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家马车

秦从阳方觉这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后知后觉原是骑马的速度并不快，若非照顾她这个伤号，那就是离事发地越来越近的缘故，她现在顶着这般虚弱的身体，即使是及时止血也只能算是不让她死的那般利索而已，只能看这人信不信她，若是信也罢，此人定会将事情来龙去脉查清楚间让她不死，可若此人不信她，完成任务后将她弃尸荒野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人的秉性她根本不清楚。

        但想来阿父信任的人应该不会如此不堪，但伤口的疼是真的，一路上她被人携着上马伤口早不知道会被颠成何种形势，只为自己不死，她也得强撑着让自己在彻底被救前不至于意识涣散彻底昏过去，可这人分明是不急不慢的样子。

        想罢，秦从阳微微睁开一双清妩杏眼，咿咿呀呀的发出疼的字眼来，倘若平常她受什么伤也绝不会说出一个疼字来，可如今，她必得让前面那人对她重视起来，可就这般轻声喊着自己疼的模样，成功让携她上马之人动了恻隐之心。

        梁邱起看着方才还昏迷不醒的女娘，现如今惨白着一张小脸叫着疼的模样也实在是让他于心不忍，毕竟这女娘不似战场上的爷们捅一刀尚且受着就罢了，恐怕这般跌宕起伏的路程，不把人颠坏才怪，“少主公，我看这女娘似是疼得厉害，怕是快要不行了。”

        凌不疑闻声侧头，一双剑眉微蹙，给人器宇轩昂之凌厉，眼中无澜，只淡漠的看着身后梁邱起马背上神色惨白的女子却并未理会。

        前方牵着马又缓步行走了几十米后，秦从阳只觉得这下意识是真的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了，只怕再这样下去，只能落个惨死的下场。她心里现下不免腹诽着眼前之人也太过冷血。身后那男子估计虽于心不忍但毕竟尊卑有别，也不得不听前面那人的意思，最后也只是宽慰她几句，“小娘子，你且忍着些，若是疼叫出来也罢。”

        秦从阳在听到这话时竟不想说疼了，于是只顾保存体力，让自己时刻清醒着便罢，这马走的并不快，不过堪堪又行了几十米便又停了下来，只隐约听到前方似乎有马车行至。

        秦从阳只隐约看见前方马车走过来一衣着算是华丽的老媪过来向前方之人拘礼问道，“将军拦我们何事？”

        而接话之人却是她身后的那位将士，“奉朝廷指令，捉拿嫌犯。”

        “来人搜马车！”

        那老媪却拒绝着，“慢，车上乃是程始程校尉家四娘子，再无旁人了，诸位将军，我家女公子尚未婚配，怎好轻易让男子搜车？”

        马车内此时又想起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凭判断正是此老媪所说的程四娘子的声音，“李管妇住口，吾等既是武将家眷，更当听令行事，岂能耽误诸位将军要务，诸位将军，就念在她獐头鼠目蠢如猪狗的份上莫要见怪。”

        马车前的白色纱绫随山野之风微微扬起，车内之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凌不疑一人骑马行近几米，心想到那竹筒里木简上的内容确实可能不假，于是轻轻侧目，目光落在梁邱起马背上的女子一瞬便又移开在前面那辆马车上，“女公子当真敢被搜车？”

        “既是朝廷捉拿要犯，程氏自当听从，做事不亏心自然敢，只是搜车之前还请少将军上前一步说话。”

        梁邱起与梁邱飞侧目相望而视，只见自家少主公竟真的向前去了，刚才未遇到那被行刺的女子时他们早在山崖前确认过人已经不在马车上，此时马车内那女子情况尚不明确，少主公怎敢轻易相信？

        二人又一次相望看去，只此一种可能——竹筒里的内容。

        “说。”凌不疑冷声道。

        车内那女子似也不惧，直说道：“少将军，搜车能有什么趣味，我家旁边你去草垛里那才有趣的紧。”女子从车内伸出一直细细纤手，指着方才身后那草垛的方向。

        “天干物燥的，若是那草垛不小心起了火，说不定还可以大变活人，到时候可就更加有趣了。”

        听到此话，刚才那老媪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忙打断车内女子的话，只说那女子月前染疾，烧的厉害，现下的话都是胡话根本听不得。

        车内女子似是铁了心得要说得那草垛的必须烧，于此一旁梁邱飞早已不可耐烦听车内女子直打哑迷，遂摁住那老媪后便即刻下马去搜那蹊跷马车。却一剑被马上之人挡去，凌不疑只冷冷的看了一眼梁邱飞。身后梁邱起会意，越下自己的马，奔上梁邱飞的马一个倏地前行就往草垛方向赶去。

        方才那段对话，秦从阳听了个大概，但还是未完全懂，只知道当是与她那封密报有关，行前阿父也只告知于她送信即可，其他事情她一概不知，但还是觉得那女子打哑迷的手段实在是高。只是伤口似乎又在往外渗血，经此一番路途颠簸，现下静下来却比往常更要疼上几番。

        秦从阳只觉得脑袋愈发得昏沉，睁眼闭眼间却是天旋地转，一个趔趄，她忽的从马背上重重跌下，闷声落地，扰的所有视线都向她齐齐看去。

        梁邱飞大步往前探去，扶起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娘来抚了抚她眉间，病态惨重，“少主公，这小娘子烧得厉害，伤口的血也在往外渗去。”

        凌不疑回头望，只见那女娘眉间惨白，浑身颤抖捏着衣角似是疼的厉害。

        “带人回府。”

        “将军府路途尚远，只怕这小娘子撑不过去啊！”

        “少将军，我前些日子高烧不退，现下马车里还余下些退烧药，若是将军信的过我，将人送到马车里，我为她吃些药可好？”

        凌不疑瞧着地上那女子，眉下略过一瞬思忖的模样，“那多谢程四娘子。”

        梁邱飞抱起秦从阳往那马车里送去，只见一婢女探身过来将人接住。

        马车内的程少商看见被送进来的此女子甚是漂亮，一双杏眼柳眉，清雅与妩媚生的刚刚相宜，只是眉态病弱，仿佛原先的身子就不太好，一副骨架孱弱的倒比她这烧了半月的人还要瘦上几分。只怕若不是家境比她现下还要落魄，就怕是家里人也如她大母和叔母般对她过分苛责。

        “女公子，我从未想到这天下竟有与您眉目比肩之人。”

        看着身边婢女莲房痴呆的模样，她倒也不十分同意，这女子生的这样美，只怕这世间再无几人能与之并肩，他程少商与她都虽生的好看，只不过看起来二人却天差地别的不同，可谓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秦从阳只觉得嘴中苦涩，不觉间被人喂下了些水，后知后觉才知自己渴的厉害，于是循着那水源竟猛灌了几口，清水顺进口眼，她不迭的慌忙咳嗦几下，只微微听到有女子说话，“女公子慢些，水有的是。”

        听到这话后，秦从阳才不缓不急开始进水，这才意识清醒几分，伤口似乎不太疼了，待彻底缓过来后，才微微张口，“多谢。”

        “不必言谢，只是女公子的伤势严重，若你不嫌弃暂且睡在此处如何？”程少商且看女子病容已于心不忍。

        “那多谢了……”秦从阳微抬眼睫，一张小巧粉琢的圆脸女子边映入眼帘，方才说话的人应当是她。

        “女公子叫什么？”秦从阳问着。

        “我叫程少商，少商弦的少商，我身旁之人名叫莲房，女公子你呢？”

        “秦从阳，跟从，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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