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保护
"因为恋人是鬼杀队的柱，所以不愿意变成鬼吗？明明成为鬼以后你会变得更强，有了力量才能践行你的愿望。"
作为鬼来说，猗窝座意外的是个话唠。
如今杏寿郎那里情况不明，既然能够给他争取恢复的时间，那我也不介意再多说两句。
"你知道什么是恋人吗？不仅是保护对方的性命，我们还尊重彼此的信念。如果我为了他变成鬼，杏寿郎一定会永远自责愧疚下去。"
还在藤本家的时候，我也曾认为保护一个人，就是把自以为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不让任何事物伤害他。
为了帮助彦叔叔维系住道场，我打过无数场架，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从手下败将那里赢来各种东西补贴家用。
但是彦叔叔从来没有为此高兴过。我以为我是在为他好，可我没有想过这样的方式他想不想要。
和杏寿郎在一起后，我才慢慢明白了这一点
"保护这个词和强大一样，不是只狭隘的局限于身体上。他的意志也是我要守护的一部分，我会用他能够接受的方式，做出自己的努力。"
我说的东西在鬼听来一定会觉得无聊，本来以为猗窝座失去好奇心后会不耐烦的打断我，但他只是沉默的听完了我的话。
"……真是无聊的价值观。"
丢下一句评价，对方脚下一蹬便向我冲来。我微微下蹲，准备迎接来自正面的冲击。
可下一秒，猗窝座和我擦身而过，向树林外的杏寿郎奔去。
我拒绝了他，他应该杀了我的。
杏寿郎不在，我以为我会独自经历一场恶战。可猗窝座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把我丢在了这里。
为什么？
心里留下了一丝疑惑，我来不及多想立刻追了上去。跨过那些横七竖八倾倒的枝干，林外激烈的打斗声远远传来。
"真是出色！变成鬼吧杏寿郎，和我永远的战斗下去，一起变得强大！"
方才的异样一闪而逝，猗窝座语调高昂，又恢复了那副沉浸在战斗中的兴奋样子。
他看来是真的很看重杏寿郎的才能，被拒绝了这么多次都还没放弃。
鬼不会疲惫，不会受伤。猗窝座是我们有史以来碰到的第一个上弦之鬼，他的再生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是直接砍断脖子，不论什么伤害他都能在几秒内恢复。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逐渐被耗空体力。
"破坏杀，乱式！"
又是一个没听过名字的新招式。
我刚冲出树林，就看到猗窝座在半空中猛烈的高速击打，杏寿郎用出五之型的炎虎，招式对冲产生的波动让人一阵颤栗。
和我担心的一样，即使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杏寿郎的状况也并不好。
战斗中他的额头破开，鲜血在脸颊凝结成痂。敌人最后那一踢力道不容小觑，他的肋骨肯定是断了，再受一次冲击内脏的伤势必然会恶化为不可挽回的重伤。
我一把抹去额头上流下的血，卯足力气向他们跑去。
在猗窝座穿过杏寿郎的防守，将要一拳捣向他肋下的时候，我揪住他飘扬在身后的粉色短褂，奋力向后一拽。
随着布帛撕裂声，外褂被扯碎，上弦之三的动作被向后勒的力量拉的慢了一瞬，而这点停顿已经足够杏寿郎反应过来躲过这一击。
"……"
失去衣服的猗窝座回身就要揍我，我把布料残骸兜头盖脸的往他脸上一丢，趁着遮挡视线的机会砍向他。
"还给你！"
那片碎布瞬间被三个人的攻势搅的粉碎。我配合着杏寿郎的动作，一边掩护他一边寻找砍断脖子的机会。
已经放弃劝说我成为鬼的猗窝座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他更中意的杏寿郎身上。他很显然想获得一个能和杏寿郎单挑的环境，而这时我的干扰便让他烦不甚烦。
在我第三次砍断他将要打中杏寿郎的手时，猗窝座终于没了耐心，沉着脸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了我。
"破坏杀，脚式，流闪群光！"
我飞快的挡下了前五踢，可日轮刀上黏湿的血液让第六踢滑过防御的刀面，撞上了我的锁骨。
骨头应声而断，我顺着踢击的力道滑出很远，躺在地上侧头呕出一口血。
"炎之呼吸，三之型，气炎万象！"
见我失利，杏寿郎怒喝一声，在体力见底的边缘奋力的连续用出几种呼吸法，把猗窝座向反方向逼去，给我争取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又来了。
我盯着地上的血，心里的疑虑加重了一分。
为了不让我们两人同时被消耗，我方才一直试图把面向杏寿郎的伤害挡下来，保留他的体力用在攻击上。
