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图穷匕见（上）

　　听着吴楚雄的话，江禾没有反驳。
　　“在古希腊的神话中，有一位叫西西弗斯的神，他是科林斯的建立者与国王，看见众生死亡，西西弗斯心生怜悯之心，去绑架了死神，让世间从而不再有死亡，最后西西弗斯触怒了众神，众神惩罚他把一块巨石从山脚推到山顶，可那巨石太重，每次西西弗斯未到山顶，巨石便滚落下去，前功尽弃，于是西西弗斯第二天再次把它推上山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吴董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在永无止境的打击中，一次次推动巨石，一次次周而复始，一次次不言放弃？”
　　吴楚雄想了想，给出了答案：“理想主义者。”
　　“对没错，就是理想主义者，可金融市场需要理想主义者吗？”
　　吴楚雄摇了摇头。
　　江禾笑了：“老师跟我说过，金融市场其实和赌场是一个规矩，再多的经济学理论、预测曲线都掩盖不了其赌博的本质，就像赌博经过经济学理论的包装，变成金融市场，变成各种对冲基金、债券、股票、期权。”
　　“不同的是，这场赌局吸引了很多高级人才，火箭工程师、桥梁设计师、航天工程师，这些人都去了投资公司，然后这些人推出了各种各样的理财产品，被他们用天花乱坠的经济学术语包装成礼盒卖给大众，可没人在乎礼盒里包的是什么东西了，即便是‘屎’，大众也会趋之若鹜的去买它。”
　　“吴董认为我应该放弃眼前的利益，甚至出于正义，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正义，去阻止黎姿雅并购小美丽？欧枫如果是理想主义者的话，他会继续坚守父亲留下的产业，然后呢？”
　　不等吴楚雄回答，江禾自顾自说下去，“然后，小美丽因为资金链断裂，最后只能破产，与其说什么人定胜天的鬼话，怕是三岁小孩子都不信，毕竟我们连人和金钱都战胜不了，更何况天？”
　　江禾摆明了说吴楚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话里话外透着几分讥讽。
　　吴楚雄笑眯眯的眼睛里，隐隐露出一股杀气，含而不发，江禾直视他的眼睛，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吴楚雄接过江禾的话，含沙射影地说：“江总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难道不是你们为了隐藏欧氏的财务危机，给克劳伦做了一个套，让他钻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怕是等克劳伦高价收了小美丽，发现小美丽名不副实，也只能暗自吃下这个哑巴亏吧？”
　　江禾暗自一惊，吴楚雄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
　　吴楚雄没有理会江禾的惊讶，冲着燕垒伸出手，一直候在身侧的燕垒，递过个文件袋过来，吴楚雄将文件袋扔在了江禾面前。
　　江禾打开，发现里面是欧氏集团与小美丽化妆品公司的尽职调查报告。
　　江禾越翻阅，心里的震惊越多，超过一半内容是欧氏的各类质押情况与财务报表调查，甚至一些核心数据，连江禾都没有看见过。
　　江禾合上报告，内心嫌弃滔天海浪。她殚精竭虑的过来，想要说动吴楚雄，让人家出手帮一把欧氏与小美丽，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在对方眼里，像是个傻子，你以为自己在暗处，实际上，吴楚雄早已站在顶楼，欧氏与小美丽对他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一开始吴楚雄就看穿了欧枫与克劳克各自的把戏。
　　吴楚雄将酒盅里的茅台酒饮尽，依旧笑眯眯的瞧着眼前颇有心机的女人：“小美丽未必没有生机，就像一块玉石，放在不同的雕刻师手里，可能呈现出美玉，也可能呈现出废品，如果是欧兆元，他哪怕倾家荡产，也会救活这个企业，可欧枫终究不是他老子，遇到困难便想甩了这个包袱，甚至想趁机粉饰财务，卖出个高价，此举非君子所为。”
　　江禾听出了吴楚雄的画外音，她顺势接过话茬，说出了这次来到港城的核心目地：“所以，吴董是不想帮这个忙？”
　　“如果你是我，你认为我应该出手吗？”吴楚雄笑了。
　　江禾已经知道了吴楚雄的答应，多言无益，继续纠缠下去，也不是江禾的做事风格，只是可惜，此行白跑了一趟。
　　她端起眼前的红茶，以茶代酒，敬了吴楚雄一杯：“无论此行是否功成，还是多谢吴董的款待，吴董一番道理，也让我受益颇多。”
　　吴楚雄靠在椅子上，盯着江禾，笑道：“我只说此举非君子所为，但没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何况，圈里人送我‘西毒’外号，就知道我吴楚雄，可不是什么君子。”
　　江禾望着保持笑意的吴楚雄，已经判断出他的意图，心里又是一惊，暗骂了句老狐狸。
　　江禾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吴总说说自己的条件吧。”
　　“天水系出动60亿资金，明目张胆的对小美丽展开融资的架势，做高小美丽的估值，等克劳伦与小美丽签订并购合同后，所得的款项里，我要10%作为劳务费！”
　　10%的劳务费，可真是狮子大开口，30亿交易款，他吴楚雄只是做了一场戏，不损失一兵一卒一厘一毫，就要拿走3个亿演出费。
　　“这事，我要跟欧总商量下，毕竟不是我能做主的。”江禾笑得有些僵硬。
　　吴楚雄摆摆手：“不着急，黎姿雅在大中华区的市场份额只占了4%不到，还是高端市场，他们急缺下沉市场渠道，来完善自己的市场架构体系，小美丽对黎姿雅在大中华区的战略意义非凡，你们打算多少亿卖掉小美丽？毕竟决定要卖，也要卖个好价钱吧！”
　　“五个亿美金，”江禾一咬牙，告诉了他真实的价格。
　　吴楚雄摇了摇头：“太少了，欧兆元30年心血创立的品牌，才卖30个亿？”
　　“那吴董认为，该卖多少？”江禾反问一句。
　　吴楚雄咧嘴一笑：“至少五十个亿。”
　　“五十个亿，黎姿雅能接受？”江禾皱起眉头。
　　简峥在一旁吃饱喝足，竖着耳朵听两人话里话外的较量，到吴楚雄图穷匕见，露出真正獠牙，他能感受到其中的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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