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毒
第九章
不远处恰巧有一户人家，住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膝下无子。好心的徐家夫妇将谢逸尘安置在窄床上，端来一盆凉水，楚耘笙接过毛巾，沾了水轻轻为谢逸尘的额头擦拭。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却依旧心跳不止，方才谢逸尘的紧紧拥抱和唇间的炙热像是小火苗从她的耳根一直燃到了全身。
都怪谢逸尘，她觉得自己现在也跟全身中毒了似的，燥热不已。
她边气哼哼地想，手下却不停，也不知道谢逸尘是舒服些了还是更不舒服了，反正他那眉毛促得更深，楚耘笙忍不住放下毛巾，轻轻将他的眉间抚平。
又回头见那对夫妇都在屋外，根本没往里面看，忍不住弯下腰偷偷离他更近一些，鼻尖都快要蹭上了他的鼻尖。
或许是师兄的缘故，谢逸尘在玄霁派众人中责任更大，别人对他的期许也更大些，何况楚耘笙遇到什么事都会说，而他遇到什么事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谁也不说，还总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谁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楚耘笙不由地更加心疼他，恨不得替他受现在的苦。就在两人快要亲上的时候，屋口的木门突然被吱吱呀呀地推开了，楚耘笙吓得一躲，一个失手，却直接扑倒在谢逸尘的身上。
尚不清醒的谢逸尘闷哼一声。
楚耘笙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慢慢从谢逸尘身上爬起来，羞得连头不敢抬。徐家夫妇只当小夫妻情意浓，互相对视一眼，但笑不语。
“楚家妹妹，我侄儿学过些医术，我把他叫来给你夫君来瞧瞧这是种了什么毒。”
楚耘笙赶忙道谢：“多谢。”
她虽然是神仙，但也不通医术，刚刚给谢逸尘悄悄渡了些仙气，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哪怕现在是个凡人医生来问诊，但也总比没有强。
徐家侄儿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默默诊脉，许久之后，才将手从谢逸尘的腕上移开。
“大夫？怎么样了？”
“奇了。”大夫皱着眉头，“我从未见过毒性这么强的情药。我师父研究过百草，也从来没有在医书上记录过如此强劲的情毒。”
“什么？情毒？”
“是呐。”大夫点点头，“不过无妨，您可放宽心，这情毒不过是毒性大，但过去便好了，不会有什么危害，更何况——”大夫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用一种委婉的说辞表达自己的意思，“已婚男子若是中了这类毒一般有夫人的陪伴，一夜后都能熬过去，那些没成婚也无小妾的男子去个寻花问柳之地也能解毒，公子的毒只需要您的细心照料，不出三天便能大好。”
每个字楚耘笙都听懂了，不过她沉默了许久，才琢磨明白大夫的言下之意，不由地脸颊通红，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年轻姑娘脸皮薄，徐家娘子自然清楚，她立刻贴心地拉着侄子往外走，回头又跟楚耘笙道：“楚家妹妹，今晚你们便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然后，关上了屋门。
他们走了后，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谢逸尘偶尔的呼吸声。
在徐家夫妇和大夫看来，谢逸尘这毒极容易解，但在楚耘笙看来可真是难，难于上青天。这些日子里，她与谢逸尘同寝共室，他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越矩行为，或者说，他根本不像是一个丈夫，倒是只像个师兄。
楚耘笙叹口气，谢逸尘不会主动迈出那一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迈出那一步。曾经，在她更小的时候以为自己和谢逸尘所有的纠葛在成婚后都会引刃而解，没想到，现在成了个死结。
她默默爬上床，爬到谢逸尘的身边，努力靠得离他更近一些，在寂静的黑夜里听着谢逸尘有力的心跳声，听了会儿觉得还不够，干脆将人家谢逸尘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右胳膊抬起来，自己将头不客气地枕上去，心道他明早起来若是质问自己，那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自己不过是在给他治疗情毒罢了。
这么想着，楚耘笙靠在谢逸尘身边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火团似的谢逸尘将楚耘笙给热醒了，这个冰块似的人如今俊脸被烧成了红色，叫楚耘笙不免可怜他，虽然两人都只穿着轻薄衣衫，但楚耘笙还是红着脸抱紧了谢逸尘，默默吸了一口气，用仙术将自己的体温变凉些。
