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除非死别，没有生离
哪怕将来，薄景途昭告全世界，秦暮然就是他的孙女，会让一向自命清高的自己，还有薄冷霆名誉扫地，都不要紧。
为了认回自己的亲孙女，他这张老脸都可以不要，更别提其它。秦暮然顾虑的那些，完全是多余。
他说完几句，面前电梯门打开了，便头也不回，拄着拐杖离开。
秦暮然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看着层数跳到了负二层，走出电梯的瞬间，才觉得腿软。
此刻，后怕一阵阵地涌上来，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了。
她进会议室之前，也并没有把握一定会将帝无玦的东西夺回来，只是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进去，她跟自己赌了一把，薄景途会帮她。
她想着方才薄景途对自己说的，她现在就是他的一切，忽然有了几分动容。
除了帝无玦，没有人待她这样好过。
在地库等着的战修，远远看见她，立刻将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急道：“夫人！刚才严医生打电话过来，让咱们赶紧去一趟医院！可能是爷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秦暮然眼神一凛，立刻强打起精神上了车。
……
医院，严闻汝正站在办公桌前，怔怔看着面前刚分析出来的脑电波图。
他听到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秦暮然来了，随即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秦暮然因为赶来得急，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散落了一些下来，眼里带着焦急和惊慌，一瘸一拐过来了。
严闻汝看着她过来了，好心轻声提醒：“你这脚还得再养一段时间呢，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半个多月，最好还是不要离开拐杖轮椅。”
秦暮然却顾不上这么多了，只是急忙问他：“他怎么样了？情况怎么样？”
即便她再坚强，在遇到帝无玦的事情时，也不过是个会惊慌失措的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
严闻汝定定看着她，顿了几秒，才轻声反问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个？”
秦暮然张了张唇，犹豫着回道：“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无玦他近期，不会有清醒的可能，除非发生奇迹。”严闻汝叹了口气，轻声道。
“我们刚刚分析出来的脑电波图，和普通机器做出来的不一样，你不是西医，不一定能看得懂，但是根据我请来的团队分析，结论就是如此。”
秦暮然觉得，这应该不算是坏消息了，她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只是朝严闻汝微微苦笑了下，问他：“近期是指多久？”
严闻汝眼神波动了下，轻声回道：“三五个月吧。”
秦暮然定定看着他，没吭声了。
一般正常的人，在植物人状态持续六个月以后，基本就没有再醒来的可能性，除非是严闻汝口中说的奇迹。
严闻汝和她说三五个月，事实上，就等于直接告诉她，帝无玦应当不会醒来了，机会渺茫。
她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对着严闻汝，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凉发麻，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但……你是中医圣手的传承人，我听无玦说过，秦家针灸手法很厉害，而且，无玦心里牵挂着你，你在他身边陪着，经常给他做些针灸治疗，说不定……”
严闻汝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他不忍心了，看着秦暮然眼眶转红的样子，一个字都说不下去。
许久，秦暮然抿了抿唇，勉强朝严闻汝挤出了一丝笑，轻声回道：“好，我会每天都给他做针灸。”
她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眼眶的酸涩，又问严闻汝道：“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无玦一个小时前睁眼了。”
严闻汝话音刚落下，秦暮然转身便扶着墙，飞快朝帝无玦病房方向而去。
她不顾自己的脚痛，冲到帝无玦房门前，看到帝无玦就坐在轮椅上，一个人坐在床前。
阳光倾撒在他身上，他睁着眼睛，就像从来没有出过事一般，静静坐在那儿，看着窗外。
秦暮然甚至有一种，他已经正常醒来的错觉。
她慢慢拖着步子，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无玦……”她轻轻叫了他一声。
她以为帝无玦会像往常那样，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然后宠溺地叫她一声小东西，小跳蚤，让她过去。
但他就是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而已，半晌，都不眨一下眼睛。
秦暮然抿着唇，无声地走到了他跟前，半蹲了下去，仰头看着他那双如墨染一般漆黑幽深的双眸。
“也是我想太多了……”她伸手，轻轻抓住他一只手，自嘲地笑了下，轻声道。
话刚说完，便尝到嘴角又苦又咸的味道。
帝无玦的手有些凉，比她出了冷汗之后的掌心还凉，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温度灼人。
“前几天他们就说你离开重症室之后，背上伤口不再化脓，就能回家了。只是家里还没收拾好，我先让舒姨他们过去打扫了下，加上我自己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她说着，抬手轻轻抹掉快要掉出来的鼻涕，吸了下鼻子。
“但是，既然你睁眼了，那就今天回去吧，我带你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你自己不也才跟我说过，咱们这辈子，除了死别，没有生离？我为你做到了，希望你也可以信守承诺。”
她轻轻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又道：“无玦，咱们以后不去帝家了，那儿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每天给你做针灸，让老祝给你重新开一些药。”
“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她哪怕为他寻遍全世界的名医，也要让他在六个月之前清醒过来，她要救他，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她微微转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没有温度的，宽大的掌心里。
眼泪和鼻涕，只是一齐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严闻汝后脚跟了过来，看着秦暮然蹲在那儿，肩膀都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的样子，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这是秦暮然醒来之后，第一次在人前哭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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