,所以这才送到了贵公司。他还特意嘱咐说佳作需得独自细品才能领略其中要义,人需得善择交友才能纵享人生百味。”
“替我谢谢先生的金玉良言,熠然受教了。”
这本是霍熠然习惯又不失礼节的应付之辞,可这人听着却尴尬的笑了笑,像是想辩解什么却终是没有发声。
“既然画已送到,我就先告辞了。晚些时候还有份大礼,届时敬请霍先生查收。”说到后面这句时,“黑西装”特意小踱两步避开左右,俯身向霍熠然低声轻言道,仿佛这是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梁哥,好好送送这位先生。”霍熠然终于站起身来郑重说道。
“好的,霍先生。”
望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那些蕴藏深意的暗语又回荡在耳边:佳作需得独自细品才能领略其中要义,人需得善交才能纵享人生百味。霍熠然果然对那些画仔细起来,一眼望去便瞧出了端倪。昨日他竞拍失利的拍品不过四幅,可现下摆在眼前的却有五幅。想到那人说的独自细品,又不敢冒然一一掀开幕布查验,还有那份大礼到底是什么?霍熠然虽十分厌恶这种无法掌局,被人操控的感觉,却也丝毫不惧。他习惯性的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微缩的瞳孔目光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幕也印在了林小雾的眼里,这样阴冷的神色真是让她有点害怕。
“姐姐不是说约了岑总么,走吧。”霍熠然撞上林小雾的眼神时,明显察觉出她的异样,转而笑语道。
“嗯,现在出发,时间上刚刚好。”
“那我们走吧。”霍熠然走到门口,突然刹住了脚步转身对齐跃说道:“跃哥,照看好这些画,在我没有回来处理它们之前,工作室不能进人,更不能离人。”
“嗯,有我在,放心。”
也许是察觉到事态的重要性,齐跃的声调和语气格外深沉。
没了齐跃在身旁,林小雾感到十分尴尬,言行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必须时刻紧随着霍熠然的步伐又不得不识趣的保留出安全距离,着实有些心累。还好两人眼前各有思虑,并无太多交谈。
踩着约好的时间点,他们总算赶到了约定的地方。
这是一幢远郊的民房,相较市区的喧嚣,此处显得清净不少,房子高大宽敞,屋顶高尖陡立,由青灰色的瓦片有序的排列着,沟覆相间而接,将房顶遮盖得严严实实;主体为红砖所砌筑而成,常年裸露的外墙在风雨的侵蚀下显得略微不平整,墙角的爬藤顺势攀援上来,这红绿相映的色彩撞击给老宅平添了几分生机,屋前有一块很大的草坪被杏色木栅栏圈了起来,不远处依稀可见几个不成岭的小山坡连绵起伏,虽无气势,好在这盛夏森木盎然,极具生气,让人瞧着也是赏心悦目。
林小雾上前去叩门,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回头给了霍熠然一个眼神。谁知他竟一手将门拍开,径直走了进去。虽然先前已经见识过他的这般举动,可林小雾还是心中一惊,总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很熟悉。
岑晏溪却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他正一手拿着监音耳机专注的倾听着,不时根据收音的效果在控制台上调节着各种旋钮。
霍熠然见状,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目光扫视了一圈。房子的内部存在明显改造过的痕迹,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朴实无华的装饰,有些摆件甚至看上去有些老旧,略显寒酸,大约这钱都花在了录音棚的收音间和设备上了。
收音间与控制台仅以一块透明隔音玻璃隔开,虽听不见里面丝毫声响,却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显然,霍熠然已经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他呆怔在那里,目光定定的望着里间那个正忘情吟唱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犹疑与恐惧在眼底竞相交替闪烁着。这惊恐无助的模样与先前那副张狂得不可一世的气势可谓天渊之别。
霍熠然试图调整下自己僵硬的身子来适应他的脑子。他必须赶在被她发现之前快速逃离这个现场。
不为别的,只因没有预期,没有准备,若是正面撞上,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吧。
打定了逃离的主意,便顾不得这许多了。霍熠然本能的往后退出一步,可还没来得及转身,肩头便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从背后强势镇压了回去。
“晏溪亲自操刀,黎昕曼又为你诓来了亚洲“人气女皇”冼雯。这阵势还是头一回见,弟弟唱的还真是太子爷的谱呀。”
凌洛伊本是声色绝佳,只是说起这番话时竟流露出一股酸朽味,也不知他暗讽和嘲弄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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