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朱厌

第十八章

        当楚耘笙，阿月，和十六一起消失之时，殷娘和那个蓝衣男人现身了。

        殷娘盯着三人消失的地方，扭头问：“你不是说你剑上涂抹了让人丧失仙术的灵药吗？怎么对楚耘笙没用？”

        蓝衣男人看上去也有些困惑，奇道：“不应该呐，昨天将那剑一剑穿心，应当是昏迷多日，仙术丧失，怎么会对她没有效果？那日我将此药用在你那个情郎身上可是很有效果呢。”

        殷娘不理会男人的阴阳怪气，“奇怪，不是只有天命煞星的受过诅咒的血才能破了一切灵草灵药么？难不成楚耘笙既是天命神女又是天命煞星？”

        蓝衣男人呵呵笑了两声，淡定地说“绝无可能，天命神女与天命煞星相克，如何为同一个人？”他接着低声道：“再者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命煞星是谁。”

        “哼。”殷娘提起这事似乎很是来气，“他二人又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何况，如今他们结为夫妻，日日睡在同一张床上，谁知道是不是夫妻同心？”

        蓝衣男人问：“怎么？”

        殷娘骂道：“我瞧那谢逸尘也是个蠢货，明明知道自己与楚耘笙不共戴天，娶了她也就算了，还将她捧在手心，生怕掉了。”她拿出剑在空中劈了几下，又道：“要我说，就该趁着楚耘笙睡着直接杀了她！”

        蓝衣男人笑道：“你如何认为谢逸尘将她捧在手心，我瞧着他挺冷淡的啊。”

        殷娘的一双美目飞过一记眼刀，割在蓝衣男子身上，像是撒娇，又似恼怒，随后哼道：“你们男人不都一个样儿吗？薄情起来多狠心呐，谢逸尘那样若是真一点对楚耘笙不动心还会搭理他？没见他时常暗中护着吗？昨晚还当街砍了个男人的手指呢，不过是那男人碰了碰楚耘笙的肩膀。”

        蓝衣男子知道殷娘面上是在说谢逸尘，实际是在骂自己，但他装作没听懂，含糊道：“动心又如何？不动心又如何？杀了楚耘笙和玉京天帝是他谢逸尘的天命，天命难违，难不成他还想逆天么？”

        话音刚落，冷风吹来，蓝衣男子咳嗽了数声，殷娘立刻道：“莫不是昨晚与楚耘笙迎战身子又不好了？”

        隐娘离得近了些，身上成熟少妇的气味环绕在蓝衣男子的周围，他捂嘴掩饰不适，向后退了几步，才说：“无妨。”

        殷娘满眼都是蓝衣男子，自然捕捉倒了他向后退的动作，不由得怒道：“杨晋！你别不知好歹！”

        杨晋不愿与她争吵，笑笑说：“殷娘，你何必为这等小事动肝火？”

        殷娘见他连半点解释都没有，更加失望，从前的记忆呼啸而来，道：“你明知我少女时期就钦慕于你，我从小就听你的，就连你让我跟……跟那个玄霁派的十六做那档子事……”殷娘神情苦涩，“那档子事我都全照做了，我到底……”

        “殷娘。”杨晋脸上原本温和疏离的笑容也没有了，冷淡地直接打断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殷娘此刻几乎恨不得杀了对自己如此冷漠的杨晋，再与他一同死，她与杨晋幼时相识，一同长大，但是，成年之后，殷娘动了爱慕心思，她长得娇媚，本以为杨晋也会动心，没想到人家对自己的爱意根本无动于衷，且无动于衷了千年。

        她静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总是伤害我。”

        杨晋像是没听见一般，盯着前方说：“现如今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去寻找谢逸尘。”

        殷娘看着杨晋的侧脸，这男人虽然相貌普通，但是在情人眼里他总是有百般好，她平复了心情，又说：“那我们如何能杀掉楚耘笙，现在她仙术还在，那我们后续的计划如何进行？””

        杨晋道：“莫急莫急，我估计，办法就快要来了。”

        -

        从鸟危山向西四百里可抵小次山。山上多白琼，山下布赤铜。这是朱厌生活的地方。谢逸尘因此在小次山底落脚。

        小次山常有野兽出没，鲜少有人出现。因此，当谢逸尘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蛰伏在山中某个角落的野兽几乎立刻就嗅到了他的气息。

