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王同甫居高临下地看着因咳嗽而微微颤动的江别寒,心里无限畅快,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冷哼道:“江师兄既然身体不好以后就别出来了,省得弟子们训练时一个不查上伤到了师兄可怎么是好?”
“就是,江师兄还是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一个类似瘦得堪比竹竿的人附和道。
“江师兄,你放心我们若是遇到了那群邪修,定帮你讨回公道。”
他们笑得十分猖狂,像是要把多年来的郁气发泄一空。
沈舒云左等右等也不见他说出龙傲天语录。
在成为废材后一跃而起的机缘不是谁都有可能得到的,更多的是无法接受事实而沉浸在从前辉煌岁月里的废人。
沈舒云心里微微叹气,目光略带同情地看着光风霁月般的少年。
无瑕美玉遭泥陷,岂不令人叹惋。
“各位师兄师弟在这干什么?”明媚的少女打伞走来,漫不经心地用手接住从伞面滑落的雨珠,葱白的指尖凝了晶莹剔透的雨珠,犹如琼花含露。
若隐若现的细雨轻飘,她的面容似覆上了层薄纱,如远山芙蓉,眉目婉转间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沈舒云没看倒在地上的少年,目光落在了王同甫身上,浅笑盈盈地说道:“师兄们这是在切磋?后山虽静,还是不如练武场好。”
王同甫回过神来,拱手施礼道:“师妹说的是,原想后山幽静适宜切磋比试,却不想捞了师妹清静。”
“青竹峰王同甫,向师妹赔不是。”
修真界里打招呼时,常会报上宗门派别。浅而言之就是我身后有人,你自己掂量,可别乱来。
“太虚峰沈舒云,王师兄多礼了。”
在她说出太虚峰后,王同甫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师妹客气,若师妹无事,我等便先行告退了。”
“师兄自便。”
沈舒云的视线微不可察地略过白衣少年。她不是青竹峰里的人,若冒然插手,虽此次为他出了口恶气,事后反而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哪种人最令人讨厌?当然是打你小报告的人啦。她要是把王同甫欺压同门的事捅到明面上,王同甫看在鸿宇仙尊的面子上不敢找她的麻烦,心里憋了口怨气只会变本加厉,而她又不能事事都护着,这就是给小仙鹤拉仇恨呐。
何况她一介咸鱼,胸无大志,只想躺平,还是以和平发育为主的。
王同甫显然是松了口气,匆匆行礼后就带着一行人飞快地离开了。
沈舒云打伞朝向白衣少年走去,伸出宛如冷玉精雕细琢而成的手。
江别寒好容易止住咳嗽,见自己面前的手,怔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握住。
她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微凉的手心贴上他的掌心,像是被烫了一机灵,江别寒下意识地抬头直直沉入了那双瞳剪水里,似是春日里既缓且清的溪涧,一眼就可望尽。
少女眉似远山,微微抿唇道:“地上不凉么?他们都走了。”
她指尖冰冷的水滴蹭在他的手上,顺着手腕流过匀称如竹节的手臂,最后没入衣袖,那触感如风过境,掠起鸿雁。
江别寒还未仔细感受,少女便松开了手,他恍惚了一下,像是大梦初醒。
沈舒云打量着面前这个清逸俊美的少年,眉目深邃,面如冠玉,身若青竹,形似仙鹤,他肤色异常苍白,如太微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青竹峰银竹纹雪蚕衣穿在他身上,似乎还要略逊一筹。
美人如斯,真是大饱眼福!
沈舒云来到修真界后,首当其冲的福利便是各式各样的美人。修真界的人吐纳天地精华,日月灵光,几乎就没有长得磕碜的。
她看着面前这个风吹就倒的病美人,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热心肠地问道:“师兄是要回青竹峰吗?我还没去过呢,不如你我一道去?”
少年人轻轻一笑如清风弄花影,霁月破云阴:“好。”
沈舒云心中大赞自己英明神武的决定,她撑着伞覆盖住江别寒的头顶,两人缓步走在空濛山色中,执伞并肩,微雨翠濛,似要行至天光。
沈舒云数着脚下的一块块青石板,她可以清晰地闻到并肩少年发端的水汽氤氲,手中的伞朝他的方向微微一倾。
江别寒发丝轻飘,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转瞬就如落叶般坠下去。
“江天一色,寒食一别。”
沈舒云一愣,后又立刻反应过来。在刚才的争斗中沈舒云就知道了这跌落云端的天才少年名叫江别寒,虽然疑惑他为何要再次说起自己的名字,但遇事不决,夸总是对的!
