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纪芙竭力克制自己偷瞄的欲望,她向三清宗的人打听过了,大选上的那个陌生少女名叫沈舒云,是鸿宇仙尊与蘅幽长老之女。
她双眼紧闭,鸿宇仙尊明明只有一个孩子——沈玄清。此人天赋异禀,被各路老祖赞誉,称其不愧为鸿宇仙尊之子,日后又是一方大能。
她的心猛然一跳,仙尊之女多显贵的身份啊。虽说纪家富贵,但已如金乌西坠,何况在修仙世家里便是全盛时期的纪家也毫不起眼。
纪芙忍不住睁开双眼,看向悠悠然品鉴话本子的沈舒云。
飞舟驶得又快,又稳,吃着小零嘴看着新寻来的话本子,日子过得惬意极了。沈舒云突然感觉到一束难以忽视的目光,从话本子上移开眸光,顺着直觉看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光鲜,打扮亮眼的少女怔怔地望着她,眼神放空,不知想些什么。
她本着关爱新人的原则,朝她点点头,扬起灿烂的笑容。
向新人传达友爱是亲和善良的前辈应该做的嘛。
纪芙没想到她会看过来,脸色一变,一时慌了神,又见她笑得十分可亲,不像是藏了敌意的样子,她捉摸不透沈舒云的用意,但没有放下心里的警惕,生硬地回了个笑,很快错开眼神。
沈舒云看着小新人赶紧移开目光的模样,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适得其反了,怎么感觉不对劲?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的笑这么瘆人吗?
不应该啊,她整天顶着这副笑脸迎人呢。有什么问题她早就察觉了。
沉思片刻,沈舒云懒得想了,继续沉浸在没看完的话本子里。
徐青阳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他打开陈二给他的包袱,发现除了干粮以外,还有几块灵石。这应该是陈二为修士跑腿时打赏的。
他打开钱掌柜交代陈二转赠给自己的荷包,荷包虽小,里面的灵石却满满当当的。他想起掌柜那张看上去不善的脸,无声地笑了笑。
徐青阳将包袱里的灵石放入荷包里,郑重地贴身藏好,他紧紧攥着贴着胸膛的玉牌,像是攥着唯一的指望。
江别寒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沈舒云,有些好笑,心真大。
他目光转向默默无闻的徐青阳,带了几分沉思,棋子不在青竹峰可不方便控制啊。
沈舒云把人带到鸿宇仙尊面前,面对自己亲爹和善的目光,沈舒云心虚地不敢直视。
饶是鸿宇仙尊的神情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她却分明感觉到他眼神里满满的质疑: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
沈舒云抿了抿唇,眨巴了眼睛仰头望着鸿宇仙尊,沈泓太熟悉她这个模样了,以前每每闯了祸事,或者来求人的时候,都会露出这个表情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让人舍不得拒绝她,仿佛回绝了她就是平添了一份罪恶,恼人得很!
一方大能的目光淡淡地打量一言不发的少年,他漠然的注视里带了些许威压就足以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个少年的事在沈舒云还未到太虚峰前,就已事无巨细一一禀报了鸿宇仙尊。
虽说他测验的结果过得去,但让仙尊收为亲传弟子的资格是没有的。
鸿宇仙尊的亲传弟子本就少,哪个不是自小就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
威压下的徐青阳身体不由僵直地任鸿宇仙尊打量,竭力调整呼吸,脸上神色坚毅,目光里透了不屈的韧意。
半晌,鸿宇仙尊像是对结果不甚在意,语气平淡:“资质尔尔,心性倒是不错,勉强能入本尊门下。”
“但是——”
鸿宇仙尊猛然一转,眼眸中带了洞穿人心的尖锐:“你还藏了什么东西!”
徐青阳笔直跪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呈上,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弟子乃菱洲徐氏子弟,数月前菱洲徐氏遇魔,惨遭灭门,唯余一人!”
“弟子从菱洲逃出来,拜入三清宗只求一片栖身之所,请仙尊庇佑。”
他说完重重一拜,双手高举玉牌。
鸿宇仙尊神色未动,他招了招手,玉牌便飞到他手中。他端详着玉牌,大殿上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气氛过于压抑。
沈泓没有叫沈舒云回避的意思,他有意让女儿知道修真界里人心难测,这少年从出现在钱通客栈起,就盯上了三清宗。
更或许他一早就盯上了沈舒云,想到这沈泓不悦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有心之人借女儿生事。
沈舒云心里清楚自己爹的用意,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仙法剑术估计她的资质沈泓多教也无济于事,只能多教她警惕人心,不要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错信他人。
徐青阳如一棵生了根的青松,一动不动地跪在大殿上。
似乎过了良久,带了凉意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里:“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太虚峰的人了,凡事应以宗门为重。”
他挥了挥手,一道不容拒绝的力气托起徐青阳。
“也仅是三清宗的弟子。”
沈泓朝自家女儿点了点头,示意沈舒云可以出去了。
沈舒云还未来得及感叹这恩威并施的手段就收到了沈泓的信号,撇了撇嘴,背着手离开大殿。
待明丽如春阳的少女走出大殿后,似乎连空气都冷了下来。
沈弘目光如炬:“你可知我为何收下你?”
