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黎明之前迷雾重

风乍起，诡云叵谲，乌压压的笼罩在大地上。风卷残叶，四处躲藏。鸟兽狂奔，躲避近在眼前的狂风骤雨。

        天地间只两人，站立风中，面无表情，注视对方。

        风吹着二人的头发挡住半张脸，却挡不住脸上冷峻的神情。目中含冰，射出仇视的冷箭。

        这不是在拍电影，这是艾染的梦境。

        艾染作为一个旁观者，认出其中一人是之前出现在她梦中的红莲。

        红莲依旧一袭火红的衣裙，手拿一柄火红色十分夸张的兵器，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娇小的女人，手拿这种兵器实在是有些不相称。

        红莲一脸怒容，美目圆睁地的对眼前的人说道：“我本不愿与你为敌，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生下腹中孩子，哪怕让我立即死去也无妨。岂料你竟咄咄逼人，害死我的相公，现在又不放过我们母子！我倒是想要问问看，你究竟意欲何为？”

        没错，红莲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马上就要临盆的样子。

        站在她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冷漠的目光在她滚圆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只一下，“这是尔等命运，生生世世受尽相思苦。吾只是顺应天意，天意如此，断没有违逆的道理。汝今生能够寻回法力，已经是逆天而行，废话少说，将朱雀羽交出来！”

        美人在前，又身怀六甲，也没有让那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手中一根翠绿的玉仗横向扫来，强大的法力召唤风灵，地面上立即出现一个风漩涡，越旋越大，最后形成一个直冲天际的强大旋风柱，摇摇摆摆的朝红莲移动。

        今日一战，避无可避，红莲摸了一下肚子，“孩子，娘亲一定要保护你！”红莲右手托起兵器，兵器在她手中直立起来，左手摆出兰花指停在胸前，口中默念，“混元天地，悠悠神苍，火之元神，皆听吾命！”

        顿时，红莲的身上燃起火焰，将她包裹，原本滢水的眸子此刻已经变成赤红，秀发散开，直竖喷张。“去！”两指并拢，朝旋风指去，一束三昧真火如蛟龙出动，直飞上天。

        火束缠绕上旋风柱，就像巨蟒缠住猎物，越收越紧，最终将旋风柱打散。

        对方阴鸷的眼眸半眯，身上的白袍烈烈飞舞，“找死！”握着玉仗的手紧了紧，挽了一个花儿，身子向红莲飞去。

        红莲‘啪’的一声握紧兵器，横在胸前，迎上对方。

        二人在半空中展开缠斗，难解难分。

        此刻，在他们的周围，天昏地暗，狂风不断，树木遭受波及，纷纷被他们的法力劈成碎片。

        但是，红莲毕竟是女人，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支持了一段时间，便显出疲态。力道渐渐衰败，气息渐渐紊乱。更糟的是，她的肚子隐隐疼痛起来。

        “孩子，再坚持一下吧！”红莲咬紧牙关，奋力一搏。

        对方当然看出红莲已经不敌，于是步步紧逼，招招狠绝。

        红莲自知不可再硬拼，一跃向后，跳出战圈儿，将手中巨大的兵器用力插入地面，闭上眼睛，双手莲花对在胸前，那兵器周身也燃起烈火，一束明光直冲天上。

        大地开始震动，裂开一道一道的缝隙。

        白袍人大惊失色，“混账！汝竟敢借助地狱之火，不知道这样做会让阴司无数鬼魂趁机脱逃吗？”

        红莲仿若未闻，继续催动真力！

        白袍人将玉仗抛向空中，大掌一伸，一个气场强大的结界及时出现，将他们二人罩在其中。

        地面的裂缝还在扩大，结界也跟随扩大。

        果然，无数魂魄从地缝中钻出，在结界内四处乱撞，想要逃脱。

        红莲猛的睁开眼睛，“正是现在！”红莲念动咒语，隐去身形，钻入最大的裂缝中。原本插在地上的兵器也紧随其后，掉入地下。

        白袍人忙于对付四处逃窜的鬼魂，无暇顾及红莲，等到他回过头，已然失去红莲的踪迹。

        白袍人压缩结界，用法力收紧地面裂缝，将已经逃出的魂魄重新逼回地狱。

        “尔等理应在狱火中接受煎熬，以图赎罪，去除前世业障，早日投胎。如今趁乱逃出，莫不是想要增加受罚的期限？还不快快回去！”

