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人海

　　与此同时，远离了拉克丝雷的某处。

　　身穿黑色正装，身材因为年龄关系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正乘坐着一辆四轮马车行驶在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上，他气质极好，长相颇有味道，一看就是连许多年轻小姐都无法婉拒邀请的那种人。

　　他胸口位置有一朵蓝色的小花，几片花瓣均匀展开，散发出淡淡幽香，在圣约翰帝国寒冷到看不到绿意的冬季里，独自绽放着，盛开着，充满了倔强和不屈，正如它的名字亨拉尔廉。

　　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的波特.陶赫蒂，从车厢内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红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望着鲜红液体杯壁上缓缓流淌，他的目光也随着液体一同变得越来越深邃，接着一仰头就喝光了里面的酒液，然后将头探出车窗外，凝视远方几乎已经看不到的钢铁城市，失笑道:

　　“这真是个危险的尝试，只差一点，我就会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成为被围观的目标，那种感觉很糟糕，很让人讨厌。”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车厢外冰冷的空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哦，不，你们的帮助，才让我知道更多秘密，和祂们比起来，原始母神的容器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幼稚可笑，只可惜。”

　　不知想到了什么，波特.陶赫蒂的表情忽然由喜带上了一抹淡淡的遗憾，叹息道:

　　“唉，本来我都已经习惯了有一个多嘴的女人能让我获得乐趣，想必接下来的旅程会很无聊，很孤单。”


　　“咯吱，咯吱……。”

　　四轮马车的车轮碾压在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了整齐的车辙印和马蹄印，很快渐行渐远，消失在冬天的大地上。

　　当属于布拉德莱克的力量彻底归于沉寂前，克伦斯努力从虚空中回到了现实，出于本能反应，他立刻环顾四周，将所有场景映入眼帘。

　　很快，他就从周围低矮的建筑风格，以及熟悉的文字上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离开圣约翰帝国，但所处的位置应该极为偏远，这里并没有被战火弥漫的痕迹，显得极为安静。

　　紧绷的精神刚刚放松下来，克伦斯就被强烈的疲惫感所包裹，他在不算整洁的街道上观察了一下，然后朝某个角落中走去，缓缓坐了下来，靠躺住墙壁，暗自苦笑道:

　　“这就是容器的含义，让我成为囚禁疯狂的囚笼，女神，您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要说克伦斯心中没有不满和怨气是假的，可联想到自己之前获得的馈赠，以及得到的帮助，那份不满也渐渐消融了，他可以理解这么做的原因，面对难以约束，无法被彻底杀死的疯子，现如今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个笼子将它关起来，关到未日结束。

　　虽然这中间肯定会发生许多难以想到的波折，但随着时间流逝，囚禁疯子的牢笼必然会变得更加坚固，就算等到某天疯子醒来，试图冲破牢笼，它绝对不会想到囚笼拥有的坚固已经超过了它的破坏力。

　　“哒，哒，哒……。”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本来差点就要在疲惫中睡过去的克伦斯当即打起精神，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他像是看到了极为惊恐的事物，一双深邃的漆黑眼眸骤然紧缩到只有针尖那么大小的程度，心脏几乎都要在这种紧张和不安下停止了跳动。


　　只见清晨还没有什么人的街道上，走来了一位身穿黑色正装，头发花白，手拿黑色短仗，眼神沧桑的老者，他遍布皱纹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仿佛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

　　祂的笑容落在克伦斯眼中却像是冬季里的寒风，直接穿过肉体，吹拂在了心灵深处，泛起了由内而外的冷意，不解，复杂，还有一些畏惧，在心里升腾。

　　克伦斯竟呆愣了两三秒，直到老者距离自己还有十几米后才反应过来，但他又能做什么呢，是啊，失去布拉德莱克所有的能力，仅依靠旧日之书，好运礼帽，以及在对方面前就像小孩子的元素师能力，似乎什么都做不到，当然他还可以开口向女神，向血族大公祈求对方的帮助，可是对方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吗，答案是否定的，不会。

　　克伦斯索性决定放弃反抗，因为那没什么意义，老者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脸上的笑意非但没有减退，反倒更加浓厚，祂几步靠近，抬起黑色短仗轻敲了几下地面。

　　咚，咚，咚，声音回荡间，两把复古的高背椅，一张圆桌从空气中浮现了出来，甚至圆桌上还有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散发着诱人香味。

　　只是嗅到那股香味，对咖啡已经有着深刻了解的克伦斯就准确分辨出了它的原产地应该是在南方，老者坐在了其中一张高背椅上，然后朝克伦斯递出了一个毫无恶意的眼神。

　　克伦斯没有客气，从角落起身，坐在另外一张高背椅上，然后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感受着丝滑口感在口腔里蔓延，他微闭双眼，享受这难得的休憩。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气氛沉默中又多了一抹无法形容的古怪，时间就像是杯中的咖啡在安静中一点点消失，等到杯子彻底空了，老者从高背椅上站起，简单整理了一下出现褶皱的黑色正装，拿起黑色手杖，迈步离开，走向已经出现行人的街头。

　　望着那道有些佝偻的背影，脸色古怪的克伦斯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在最后一刻他忽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始期待对方走快一点，在走快一点，干万不要回头……。

　　似乎是听到了克伦斯的心声，一直等到老者的背影消失，他始终没有半刻停留，也没有回头，老者的到来好似只是为了要请克伦斯喝一杯咖啡，然后像两个老朋友一样沉默对坐，仅此而已。


　　这时，克伦斯忽然感觉到身下一空，保持着坐姿的他在惯性的影响中就要向后倾倒，但超凡者赋予的出色身体素质，反应力让他在刹那间就控制住了身体，双手一撑，平稳站起。

　　他发现消失的不仅仅是自己坐的高背椅，还有圆桌，咖啡杯，以及自己喝下的咖啡，回荡在口腔以及丝滑醇香顿时消散无踪，胃里在不再有暖洋洋的感觉，像是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是一场梦境。

　　“我和布拉德莱克之间最后无论剩下哪一个，祂似乎都不太在乎。”

　　克伦斯低声喃喃了一句，正要迈步离开时，忽然发现老者所坐的高背椅位置下，多出了一颗精致的宝石吊坠，上面反射着清晨的太阳，就像夜晚的星星在闪闪发光。

　　略微犹豫，克伦斯带着谨慎弯腰捡起了宝石吊坠，将它放在掌心仔细感受，突然，他目光闪烁，仿佛是发生了什么般将宝石吊坠放进了衣服口袋，然后如老者一样走向被清晨朝阳覆盖的街道，消失于人群之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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