这样清凉的温度很是舒服，梦中的谢逸尘忍不住靠近了楚耘笙。
楚耘笙心道，他若是在白日清醒的时候也能对自己这么就好了，平时走在拥挤的大街上，哪怕挤着别人，谢逸尘都要离自己几尺远，生怕碰到自己似的。
她又想起在寺庙里那对求子的年轻夫妇，不由地脸热体热，心想原来那才是夫妻的样子啊，想到这儿，她看着眼前难受得都失去了意识但依旧我这拳头不肯展开掌心拥着自己的谢逸尘，忍不住恶毒地想：谢逸尘不会是不行吧？
胡思乱想间，她又睡了过去。
入夜，谢逸尘因右胳膊上传来的酸麻而醒了，他睁开眼睛，就见楚耘笙窝在自己怀里熟睡着。
很好，这是把自己的胳膊当成枕头了。
还枕得挺舒服。
他不愿吵醒她，微微侧了侧身，像是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楚耘笙也跟着哼唧了一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
谢逸尘的情毒本都好了大半了，结果楚耘笙动来动去，他又开始发热了。楚耘笙砸砸嘴，鼻子贴在谢逸尘的锁骨上，喃喃自语。
谢逸尘细细听了听，才听出她喊的是“师兄。”
他心微微一动，想起几百年前楚耘笙喝多了酒被她父君罚跪雪地，他抱着晕倒的她回去时，她也是这般喃喃自语，喊的也是“师兄”。
窗户缝儿露出月光，柔和地照在楚耘笙的脸上，谢逸尘盯着她想起今晚看她与那妖怪厮杀时当时暗暗惊叹她仙术大增，当时隐隐有骄傲，但同时也有些别样的感觉，在他还没想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时，就将自己的剑扔了出去，打翻了楚耘笙的那把剑。
从前，楚耘笙刚刚长成婷婷少女时，师弟们便有人揶揄说楚师妹是九州最美的姑娘，以后谁若是能娶了她那必是极有福气的，那时候，谢逸尘可从未想过自己渴望这福气。
此刻，他才强烈地感受到，楚耘笙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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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谢逸尘大好了。楚耘笙与谢逸尘谢过徐家夫妇后离开了那里。
离开没多久，飞来一只三足金乌，落在楚耘笙肩头，她从鸟嘴中取出信笺，展开一看。
“瀛洲帝君来了，大约是为了三皇子丢失一事，他们现在在空山附近，我们去见见。”
“嗯。”谢逸尘点点头。
瀛洲帝君丢了最心爱的儿子，急得不行。说实在的，楚耘笙真的无法理解帝君那么多儿子，为何唯独偏爱这个三儿子，且不论那三儿子长相实在是平平无奇，何况此人自信无比，明明是一滩烂泥，还当自己是神龙转世，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曾经去蓬莱仙岛求娶过青鸾上仙。
这天上的神仙谁人不知青鸾上仙长得极美，美了八千岁都没嫁人，那三皇子仗着自己身份尊贵，求娶不得就要强夺，据说那三皇子当年为了迎娶青鸾上仙还夺去了她身边一位小仙的千年修为，将那小仙贬为凡人。
后来，青鸾上仙专门求了神母娘娘才得意逃脱三皇子的魔爪，后来，听说青鸾上仙下凡历劫，至于如今人在何处楚耘笙便不得而知了。
瀛洲帝君指着前方的那座寺庙塔顶，问道：“我儿可是就在庙里丢的？”
旁边的小仙答道：“回帝君，是。”
帝君气极，“又是因为那青鸾神女，若不是因为他，三皇子如何会丢？”
楚耘笙问道：“这与青鸾神女有何关系？”
“哼，昨晚与我儿一同丢失的那贵妃便是青鸾神女。”
“啊？真的？”楚耘笙睁大了双眼。
“那妖女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叫我儿神魂颠倒，为了她，都下凡追到这里来了。”
楚耘笙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道这三皇子可真是有意思，人家青鸾神女下凡历劫，他也跟着下凡历劫，人家下凡成了贵妇，他却成了太子，直接差了辈分，天天看着自己父皇跟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谈情说爱，岂不是要气死过去？
楚耘笙一笑，瀛洲帝君更生气了，他碍于楚耘笙的身份尊贵，又不敢多说什么，却听楚耘笙说道：“帝君，这话您就说的不对了，那青鸾神女无辜又可怜被您儿子看上，在天上追求不得还不依不饶，来到人间都扰人清静。您儿子死缠烂打您还要骂人家青鸾神女是妖女，这是什么道理？”
帝君气得胡子都成了八字。
楚耘笙哼道：“您继续找您儿子去吧，我要捉妖怪去了。”
“你！”帝君吹胡子瞪眼，又想让仙术高超的谢逸尘帮他找儿子，努力放缓语气，“谢逸尘，楚耘笙胡闹，你也要跟着走？”
谢逸尘淡淡说：“我与耘笙夫妻同心，她去哪儿，我自然跟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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