        白袍人大喝一声，结界内强光骤起，目不能视。瞬间强光褪去，一切恢复平静。

        地面的裂缝全部消失，四处飘荡的魂魄一个不漏的被逼回地府。狂风渐弱，最终归于平静。白袍人看着坚硬的地面，眉头蹙起。

        “自作孽，不可活！”

        艾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头，却发现动动指头也很困难，她浑身没有力气，就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

        喉咙干的要冒火，张了张口连个简单的音节也发不出。

        在眼皮上努力一下，勉强睁开一条缝。

        果然，她在一辆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向前行驶。

        她在路上，但却不是去她想要去的地方。她是躺在马车上，但是双手却被绑在身后。

        唐骏离开后的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被人抓住了。

        意料之中的事，她不觉得奇怪。只是，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抓住呢？

        不是艾染没有挣扎，而是艾染不想挣扎了。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想要一次性解决问题，永绝后患。

        那么永绝后患的前提，当然是要去见一下那位紧咬住自己不放的女人。

        一路上，艾染一直被人绑住手，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可以得到片刻的松绑机会，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臂。而且马车是一直不歇的奔路。艾染睡一觉起来，马车在前进，再睡一觉起来，马车还在走。

        艾染很惊讶，这车夫不用睡觉么？马这么个跑法儿不累么？

        这当然不需要艾染操心，她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人家车夫和马匹都不知道已经换过多少批了。

        马车是封闭的，只在顶棚留有通气的孔儿，她根本看不到外面，只看得到白天黑夜的变化。

        艾染发誓，这段时间，她绝对已经将她以后几年的睡眠提前预支了。

        她除了睡觉吃饭，就只剩下面对黑漆漆的车厢发呆了。不过也正好，她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理一下脑子里的东西。东西太杂，有些凌乱，需要用一根线穿起来。

        没人跟她说话，艾染不担心，过去，她曾经差点儿以为自己会失去语言功能。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张嘴骂人。

        只是，现在，她想省着点儿力气。

        终于，到了第十天上，马车慢了下来，车外隐隐有热闹的人声。

        大概是到达京城了吧？艾染心想。

        拐了几个弯儿，马车停下了。车夫打开车门，一把将艾染拉了出来。用一块黑布蒙上她的眼睛，像扛麻袋一样将她扛在肩上，改成步行前进。

        艾染还是很安静，不吵也不闹。

        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有体温。

        她抖了抖小耳朵，不止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么除了这个车夫，应该还有其他人，大概是给领路的吧！

        七拐八拐的，终于又停下来了，艾染像只麻袋包一样，被丢在地上。嘴里闷哼一声——摔疼了她了！

        眼上的黑布被除去，她慢慢试探着睁开眼睛，熟悉一下亮堂的环境。她被关在黑漆漆的马车里时间太久了，再加上刚才被蒙住眼睛，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好在有个通风口，不然这次一定会瞎掉！——艾染腹诽着。

        模糊的视线渐渐有了焦距，艾染第一眼就看到了趟在大殿上首软榻上的女人——玉芩蓉。

        艾染如愿以偿的见到想要见的人，却不着急开口，抿着嘴看着她。

        玉芩蓉摇着手中的团扇，也迟迟没有说话。

        “你果然是个怪人，见到本宫，也不惊讶。”玉芩蓉懒懒的仰躺在软榻上，看着穹顶的漆金雕龙，手中的扇子不慌不忙的摇着。

        “我应该惊讶吗？”艾染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臂缚与身后，盘腿坐在地上。

        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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