因此我的伤更重一些，肋骨早就断了好几根。如果猗窝座照着伤处踢，就算我暂时还能战斗，也很快会在内脏破裂的后遗症里丧命。
这一点身经百战的上弦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还是避开了致命之处。
方才树林里也是，明明把我杀掉后猗窝座就可以没有干扰的进行他喜欢的强者切磋，但是他就是离开了。
为什么呢？
"再这样下去就是在自取灭亡啊，杏寿郎。现在杀你太可惜了，明明再过一年两年，你的招式精度会更高！"
激烈的战斗中，杏寿郎身上也是大伤小伤不断。嘴角还留着干涸的血迹，但是不管多少次，他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我拒绝，再说一次，我们的价值观截然不同！我绝不会变成鬼！"
猗窝座的劝说是不会有效果的，用保全性命和精进武学来诱惑杏寿郎在我看来是侮辱他的决心。
鬼杀队从来都不是什么清闲安全的组织，在这里的人谁不是押上了性命，为自己的信念而战？
杏寿郎绝不可能变成鬼，他只会奋力守护弱者，为了自己的诺言而战死。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立下誓守护他，愿意为此付出性命。
没有人会中途变卦，因为贪生怕死改变想法。
我们心意相通，在一起后，我从不会要求杏寿郎放弃这样危险的使命，两个人去过平民百姓的日子。杏寿郎也从未看轻我要保护他的承诺，他认真的等待我成长，直到能与他并肩作战。
我们都尊重彼此的决心，知道对方不会退缩、不会放弃，只会燃烧生命直到最后一刻。
和上弦之三的战斗，也许就是印证我们各自承诺的终点。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既然没有杀死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要回到战场上。
发现了我又跑了回来，猗窝座啧了一声，冲我打出数发乱式。
在乱雨样的拳风下，我硬生生吃住攻击，后刹的右脚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虽然很艰难，但我还是成功的撑住了这波血鬼术。随着最后一股劲风袭来，挨过这一击我就能回到原位，为杏寿郎助阵。
可就在这时，他那边却出了意外。
也许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杏寿郎的防御弱了一瞬。猗窝座的拳头滑过日轮刀，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力向他的左眼袭去。
这一拳要是打中了眼球，这么脆弱的部位绝对会被瞬间压碎。
乱式产生的最后一次攻击逼近了我面前，与此同时猗窝座凌厉的拳风也已吹开了杏寿郎的鬓发。
我来不及挡在他前面了。
在最后一刻，我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把手上日轮刀像标枪一样掷了出去。
在战斗中放弃武器真是太傻太傻的行为，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尖锐的啸鸣响起，日轮刀带着我的祈愿势不可挡的破风而去，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他们。
拜托了！一定要赶上！
随着闷沉的的肌肉断裂声，刀尖准确的刺穿猗窝座的手腕，日轮刀前冲的惯性把攻击带的右偏。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猗窝座的拳头险之又险的擦过杏寿郎的太阳穴，落了个空。
然而我没有时间去看杏寿郎的眼睛是否被余势波及，到底有没有受伤，因为乱式的冲击波已经狠狠的砸了在我胸口。
已经断裂的肋骨再次被击中，五脏六腑都在动荡。没有了武器做防御，人类的身体是这么不堪一击。
视野内忽然出现了黑沉的天空，天旋地转中我不知跌出了多远。
剧烈的疼痛过去后，疲惫汹涌而来。我缓慢的眨着眼睛，连这个动作都感觉耗尽了力气。
别睡，别睡……
有两次睁眼时，视野依旧一片黑暗，我是晕过去了几秒，还是几分钟？
再一次恢复意识时，一个巨大的猪头忽然出现在面前。身体被慌乱的摇晃，低沉的男嗓焦急的大吼。
"喂！喂！不要睡啊！睡着了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大眼珠子还在战斗呢！你也要振作起来啊！"
耳鸣声中，散乱的视线在努力聚焦，空气忽然重新涌入肺部，我猛烈的咳嗽起来，
杏寿郎……
对……战斗还没结束，我得快点起来，快一点……
