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高清舞沉默良久，头未曾抬起，嗡声道：“我要是不给人做丫鬟，就要给身子埋在半截黄土的老头子做小妾。”

        高向元入狱的事，没多久就在当地传开了，以前高向元得宠，他们巴结高家，如今失势也免不了有落井下石之人。

        甚至有不少人朝他们家扔鸡蛋，嘲笑高向元卖身丢人，高家名声彻底是臭了。

        高清舞是家中最出色的女儿，之前一直打算让她去公主府侍候谢以期，从未在给她相看过人家，倒是其他平庸的姐妹，到了待嫁的年纪，早早议亲给嫁掉了。

        如今高家这样，与他们家世相当的人家自然不会娶，比她家世还差的人家，高父高母看不上。

        最后他们当地有个年过花甲的富商听说高清舞姿色还行，便趁机提出纳她为妾，高父高母见钱眼开，听到有五十两银子眼神就亮了，装都不装一下，直接答应了，回家甚至还盘算着，让高清舞进门把人哄好，以后多拿些银子给家里。

        高清舞知道后，当时就气疯了，不过她是一个聪明人，再生气也没有表现出来，只装作同意的样子。

        高父高母还有高家其他人，也以为高清舞没有意见，还高高兴兴给她庆祝。

        高清舞找了个机会，把家里的盘缠全偷了出来，一个铜板都没给他们留下，偷偷跑了出来。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外面谋生比一般人更不容易，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去做什么，万一遇到歹人骗子之类的，她可是叫天天不应。

        在船上漫无目的地漂了几天，她决定来公主府。

        公主府起码是个安全的地方，不怕父母找来，也不怕歹人，几个主子也是和善的，虽过去只能做下人，但公主府的下人也是有些体面的，要是做得不错，还能某个小管事做做。

        高清舞以前在府中听说，空月在国公夫人身边做得不错，后来一有机会就被提拔上去做管家，如今还能自己挑夫婿，据说最后定亲的夫婿还是一个小官。

        高清舞越想越觉得不错，她识文断字，要是能在公主府站稳脚跟，以后衣食不愁，再挑个家世过得去的郎君，总比给老男人做妾好。

        于是，高清舞就这样来到公主府。

        “我收你，但不是在府上做丫鬟，而是帮我做生意。”高清舞说完，姜照新立马就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没有多想，就说了出来。

        “做生意？”高清舞看着姜照新，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姜照新点头，之前做生意的事情一直耽搁，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帮手。

        空月做事不错，但她现在卖身契在公主府，虽是她从娘家那边带过来，但现在属于给公主府办事的丫鬟。

        姜照新想找一个不是公主府的人，又有点本事，最好能信得过的帮手，可是符合这些条件的，哪里那么好找。

        高清舞真是天选之人，虽然最后一条有待商议，不过她在长安举目无亲，起码一开始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这，也可以。”高清舞答应了，虽然这事没有在公主府的安稳，但好在机会大，要是生意做好了，可比在公主府有前途。

        把人确定下来后，姜照新让高清舞的卖身契签在姜美适名下。

        如果只是口头协议，她跟高清舞俩人恐怕都不放心，还是签个卖身契比较妥当。

        至于生意，姜照新综合考虑归后，选择了开间药铺。

        公主府上在外面也有不少铺子，平时都有专人管着，姜照新接手以来，也学到了一些，加上姜美适帮着参谋，很快选了铺子，也找好了几个供药商，其实就有陶家。

        陶家生意做得大，也有自己主要的陶瓷木材生意，但平时也做些倒卖生意。

        姜照新找供药商时就发现又陶家，于是二话不说约了陶知安出来，巧的是，这一块还是陶知安自己负责，姜照新更放心了，俩人合作一顿饭的时间就敲定下来。

        这边姜照新如火荼蘼地发展自己的新事业，而府中另一边的谢以期，最近却不怎么好过。

        皆州水患之事二皇子处理地不错，但在那期间，随二皇子同去的幕僚死了几个，凶手确实寻常人。

        谢以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而且皆州的刺史也总是出事，不到三年已经换了四位，这着实有些不寻常。

        调查的卷宗他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依旧找不到线索，谢以期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烦躁。

