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拆穿骗局，无奈出逃

陈项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男子见他原地不动，抵住脊背的刀更是加重了力道。

        一阵莫大的恐惧如浪潮般席卷而来，陈项容仰起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抱着“巨石”的两侧，很不情愿地将石头横举过腰。

        “好！”人群内还是如旧鼓掌，但此时的掌声在陈项容听起来是如此刺耳。仿佛那尖刀抵住的不是后背，而是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痛得他全身忍不住发颤。

        “项容！”楚玟斌在底下见陈项容脸上没了血色，身体也随之晃动，忍不住大声喊道。

        这一声唤醒了陈项容，他的目光向楚玟斌望去。紧接着，便被后面蜂拥而至人群所吸引了。

        人们相互拥挤着到台前，摩肩接踵，纷纷掏出自己的钱袋疯抢着“百灵神丸”。

        他见百姓们眼冒绿光，抢到的人如获至宝，没抢到的人沉不住气低声咒骂起来。更为远处，竟有人开始出高价售卖自己手中优先抢到的“百灵神丸”。

        身旁的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刀慢慢移开了，一把举起陈项容的胳膊，高声喊道：“各位，这就是百灵神丸的神奇功效！这位公子服用药物后果真是力大无穷！”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跑来，欢呼疯狂地挤到台前，将银两置于手掌上，拼命向台前递去。

        “我要三盒！”

        “我要五盒！”

        “你们前面的，怎么买这么多！应该限量，别给买光了！”

        方才上台的小厮们像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地从桌下捧出更多的锦盒。无需多说，这里面就是百灵“神”丸。

        陈项容的目光被一个老者吸引而去，老者一边拄着棍子，摇摇晃晃地向台前走去，一边用手掂量着自己的钱袋。里面铜板相撞，声音叮当作响。紧接着，各方而来的人潮顷刻间包围了老人，形成的人海飞速地将老者挤到了后面。老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陈项容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甩，挣脱了握住他手腕的男子。冲到了人群前方，爆发出洪亮的一声：“各位，这人是骗子！”

        这男子像是没想到陈项容会来这一出，吃惊地望着自己被陈项容甩开的手，这一下，刚刚藏于袖中的尖刀应声掉落在地。这刀极其锋利，只能咚的一声，尖锐的刀尖立刻刺穿了覆盖在桌面上的红色绒布，掷地有声地插在桌面上。

        一旁伴奏的乐手们眼尖，被这咚的一声镇住了，欢快喜庆的音乐戛然而止。

        “玟斌！他怎么有刀！”曾熙然瞪大了杏眼，下意识地拉紧了楚玟斌的衣袖。手上传来麻布的粗糙手感，摩擦着他的指尖，这指尖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很快将对方衣袖润湿了。

        陈项容像是幼兽一般，虽年纪尚小，但锋芒毕露。撕扯着嗓门吼道：“这石头是骗人的！第二次的是纸糊的！还有那个孩子，也是和这帮人一伙的！太医署可从来不会研制什么神丸，更不会——”

        还没得他说完，几个小厮像是从天而降，手里举着木棒、桌椅等物，向陈项容冲了过去。

        “给我打！”这卖药的中年男子终于原形毕露，用力挥手示意周围的小厮们继续向前。

        楚玟斌只觉得袖子一紧，他转头便撞上了曾熙然的眸子，这眼睛里忧思深切，牢牢地勾着了自己。他觉得心里好像是被轻轻碰了一下，还给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下一秒，双手提起长袍，便迈开大步向台上跨去。

        砰一声，一个小厮举着长条板凳重重地砸向了陈项容的后背。陈项容躲闪不及，身子一晃，歪倒在台上。

        方才聚集的人群立刻四散开来，有女子尖声惊叫着“打人了！”，接着便是孩童的哭嚷声，人们的嘈杂声。

        桌子旁的乐手们像是很有默契般地继续演奏起来，这一次，管线丝竹、锣鼓唢呐，一起上阵。乐声时而如江河波涛如怒，时而如山间清泉流水潺潺，将这乱象嘈杂之声掩盖了不少。

        “项容，抱住头！”楚玟斌见状，又急又气，立刻向陈项容喊道。他这一声喊得猛，声音猝不及防地从中间撕裂成两半，高亢犀利。

        陈项容本能地举起双手，抱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楚玟斌已经跨上了台，抬腿向后，一个旋踢将一个小厮踹翻在地。

        不及楚玟斌回头，他只觉得左耳边嗖嗖带风，另一个小厮举着木棒从上空直劈下来。

        “玟斌！左边！”曾熙然在下面焦急地大喊，不断跺脚。

        可惜提醒来得太晚了，楚玟斌只觉得自己右腿倏尔间发麻，接着便轻盈起来，倒不像是自己的四肢。这小厮已经跳跃到了桌面，手中的木棒劈中了楚玟斌的小腿，此刻正从桌子上缓缓抬起上身，目视着对方。