伊之助扶着我的背想让我坐起来，动作带动了伤口，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因为插不进手帮忙，伊之助恼火的抱怨着。脑袋在钝痛中嗡嗡作响，我挣扎着试图锁定杏寿郎的位置。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伊之助的声音？战场上的人呢？为什么这么安静？
恐慌被寂静放大了，我喘着气，想爬起来腿却使不上力气。
"我会完成我的职责，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去！"
熟悉的声音在黑夜里炸响。
我不用找了。
烈焰爆涨，明亮的火舌冲天而起，光线的刺激让眼睛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猗窝座身上的伤口全都愈合了，他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可杏寿郎脚下晕开滴滴血迹，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人类没有失误的机会，一旦受伤就无法逆转，伤口就算是愈合也会留下无法泯灭的伤疤。
我为他上过药，昏黄的灯火下，陈年的旧伤交织，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添上几根。
"炎之呼吸，九之型，奥义——"
斗气骤起，金红发色的青年全身都包裹着焰火，像是浴火而生的凤凰。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的他更加耀眼，炎之呼吸最终奥义形成赤红的漩涡，烈火绵延窜升，映红了半边天。
"——炼狱！！！！！！"
随着杏寿郎的怒吼，炙炎随着巨大的轰鸣流星一般向前突进。斩击破开猗窝座打出的血鬼术，嵌入胸膛向下劈去。
猗窝座睁大眼睛，张狂的笑出声来，他迎着杏寿郎伸出手，身体被大面积的斩开。
"要赢了吗！"
伊之助兴奋的问。
不对……不对……
猗窝座的再生能力这么强，只要没有砍中他的脖子，战斗就没有结束！
九之型的气势震慑人心，咆哮的热浪让所有人都经不住闭眼躲避，只有我迎着灼目的火光，一瞬也不肯移开视线。
因为过度的刺激，眼泪从通红的双眼内滴落下来。
我亲眼看到杏寿郎在斩开猗窝座的左半身后，高举起刀试图一鼓作气砍断对方的脖颈。
因为他举刀的动作，身体左边门户大开。这样破绽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无疑是致命的。
站起来……站起来！！！
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我一把推开伊之助，踉跄了一下忍着疼痛向前冲去。
猗窝座的右手已经成拳，这个距离下，他绝对可以打穿杏寿郎的腹部。
……
人在无聊的时候，有时候会去思考一些奇怪问题，我也不例外。
晚上睡不着，或者和杏寿郎看着樱花发呆的时候，我会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上诞生。
如果杏寿郎和我的命运是从未相交的两条线，那现在的他又会在哪里，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怎样的活着？
我做过很多的假设，但是从来没想明白过。
但是现在，我忽然有了答案。
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来到杏寿郎的身边，一定就是为了这一刻。
"雷之呼吸，霹雳一闪，神速——"
我的刀早就在猗窝座拳下成了一摊碎片。但是雷之呼吸带来的速度还在，神速的加成可以让我在一瞬间赶到他们中间去。
滋滋作响的雷光爆闪，神速让行动像一道真正的闪电，帮助我抵达终点。
在飞扬的焰星下，我狠狠拽住猗窝座的手臂，让穿肠破肚的那一拳打在自己腹部。
时间像是静止住了，事物的移动都变得缓慢起来。
后背撞上杏寿郎温热的胸膛，我在猗窝座惊愕的眼瞳深处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赶上了……
这一次我没有像从前那样，因为自己的弱小失去在乎的家人。
我有好好的守住自己说的话，我说过我会保护杏寿郎，才没有食言。
疼痛消失了，脑海里轻飘飘的。
我看到金色的倒影中，少女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那笑容是这么的心满意足，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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