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恐惧

第二十六章

        狰越靠越近，唐婉抓着剑柄，内心激动，看着狰张大了嘴，就要将楚耘笙一口吞掉的时候，它突然不动了。

        还是张着嘴，涎水流下来，但就是没有动作。

        唐婉不知道它在干嘛，默默等了一会儿，有些着急。又见狰突然睁大了它那双琉璃眼睛，瞳孔中充满着恐惧，极大的恐惧，像是在面临死亡时的恐惧。

        楚耘笙听着狰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有些奇怪，也睁开眼睛，却在睁眼的瞬间，让狰突然咆哮起来，一边咆哮一边向后退。只是这咆哮并不骇人，倒像是临死前的挣扎和崩溃。

        楚耘笙莫名其妙，看着狰越退越远，她贴着身后的壁慢慢站起来。

        狰的声音如磐石，此刻震得整个天狼山都在晃动。楚耘笙盯着狰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就这一步，竟让狰如同惊弓之鸟，嘶鸣声变得尖锐。

        楚耘笙又往前走了三步，狰这次不再嘶鸣，而是伏着身子趴在地上，然后，竟然开始小声呜咽，像是在求饶，也像是在示弱。

        洞中静悄悄的，只剩下狰的呼吸声，片刻之后，楚耘笙明白了，唐婉也明白了，狰不会杀死楚耘笙，或者说，它根本不敢杀死楚耘笙。

        狰没有攻击性了，唐婉反而紧张了，若是今日楚耘笙没有死，她从天狼山出去后，玄霁派的人绝对不会让她活，谢逸尘定然会自己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所以，她没有选择了，楚耘笙必须死，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天狼山，至少死了，还能营造出是狰把她杀死的假象。

        于是，唐婉握着剑柄，相隔几丈外，挡在楚耘笙的面前。

        楚耘笙现在是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再不出去，她是真的会在这里灵气丧失，然后死掉。

        她现在头发凌乱，脸上混合不知道是汗液还是水的液体，衣衫也破破烂烂，从胳膊到手上不停地在滴血，被狰抓伤的地方在疼得颤抖。

        与唐婉相比，她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

        只见唐婉将手中的剑对着地面，在地上划了一个半圆，发出冰凉的声音，然后她慢慢道：“楚耘笙，你今天活不成了。”

        此刻，楚耘笙脸色惨白，因为身体不适而微微弯着腰，因为苍白的面孔反而映衬着她唇色鲜红，双眸很亮。

        那是求生的光芒。

        楚耘笙将口中残余的一些血吐掉，然后轻蔑地一笑，“除了我自己，没人可以宣判我的死亡。”

        她缓缓抬起头，垂下双眸，却掩盖不住冷漠的神色，慢慢说：“唐婉，今日活不成人的是你。”

        唐婉看着楚耘笙，看着她那睥睨天下的神情，突然浑身凉了凉。

        楚耘笙是天帝侄之女。这个念头头一次这么这么清晰地划过唐婉的脑海。她掐着掌心，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输了气势，道：“少废话！看剑！”

        唐婉的脚步声像是砸在她的耳膜中，楚耘笙深呼一口气，用尽全力，将全身的元气汇集在双手上，然后双手握拳向前一击。

        顿时，洞内火光大作，亮堂起来，只见无数的火球向唐婉砸去。唐婉大惊，立刻停住脚步，她没想到处于目前状态的楚耘笙竟然还有能力使出火球术。

        呵，倒是小瞧这草包了。

        唐婉挥舞着自己的剑，将空中的火球一一劈下，火球在地上继续燃烧着，还有几个被她劈到了正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狰那里，狰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此刻心有余悸，见火球向自己飞来，吓得“嗷”的一嗓子。

        唐婉仰天大笑：“楚耘笙，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不是要我死吗？呵，就凭你！”

        楚耘笙现在看什么都是重影的，此刻笑得张狂的唐婉在她眼中好似有许多个，她浑身无力，连喘气都觉得困难。抬头又见，唐婉向她飞来，拿着剑，神色凶恶，一剑刺在她的腹部。

        楚耘笙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

        唐婉站在她的身边，用脚踢了她一下，不屑地哼了一声，似乎在欣赏楚耘笙现在痛不欲生的样子，“楚耘笙啊楚耘笙，我真想让玄霁派的人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天帝之女吗？不过如此嘛！”

        她想起曾经谢逸尘为了楚耘笙而那样对自己，恨不得将楚耘笙生吞活剥了，气道：“你以为自己出声高贵，长得有点儿姿色，又嫁给谢逸尘，便可以在这世上为所欲为吗？呵，真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你连个神器都没有嚣张什么呢？”

        楚耘笙捂着自己的腹部，只觉得说话都变得困难，这神器的伤害不同小可。在唐婉的剑一点点向自己刺来的时候，楚耘笙咬着牙，反手握住剑，手心顿时血流不止。她用尽自己浑身最后一点仙术，与唐婉对抗，将她剑的方向偏移开，然后一跃而起，对着她吐了一口鲜血，又对着她的膝盖猛猛踢了一脚。