        过了几秒，一阵剧痛从楚玟斌右腿膝盖下方传来，似有千斤重的秤砣压住了他的腿。但头脑却是十分清晰，他用自己宽大的肩膀牢牢地盖住陈项容，伸出右手向右腿摸去。

        “快走！”曾熙然不知什么时候，也跃上了桌子，旋风般地向楚、陈二人伸出双手。

        这双手冷汗淋漓，甚至有些冰凉，但在楚玟斌摸来，却是如火炉一般炙热。他向曾熙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左手紧紧地握住对方。右手从腿上移开，撑住地面，咬牙让自己站了起来。

        “项容，快起来！”曾熙然右手握着楚玟斌，左手用力拍打陈项容的肩膀。

        陈项容被拍得一激灵，从晕厥中睁开了眼，见状也立刻握住了曾熙然的左手，借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三人相互扶持着，显然在台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踉踉跄跄地扶持着翻下了桌子。之前的中年男子，小厮们也早已被清醒过来的群众团团围住，无暇顾及他人。

        “这边！”楚玟斌很快反应过来，指着江边的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指去。

        “怎么回事！”远处传来一声震怒。

        这声音楚玟斌好生熟悉，顺着这声音寻找主人的影子。远远地站定一位矮胖的男子，身着白色丝绵长褂，手中盘旋搓着核桃。

        “侯贵生！是他？”楚玟斌惊了一惊，江边蒸腾起的雾气很快将来者的身影遮得模糊不清了。但这纨绔癫狂的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

        “侯老板，有人砸场子！就是他们！”卖神丸的中年男子见侯贵生前来，愈发地谄媚了，点头哈腰。取下头上的瓜皮小帽，向楚玟斌等人方向点去。

        “在我侯贵生的地盘，谁敢叫嚣！来人，把他们三个给我捆了！”侯贵生这一张嘴，金牙即刻显露出来。脸上堆满了肥腻的肉，正止不住地乱颤着。

        周遭的百姓们见状，也立刻四散开来。无人再度问津所谓的“百灵神丸”。

        “好嘞！侯老板！”这中年男子弯下腰去，深深向侯贵生作揖。等待抬起头后，立刻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指挥者身边的小厮向楚玟斌等人追去。

        “快，快跑！”曾熙然忍不住向身后瞧着，约莫十来个人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追来。脚下的长靴带起滚滚尘土，似乎下一秒，这尘土立马就包绕了自己全身。

        陈项容挨了打，脑袋昏昏涨涨，对所追之人看得并不真切。他一左一右被曾熙然、楚玟斌两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前慢跑起来。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咱们上船吧！”楚玟斌的右腿如万般虫蚁啃食一般，痛感一阵一阵逐渐加强。眼看身后的追兵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望向了江畔停泊的船只。

        “好。”曾熙然在楚玟斌开口后，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三人跑得风尘仆仆，连滚带爬地一齐翻下了江提的台阶，直奔最近的一条小渔船。

        船边一位渔夫戴了斗笠，正跷着腿仰面躺着闭目养神。身旁的竹篓里是满满的一笼江蟹，有几只像是有预谋似的顶开了竹篓的盖子，挥舞这钳子张牙舞爪地顺势爬出，下一秒纷纷掉落在船舱里。

        “扑通”几声，小小木船上跳下来三个男子。小船不堪重负，剧烈地左右摇晃了一下，连带着溅起来江水，扑打在渔夫的脸上。渔夫的斗笠摔在一旁，惊得他赶忙睁开了眼。

        楚玟斌、曾熙然、陈项容凑成一个圈，俯身盖住了渔夫头上的光线，纷纷低头望着他。四个人八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

        “哎，你们——”倏尔间，渔夫才反应过来，大声问道。

        “劳驾，借船一用，还请先生快点划！”楚玟斌最先开口，镇定了神色。目光炯炯地望向了渔夫。

        渔夫吸了口凉气，见这三人身形狼狈，脸色惨白，犹豫着没开口。

        “拜托了。”陈项容见状，右手飞快地在腰间摸索起来，摘下一个玉环做的挂件便给渔夫递了过去。

        这玉环生得碧绿莹润，通体澄亮，下方还悬挂着红线编织的福字结。渔夫眯了眼睛，很是自然地将玉环接了过去。

        “别让他们跑了！”一种小厮也已经赶至江边，领头的还是那个中年男子，高举碗口粗的木棍向随行人员发号施令。

        众小厮速度极快，闪电般地顺着台阶冲向江边，更有甚者一个鱼跃，企图抓住渔夫的小船。

        渔夫的眼睛倏得睁开，撑起船篙向江面中心划去。船体虽小，但是极为轻盈，离弦之箭一般隐没在茫茫的白雾中。

        “哎呦！”想要扑船的小厮猝不及防，跌落在水里，只剩一个脑袋在江面上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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