        朱厌咆哮如雷震山响，未见其身，先闻其声。野兽的领地意识非常之强，对于所有侵入的事物，它们都抱有敌意的态度。

        谢逸尘一言不发，拔出剑。脚下的地面在晃动，身边的石子开始四处滚动，随后，越来越多更大的石头轰隆隆地从山体滑落，滚在谢逸尘脚边。朱厌的咆哮声越来越近。

        山前，先是露出一个全是白毛的头，形似猿猴，然后是一只赤红的脚，朱厌身型巨大，见到谢逸尘之后，他似乎是发怒了，仰天长啸，振聋发聩。

        朱厌的威力与天狼山下的峥不相上下，但是，在谢逸尘看来，不过尔尔。

        谢逸尘今日不是来杀朱厌的，但朱厌显然不是这么认为，它前肢微屈，后肢伸直，呼吸粗粝，做出随时战斗但准备。

        朱厌已经很多年没有现身了，有人说他沉睡不醒长眠于小次山，还有人说它早被杀死了，所以元宵节前夕的夜晚，谢逸尘在桥上遇到朱厌的身影真当是惊讶。

        非常惊讶。

        朱厌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所谓朱厌一现，则见大兵。

        天下将有大乱。

        据说千年前，在谢逸尘还没有出生前，朱厌曾经离开小次山，短暂地出现过一次，就那是短暂的出现，就叫当时玉京天帝刚刚出生五百年的儿子魂飞魄散。

        当时，玉京天帝派出百万天兵前往小次山前来诛杀朱厌，当时那场战乱几乎折损了玉京天帝的所有兵力，元气大伤，败兴而归，但是，从两千年前开始，朱厌在小次山似乎也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它。

        仙界的神仙们长舒一口气，毕竟朱厌一日不出，便有一日的天下太平。

        虽然很多人都期待朱厌真的是被诛杀了，但是其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想杀死这些凶手只有拿到斩鲸海底的飒沓流星剑。

        对于普通神仙来说，要想取出飒沓流星剑难上加难，只有天命神女才能一定取到这个神器。

        取飒沓流星剑，护苍生皆太平，是天命神女的命。

        谢逸尘垂下眸，楚耘笙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只见朱厌一跃而上，朝谢逸尘而来，谢逸尘双目寒凉，执剑而上。

        只听朱厌的叫声愈发凄厉，而谢逸尘的剑划破天空，发出唰唰的声音，片刻之间，朱厌的后背已经被谢逸尘刺出了几道血印子。

        朱厌疼极了，更加愤怒，头一甩，前爪高举，将谢逸尘的肩膀抓住一道血印来。朱厌的爪子可不一般，谢逸尘的肩膀立刻涌出鲜血，立刻浸湿了半边身子，然后，朱厌张大嘴正准备一口吞了谢逸尘的时候，在靠近他的那瞬间，朱厌的鼻孔突然张开，双目瞪大，随后发出了一声呜咽。

        朱厌的头似猿猴，鼻孔也大，此刻因为呼吸而皱缩在一起，看着更加可怖，但是它的双眼却不是骇人的，甚至有一丝小心翼翼。

        谢逸尘见朱厌两只前爪扒着地面，俯下身，对着自己小声叫了一下。

        像是臣服。

        他微微一怔，他不知道朱厌为何突然这样，好像是闻到了什么东西。

        但是，此刻不是揣摩朱厌心思的时候，谢逸尘再一次将剑对准朱厌。

        朱厌似乎又俯了俯身，目光竟然还带了一些恐惧，诚恳，和仰慕，面对着谢逸尘的剑，他像是不敢动了一般，只是无助地呜咽。

        谢逸尘从来不会因为对手强大而退缩，也不会因为对手示好而心软，他心底深处像是藏着一颗疯狂的种子，只要他今天想要杀掉谁，那这东西今日必死无疑。剑在他的手中，谁也无法让他听说。

        他的肩膀依旧鲜血直流，脸色也有些惨白，一张脸，唯有眼角是红的，反而衬得他更加令人恐惧，像是地狱里走来的人。

        与朱厌相比，他似乎更像是搅乱天下太平的疯子。

        谢逸尘一剑下去，朱厌尖声嘶吼，地动山摇，它的前爪像是不能动了一样，它对着天嘶吼，对着地嘶吼，就是不敢对着谢逸尘。

        巨大的身型因为谢逸尘这一剑而不停地抖动，但既是这样，它也没有任何反击。

        谢逸尘再次举起剑，说时迟那时快，小次山另一头突然飞来另一个人，大喊一声：“慢着！”

        突然窜出来的一人没有让谢逸尘感到惊讶，他就像是算好了一般，转身，利剑向那人刺去。

        以谢逸尘的水平，若是想要将一个人击败，那几乎战无不胜，此刻，又一次面对卖糖老头，他轻轻松松，背着一只手，将那人击得节节败退。

        直到逼到了山脚，谢逸尘将剑刺向他的心口，在进入皮肉之前，停下了手。

        卖糖老头哪里是谢逸尘的对手，被打得气喘吁吁，头发和胡子更加杂乱，他靠在墙上，突然大笑起来，左半边脸的刀疤狰狞着，他看着心口那把没有刺进来的剑，恶狠狠地说：“谢逸尘，你竟敢认贼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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