徐青阳恭敬地行礼:“弟子知晓,亦不会让您失望。”
他要让徐青阳记得沈舒云的这份恩德,如果没有她,他也不会是鸿宇仙尊的弟子。
更不会有容身之所。
沈舒云半眯着眼睛倚在朱红色的柱子上,浑身懒洋洋的,阳光照在她昳丽的脸上,为她更添一分明丽的颜色,光彩动人。
徐青阳一出大殿便瞧见这样的景色,不由一晃神,待他回过神来时,神色懒倦的少女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师姐。”徐青阳抱拳施礼,“今日一事多谢师姐。”
他神色恭敬又诚恳,眼中赤诚,沈舒云倒有些不好意思,“师弟不必如此。”
沈舒云觉得自己应该担起师姐的责任,于是抽出一根玉简,介绍到:“这是你初入峰时代表身份的玉简,你凭这个可以领取太虚峰弟子服饰和一些灵石,内门弟子每月都会有一定数量的月例,若是不够的话可以去紫金堂领一些任务赚取灵石。”
“太虚峰上下大多谦和有礼,如果在宗门遇到刻意为难你的,打得过就狠狠地打,打不过就拿出你鸿宇仙尊亲传弟子的名号来……”
沈舒云知无不尽地传授心得体会,对于如何仗势欺人,哦不,如何运用鸿宇仙尊响亮亮的名号化解困难这一点她可谓是炉火纯青。
像新手村里传授完新手知识就撤退的npc一样,她功成身退地告别新来的小师弟在太虚峰上清闲自在的转悠。
簌簌如雪的花瓣落在树下练剑的少年身上,他挥舞手中的剑,一道道剑光形似半月,破开下落的樱雨,待到收势时,一朵樱花恰好落在剑尖,锋利的剑和娇柔的花,极致的对比让人忍不住惊叹,仿佛百炼成钢变作绕指柔情。
温元一唇边带了淡淡的笑意把剑横到沈舒云面前,沈舒云犹豫了一会儿,捡起剑上的樱花闻了闻:“温师兄好雅兴,花下舞剑。”
少女指尖捏花一笑,少年收剑背负而立,樱花纷飞,良辰美景若为画,应是画不尽的旖旎风情。
“兴之所至而已。”温元一见她拾起樱花随即眉目阔朗,“师尊传授的剑法自当勤加练习,师妹才是惜花之人。”
沈舒云指尖捏着花瓣笑道:“我是富贵闲人不像师兄这般忙碌,唯有耽于玩乐,聊以慰藉。”
温元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以为触及了她的伤心事,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沈舒云抢先一步。
“只是樱花簌簌而下,堆成樱雪,远看也是别有风味。”她松开指尖,樱花缓缓飘落,落进堆雪里,如水入河海,再难寻回。
少年目送眼中之人渐渐淡出视线,他垂着头,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满地的樱花里他的那一朵找不到了。
回了素溪阁,沈舒云长吁短叹,温元一不愧是鸿宇仙尊终极追随者,把他的话奉为圭臬,鸿宇仙尊怕日后不测,无人照料女儿,曾属意温元一当自己的女婿。
她从不觉得温元一喜欢自己,虽说他对自己颇为照顾,太虚峰上下也时常调侃,但大多是因为自己是鸿宇仙尊之女,沈泓将他从凡间带回来,悉心教导方有今日的他。
温元一追随鸿宇仙尊,可以为了报恩牺牲自己的幸福。他的举动出自真心——师尊的嘱托,诚挚地想要对她好。
但接受了新思想教育的沈舒云对包办婚姻敬而远之,何况她对温师兄只是兄妹之情,也不想耽误人家。
沈舒云略微思索很快就抛开这些烦心事,刚才看温元一舞剑看得她手痒,打算试试新得的碧水剑。
于是她打开须弥芥子拿出碧水剑,通体雪白的碧水剑映着幽光,美得像是件艺术品。
正要拔剑出鞘,挽个剑花。
沈舒云脑海里蓦地出现一个稚嫩的声音,语气却是平淡悠远:“汝是何人?既已择剑,为何不献上灵石?”
沈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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