        “啊！”唐婉没有防备，只觉得暖呼呼的液体顺着脸往下淌，楚耘笙离唐婉远了一些，赶紧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唐婉抹掉脸上的血，破口大骂，“楚耘笙！你个贱人！你怎么敢？”

        看着杀气腾腾的唐婉，楚耘笙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知道目前自己处于弱势，不可硬碰硬，她扭头看了一眼正缩在角落的狰，灵光一现。只见她突然一跃而上，踏上洞壁，然后左脚借力一蹬，飞上空中，稳稳地坐在狰的身上。

        本来在角落躲得好好的狰被楚耘笙这一吓，又开始浑身抖动，仰着头冲天嘶吼，待楚耘笙坐稳当了，抓起狰头上的一只角，冲它道：“怕什么？不杀你。”

        这个并不怎么温柔的话语竟然成功安抚到了狰，它顿时不再抖动，也不嘶吼，只是小声地嘶鸣。

        楚耘笙拍拍它的头，挑眉一笑，“好样的！”说罢她又拽着它的角让它的头往唐婉的方向转。

        看见新鲜的食物，狰妖兽的本能立现，琉璃般的瞳孔一缩，冲着唐婉张大了嘴。呼吸粗了一些，甩甩脑袋，四爪用力，站起身，伸出舌头，似乎只等着楚耘笙一声令下，它便会冲上去。

        此时的楚耘笙坐在狰的身上，像个掌握杀生大权的女皇，唐婉抬起头，看见楚耘笙左手抓着狰的角，右手指着自己，微微一笑，然后嗓音沙哑地说：“去吧，那是今天的晚餐。”

        唐婉没想到楚耘笙竟然还有这招，也没想到狰竟然如此听从她的话，拿起剑，骂道：“楚耘笙！你个妖女！为何人人惧怕的狰竟然会听你的话！”

        楚耘笙满脸血，笑道：“没错，我就是妖女，专门杀你。”

        不过瞬间，洞中的局势已经千变万化，唐婉看着狰，看见它浑身的黑络都凸了起来，身后的五尾甩来甩去，似乎是在庆祝今天可以饱餐一顿。

        唐婉吞了吞口水，浑身止不住颤抖，但嘴倒是依旧很硬，“楚耘笙，我要杀了你！”

        楚耘笙懒洋洋地说：“哦，那你来啊。”

        唐婉拿着剑，死死盯着狰，只看狰慢慢朝着自己走来，一步两步，步伐清晰有力，像是在为自己但死亡倒计时。唐婉绝不会心甘就这么死掉。

        楚耘笙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她要好好活着！

        唐婉咬着后槽牙，一张窄脸的两侧都因为用力而鼓了起来，她先发制人，飞起来高举着剑狠狠刺向狰的右脸。

        狰立刻大声咆哮，声音大得几乎快要冲破唐婉的耳膜，但狰浑身的赤皮太过于坚硬，唐婉根本刺不深，还被弹了回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她迎战狰本就是以卵击石，现在她为鱼肉，狰为刀俎，死亡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唐婉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等等。”楚耘笙抓着狰的角，突然开口。

        听到命令，狰立刻止住了脚步，哪怕是涎水留了三尺长，鼻孔都因为兴奋而张大了，也忍着饥饿，一动不动。

        唐婉抬头，看着庞大的狰和在狰上居高临下坐着地楚耘笙，见自己似乎获得了一线生机，赶忙忍受着疼痛，爬起来，跪下去，泪流满面，恳求道：“楚耘笙，我求求你，救救我。”

        楚耘笙无动于衷。

        于是唐婉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楚妹妹，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我都是闹着玩呢，求求你，饶我一命吧，出去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你让我往西我绝对不敢往东。”

        楚耘笙看着她，突然轻声一笑，道：“唐婉，你倒是为了活命能屈能伸啊。”

        唐婉赶紧跟着笑了笑，双膝往前挪了挪，笑得很是谄媚。

        这神色，与方才目露凶光，铁了心要杀掉楚耘笙的样子判若两人。

        “但有什么用呢，唐婉，你生怕最厌恶你这般贪生怕死之人了。我之前三番五次给过你活命的机会，但你不要，我本来以为我们决战点到为止，但你却想要我的命，我脾气不好，人不犯我我不犯我，人若犯我，我必然千百倍地还回去。”

        说完这段话，她拍了拍狰的脑袋，狰伸出舌头，将地上的唐婉一卷，腮帮子鼓了鼓，然后吞入腹中。

        随后，狰仰头长啸，前面两爪腾起，而楚耘笙见心头大患已经除去，顿时没了力气，双手一松，从狰的身上滑下去，倒在地上，而后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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