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水是无形的。
可水结冰后就有形了啊。
重晏用灵力将四周的空气降到冰点以下,雾气瞬间结成冰霜,他再将这些冰霜全部收集起来、搓成冰柱。他动作太快、降温太猛,化为水气的霈汲连忙向四周逃窜、却根本躲闪不及,眨眼的功夫,他大半个身体都化成冰柱、被重晏捏在手里了!
霈汲无法,只能重新化为人形、现身于擂台之上。
重晏随意地晃着冰柱玩耍,他甚至抽空向西姮得意地眨了下眼睛。此情此景,西姮几乎瞬间联想到千年前第一次带他去打擂台,他夺得头名后,也是这样在所有人欢呼中朝她挤眉弄眼。
多么放肆又张扬的少年啊。
西姮来不及多想,擂台中的霈汲虽然重新化为人形,但是整个人都变得透明了,好像一吹就散。西姮暗自摇头,心想这若水阵如果不想好退路,岂能轻易使用?万余的武学讲究藏拙和借力打力,霈汲作为他的传人,实在过于草率了。
重晏嗤笑:“你又输了。咱们可说好了,以后赤鹿刀归我,你不能再纠缠我了。”
霈汲喘着粗气,身体都这样了还能看出他脸气得通红。他看了看远处的赤鹿刀,蓦然一跺脚,咬牙切齿道:“不,我没输!你拿着那个冰棍又能怎么样?哪怕你用火去烧它,不过就是把它重新烧成水甚至水蒸气,我照样能把它们吸收回来,我还是之前的我,毫发无伤!”
重晏的脸沉了下来,半透明霈汲却越说越开心:“你赢不了我,我也伤不到你,我们明明是平局啊。这次不算,待我回去再修炼一段时间、日后再战!”
“谁要跟你日后再战……”重晏脸色阴沉,捏着冰柱的手逐渐用力,冰碴落到了地上。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谁说我现在拿你没办法?你怕不是又忘了,我是混沌啊,混沌最擅长什么?”
霈汲一怔,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只见重晏随手在空中一摆、又开了一个结界,结界另一端是一片戈壁荒漠,根本看不出什么地方。
西姮瞬间就明白他想干什么,霈汲就笨了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脸色瞬间铁青,凄厉道:“你住手!!!”
重晏退后一步,一脸戏谑地朝他晃了晃手指:“晚了哦~”说罢,就把手中的冰柱扔了进去!
霈汲一脸惊恐地盯着他手中的冰柱,他奋力扑过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扔进那个不知名的结界里、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结界合上。他瞪大了双眼,跪伏在地上、想扒开结界的入口、找回自己的身体,可是哪里找得到?!
他气愤地扑到重晏身上,用力抓住他的前襟:“你把我的身体扔哪儿去了?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还给我!”
“某个不知名的荒漠。”重晏双眼看着天,一脸无辜。然后他好整以暇地看霈汲:“认输吗?认输我就告诉你你另一半身体在哪儿。”
霈汲目眦欲裂,然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最后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捶着地面。西姮看他脊背不断地颤抖,好像痛苦不堪。他输给重晏那么多次,这次似乎格外接受不了。
她转念一想,若是换了是她,为了对付老对手修炼一个阵法修炼了一千年,本来信心满满,结果对方三两下便反败为胜……恐怕她一时也难以接受。
霈汲久久说不出认输的话,最后还是西姮看不下去,站出来当众宣布胜者为重晏。重晏说出了荒漠的地址,霈汲直接退赛去找自己的身体了。
这一天的比赛就算打完了,按照赛规要休息三天再接着比。
休息的重晏依旧忙忙碌碌,他找人每日往返于轩辕山顶和凡间,像蚂蚁搬家一样好像在搬运什么东西。西姮每次想询问,都被他岔开了话题。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就随他了。她想,万一是他和丹枫一起收藏的春宫图珍品画本呢?西姮作为师傅,总要给孩子们留点隐私的。
本来这三天休息时间无事发生,到了最后一天却平地起波澜。
有人要硬闯轩辕山结界!
这山外防凶兽邪祟的结界是西姮设下的,无人能闯;防外人的结界是重晏设下的,按理来说,能破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然而……
整座山上的几百位客人包括西姮,都对着天空中那隐约可见的结界裂缝目瞪口呆。丹枫瞠目结舌地问向身边的会津:“这来人是谁……我怎么看着大哥的结界快顶不住了啊……”
会津不置一词,他皱着眉头和众人一起仰望天空,忽然脚下传来一下剧烈的晃动,他连忙扶住身旁的假山才没有摔倒。
西姮连忙跺跺脚,呼唤着:“山神?山神在吗!快快现身!”
空地上冒出一股黑烟,山神现身其中,他转了几个圈,站稳后颤巍巍地给她跪下:“女神在上,小神这厢……”
“哎呀快免礼了。”西姮心急如焚,哪有功夫和他讲虚礼,“来者是谁?你可认得?”
话音未落,脸色铁青的重晏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一眼找到人群中的西姮,见她完好似乎松了口气,便将视线也转向了山神。
山神的声音更抖了:“小神、小神、小神可巧,真的认得……”
西姮急道:“是谁?”
老山神吓得四肢直哆嗦,“是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字来。重晏一伸手召唤出赤鹿刀,正要杀出去,山下的来者千里传音道:“姑姑~是我~”
西姮放下心来:“原来是虿榘啊。”
这个名字如此生僻,应该也能猜到这名字的主人年纪有多么大。来,跟我念,chài虿,j榘。
虿榘这个人——这只兽,在各个拥有无数怪癖的创世神和上古妖魔中,都显得很奇葩。他不知从何而来、不知父母其人,样貌极丑。他心地善良、从不杀生,是著名的素食主义者;他真身体型极大,一脚一个坑、一跳一个谷,应龙、混沌和他比都可以算娇小玲珑。他早年给传今、西姮当坐骑,一直帮助保护人类,所以叫她一声姑姑。
西姮喜出望外,连忙让重晏打开结界、让他进来。
虿榘进山后理所当然先向她请安,西姮啧啧称奇:“很多人没见面了,近来可好?”