沈舒云轻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扬起笑脸道:“江别寒,师兄的名字真好听。”
少女明媚的笑容像是破开了惨淡天色的日光,毫不吝啬地照亮了背光的至暗之地。
江别寒眸光不着痕迹地一顿,继而又恢复了沉寂。
沈舒云一边数着青石板,一边三心二意地和江别寒唠嗑。江别寒一路上默默倾听她不着边际的话,时不时微笑应和,二人倒也颇为和谐。
江别寒能感受到身边的少女一心两用,她明若琉璃的眼眸微微垂下,从旁边看像是闪闪发光的宝石。他眼风扫过青石板,薄唇微微上挑。
在沈舒云记不清自己数了几个“88”后,青竹峰终于到了。
青竹峰不愧青竹之名,遍地栽了高耸入天的竹子,几乎看不见别的草木。
她在江别寒的带领下将青竹峰的景色略微看了看,心中暗自评价,还是太虚峰景色一绝。
满山都是青竹不见其他树木,像是容不得似的,未免太过霸道。
和鸿宇仙尊口中倔驴脾气,又臭又硬的羿磬峰主十分相符。
青竹峰的人见江别寒回来了,眼中满是讥笑,正准备上前阴阳怪气几句,就瞧见他身边站了个明眸皓齿、不知深浅的陌生少女,便悻悻退下去。
沈舒云正大光明地站在江别寒身边任那些目光打量着,面带微笑地说道:“青竹峰的师兄们好热情啊。”
江别寒清了清嗓子:“师妹第一次来青竹峰,看着眼生些。”
金丹期的弟子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洞府了。江别寒的洞府灵气充沛,说得上是风水宝地,就是内里委实是空旷,看不出半点生活气息,沈舒云瞥了眼寥寥无几的摆件,不由对这位命运多舛的江师兄添了几分同情。
好歹曾是三清宗金丹境第一人混成这样也太惨了点。
她捡了个位置坐下,喝了口江别寒为她倒的灵茶,入口留香,回味无穷,就是其中蕴含的灵气少得可怜。
江别寒抿了一口茶,他惨白的肤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打眼,伴着克制咳嗽而微动的模样,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病美人。
沈舒云将茶水一饮而尽,颇为体贴地告辞,人家受了伤定是要疗伤的,她还杵在这做什么,他肯定不愿别人见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就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执拗地独自舔舐伤口。
江别寒眉梢微垂,音色低沉:“我送师妹。”
他眉目间带了几分温和,摇头失笑:“没能好好招待师妹,自然要全了礼数。”
说完不顾她阻拦起身相送,沈舒云连连摆手,推拒不过便让江别寒送到了门口。
沈舒云暗想,在修真界待久了很少遇到这么实诚的人了。在一堆心思深沉、各怀鬼胎的老妖怪中单纯不做作的少年人简直是太难得了!
沈舒云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江别寒还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他似乎很诧异沈舒云回首的举动,眉目间带了讶意的浅笑,清风穿过他衣袖之间拂过泼墨黑发,隔了朦胧雨幕,竟让沈舒云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有关风月。
沈舒云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念头晃掉,隔着雨幕朝白衣少年回了个笑,她打伞从青石板上踏过,不知从哪飘来的落花时而垂落在她身边,似在送她远行。
青竹峰与百花峰相近,许是从那飘来的吧。
她伸出手,一朵小白花落在她手心,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花瓣上还沾了凉凉的雨珠。
江别寒此人她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即使沈舒云不问世事也听闻过青竹峰有个千年难遇的“天生剑心”资质不凡,只是可惜天之骄子蒙难,就如同辞别枝头的花一样,风吹雨打,飘落淤泥间。
沈舒云笑了笑,把小白花放入一个没用过的乾坤袋里。她动作温柔细致,轻轻抚落花瓣上的雨珠,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这娇柔的小白花。乾坤袋里的小白花像是被珍藏般,免受飘零泥碾之苦,又似有了可栖之处。
江别寒看着执青莲伞的少女渐渐淡出视线,目光变得幽暗,如深潭下藏了诡谲幽波。
他的衣袖无风自动,竹林呼啦啦地作响,竹叶渐渐聚拢在一起,卷起了一个小漩涡,匍匐在江别寒脚下,想要亲近他却又不敢触碰他的衣角。
看起来像是极尽谄媚的哈巴狗。
江别寒毫不理会,绕过脚下试图引起注意的小漩涡,他似乎脾气很好,几次打乱他的步调也不见他拧眉。
周遭隐匿起来的东西见状,飞快地朝他靠近,那些蛰伏在阴暗处的影子在地上留下如同蛇类游走过的痕迹,江别寒恍然不觉,就在快要攀上他衣角的那一刻,他唇角勾起,不知何处起微风吹落一片竹叶,随即像是被什么斩断了一般,刹那间烟消云散。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江别寒嗤笑一声,踢了踢此刻安安分分呆在旁边,企图装死的小漩涡。
他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稍稍活动了一下,似乎在享受某种久违的触感:“我留你一命,得展现你的价值。”
江别寒眼底红光一闪而灭,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他不徐不疾地掸着衣袖,声音如珠玉四散:“无用之物的下场你很清楚。”
竹叶塌拉下来,一个长得像蛇的东西爬出来,蔫了吧唧地趴在地上,听到江别寒的话它头上的犄角晃了晃,然后化作一道灰烟消失在暗淡的天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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