        桌上的点心一点都没动，盏子里的茶水还是满的，福元进来，忍不住劝道：“爷，皇上都派人查了，既然没有问题，不如别想了，要是真有不对劲，迟早也会露出来。”

        谢以期合上卷宗，罢了，皇上派几个人都查不到问题，或者真是像卷总上所说，这几个幕僚是被他们以前树的敌人给杀害的吧。

        他觉得不对劲，其实也只是感觉，并未有实质的证据。

        -

        又到了一年的冬天，看着外面天气不错，太阳很大，姜照新陪着公主去门逛了一圈，最后赶在中午回来吃饺子。

        巧的是，谢以期也正好回府，互相打声招呼，公主旁若无人跟姜照新继续聊着，谢以期默默跟在后面，待会儿也是一起吃饺子，顺路。

        “坐堂大夫长得还真不赖，不过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圈，回来时经过药铺顺便去看看，怀乐公主发现坐堂大夫前围满了人，她上去看去，原因一下子明了了，这哪是坐堂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玉面书生呢，脸白白净净，笑容尤其好看。

        “还行吧，三十多，家中世代行医，他从小跟着父亲学医理，给人看病已经看了十几年了。”

        “已经这么大了。”怀乐公主诧异，“还以为二十出头，没想到他除了长得不错，也还长得年轻。”

        “药铺坐堂的不是张大夫吗？换人了。”婆媳俩一路闲聊，谢以期在后面突然插嘴。

        俩人没回头，姜照新随口答了句，“张大夫要回老家，所以换了一个。”

        男人没再吱声，姜照新也没当回事，俩人相安无事直到第二天。

        谢以期下朝，像往常一样坐着轿子离去，他正襟危坐，面色如常，只是眼底那抹郁色始终散不去，掀开小帘子往外看了看。

        已经到了长乐街，往拐几个弯就到了，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谢以期默默想着，于是又掀开轿帘一觉，对轿夫说了声，“去西街福来药铺。”

        “是”

        片刻后，轿子在西街福来药铺门前停下。

        谢以期一出来，就看到大门右侧排着长长的队伍，他知道这是坐堂大夫的方向。

        怀乐公主见过不少好看的男人，能让她单独说出来夸的少之又少，谢以期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起来了，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他更好奇了。

        他抬脚入了门槛，在人堆里还是能看到坐堂大夫的模样。

        长得确实不错，整张脸挑不出一个错处，谢以期目光沉下，不知为何，那笑容极为刺眼。

        其实除了长相，这人的性格看起来也还行，此刻人很多，有些人甚至不是过来看病，而是找借口与他聊天，他知晓对方目的后，也没有生气地赶人出去，而是温柔耐心地劝解。

        他倒是也会说，三言两语就把不看病的给劝走了。

        谢以期在边上瞧着，心中不屑，这般招蜂引蝶，能有多大本事，这样下去，药铺生意迟早要没，姜照新识人不清，他做人家丈夫的，理应提点一下。

        思索一番后，他觉得可行，打算晚上回家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只是他才转身离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立马转过头，确定是姜照新后，嘴角一扬准备上前，一步还没迈出，就看到她身边的男人。

        谢以期笑容逐渐消失，目光阴鸷地可怕。

        “那就说好了，下个月十五上前，要把货给我。”姜照新看着陶知安笑着确认道，

        “放心吧，哪次我没按约定的时间给货。”

        “也是，我最放心你了。”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说笑，完全没看到靠近他们的谢以期。

        “在聊什么呢？”谢以期走过去问道，他笑得如春日和煦的阳光，站到姜照新边上，紧紧贴着她，眼神跟陶知安交汇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姜照新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很自然地回他，“没什么，就说下货的事情。”

        “这些啊。”谢以期微微侧头看着她，目光看到她头上的宝石金簪时狠厉从他眸中一闪而过，谁也没注意到，接着他柔声问，“说完了吗？”

        明明是很长的问话，姜照新却感受到一种莫名地压迫感，不自觉地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

        姜照新诧异，“你这么早回去？”她记得以往谢以期总是忙到中午才回去，甚至有时候中午也在外面。

        “不行吗？”谢以期说笑般地回她，心中却为她这话着实恼怒了一番，是不是就是以前他太忙了，他们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走到一起，竟然合伙做起了生意，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还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

        想来应该是他给的自由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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