虿榘衣着简朴,身上的衣服居然还是千万年前告别时的那身,破破烂烂打满补丁。他憨笑道:“多年未见,姑姑依然光彩照人。”把西姮哄得合不拢嘴。
重晏一把收起赤鹿刀,没好气地说:“你来做什么?”
西姮瞪了他一眼、让他对客人礼貌些,虿榘完全不看他,对着西姮行礼道:“我闭关已久,甫一出来,就听闻姑姑的轩辕山在举办三坛会,我想这样的盛事我怎么不参加?所以就来凑个热闹。冒昧而来,希望姑姑不要怪罪。”
说罢,便向她深深作揖。西姮连连摆手让他起来,心想这可太懂礼数了。
虿榘还说自己有个不情之请:“我闭关太久了,这三界不认识我的太多了,我想,在最终轮的比赛里插个队,和其他高手切磋切磋,希望姑姑能准了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西姮面露难色,插队不仅仅是不合赛规的问题,而且虿榘实力实在太强,重晏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终轮里还有芙菱、丹枫这样的小孩子,虿榘随便一出手,这俩孩子就有可能性命不保……
见她迟迟不肯答应,虿榘笑道:“姑姑迟疑,一定是担心我手脚笨拙、伤了其它道友,其实我本意只为切磋交流,我向姑姑保证,绝对点到为止,宁可认输,也不会伤人,如何?”
上古妖兽这样保证,围观的芙菱和丹枫纷纷点头,其他凑热闹的观众也撺掇着西姮答应。西姮有些为难,不自主地看向重晏——后者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虿榘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重晏,他说:“以混沌君的实力,就不用我点到为止了吧,保存实力,也太看不起你了。”
重晏转头,迎上他的目光,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了。西姮看着奇怪,仔细想了下——这二人并无交集,也谈不上有什么过节啊。
众人纷纷缠住西姮、希望她能破例,她实在抵挡不住,虽然满腹疑窦,但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她反复叮嘱虿榘:“一定要点到为止。”虿榘满口答应。西姮不放心地又补充道:“还有,你动作尽量轻点,别三两下把我的轩辕山给踏平了。”虿榘哭笑不得。
三天后比赛继续,霈汲已经退赛,由虿榘临时补上,之前的成绩也算分。第一场是虿榘对丹枫,几乎是瞬间,丹枫就被打得拜下阵来,干净利索地投降了。他在看台落座的时候双眼笔直、手脚发颤,好半晌才满头冷汗地说:“这、这、这,这就是上古妖兽的实力吗……光是站到他面前就想哭了……”
西姮不忍心嘲笑他,别说丹枫这样的孩子,就算是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庞然大物,也是半天动弹不得的。
重晏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走向了擂台。
第二场,他对芙菱。
芙菱先站上了擂台,她远远地注视重晏登台,两人站立许久,直到观众都不耐烦了。丹枫对西姮耳语道:“姑姑,我怎么觉着他们俩认识啊……”
西姮心想何止你这么觉得,她老早就觉得这孩子看着眼熟了,可重晏一口咬定不认识,她也死活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面具下的芙菱忽然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我终于能站到你面前了,可是你我近在咫尺,你却依然不肯看我一眼。”
重晏并没有召唤赤鹿刀,漫不经心地说:“你直接投降吧,免得挨揍。”
芙菱自嘲地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不记得我,其实也正常。你我其实没有正式见过,也许你当年那句‘无趣’,只是无心之说……”她边说边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待她露出容貌的那一刻,全场一片寂静,连丹枫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也太好看了……”
西姮也诧异了一番。倒也不是被芙菱的美貌惊叹到,美人西姮见得多了,只是这个美人,和重晏还真有点过去。
说起来也是孽缘。多年前她带重晏第一次参加三坛会,正是在花草木界主场,那次重晏出尽风头,花草木界的弟子前两轮全部出局,然后都成了他的啦啦队。千崇君喜欢他喜欢得紧,竟然要为重晏说亲!
西姮震惊万分,她印象里重晏还是个奶呼呼的小朋友,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相亲市场的香饽饽了呢?她又不好明着拒绝,只得委婉说:“孩子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最多引导撮合、不能给他们做主的。”
千崇君可能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点,忙说她说得是,他还说:“我给重晏说亲的是我最小的弟子芙菱,不是我自夸,这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又聪慧又美貌,确实配得上重晏。姑姑不想干涉孩子们的事情,我觉得也对,不如就让他们先相处着——欸,重晏你回来了?”
西姮一回头,重晏已经从昊天大殿听禅归来,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西姮并不想做封建大家长,却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心虚。千崇君可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陪笑道:“重晏回来得这么快啊……我和你师傅商量着,以后我们两派可以多走动走动——”
“不必了!”重晏目光如炬地打断了他,“花草木君如果是想说亲的话,我已经见过你最小的弟子了。恕我直言,人甚无趣,我和她聊不来,两位不必费心了。”说罢拂袖而去,也不管背后的西姮和千崇脸色有多么差。
是了是了,西姮都想起来了,当初千崇君提起过的、最小的得意门生,正是芙菱。当时他们只是提了一嘴,并未见到本人,再后来,西姮也忘了这事。
西姮在心里扶额,当真是情债找上门了,重晏啊重晏,当初你图一时嘴快造的孽,看你怎么收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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