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二叔
司梦和许预到达税务局时，身上凌乱不堪，搞得工作人员以为是难民偷渡，但看到两人的穿着又不好做下定夺。
司梦对此倒是不在乎。她直冲冲走到前台，“我要见局长。”
“您好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保持着标准的八齿笑，从头至尾语气平和。
司梦点头，“有。”
“好的小姐，您贵姓？”
“姓司。”
“好的，请稍等。”
前台小姐拨出电话，端着播音腔，片刻后，开口道：“局长，前台有一位司小姐，说与您有约。”
司梦紧紧攥着账本，试图缓解心中的尴尬。
有个屁的约，她连局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寻到这地方全靠许预引的路，说出自己名字就是想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万一真有个姓司的有约呢。
然而，前台小姐的面色骤然尴尬，打破了司梦美好的幻想。
“麻烦把电话给我一下。”
许预一笑，从前台手上夺过电话。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司梦听不清，只见许预将电话还回去时，前台仅听了几秒电话，就道出一句，“二位请。”
司梦一脸懵地跟在许预身后，回头瞥了前台两眼，悄咪咪问道：“你说什么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
许预不答，反是给司梦打了个哑谜。她料到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便老老实实闭上嘴，等着许预给她答案。
两人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许预抬手，轻叩两下门。
“进。”
许预从司梦手上夺过账本，推门而入，前脚刚迈进，发现司梦居然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他叹口气，拉起司梦的手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内，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面色正肃，黑发中杂着几丝花白，发茬短短的，苍劲正气。
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在望见许预和司梦走近时，瞬间喜笑颜开。
“你小子，可很久没来看我了。”
司梦听着这熟络的话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又偷偷打量了那局长几眼，总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二叔。”
许预的话，印证了司梦的猜想，她也终于知道面前这位“二叔”长得像谁了。
这眉眼，简直是和许志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起许家，除了许志昂在临州商圈一手遮天，还有一位在政圈混得风生水起。
许志扬的名字，司梦不是没听说过。
早些年间，许家是由这两兄弟一起经营的，虽说异父异母，但这哥俩可谓是默契十足，将许家经营得头头是道。
不过后来，许志扬不走商路，转头跳到了政圈。
许志昂在和司梦谈话时，还和她提起此事，怎么就没勤快点，动动手去查一下呢。
“二叔。”司梦也跟着喊了一声，带些心虚。
许志扬眯起眼睛，盯着司梦看了一会，恍如大梦初醒般叹道：“瞧我这眼神，我还以为大侄子带了个秘书，眼拙了，眼拙了。”
司梦嘿嘿一笑，“也算是秘书。”
“这姑娘行，跟我聊得来。”许志扬声调高昂，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坐，别傻站着啊。”
司梦暗暗送出口气。幸好许志扬的性格开朗，不像许志昂那般沉闷，否则她一定会紧张。
许预的脸上容光焕发。他坐定后，将账本放到桌上，推向许志扬。
许志扬瞥了一眼，急忙捂上眼，“我不看，你一来就找我聊工作，你当你二叔是生产队的老黄牛啊？”
许志扬的孩子气，把司梦逗笑，也令许预无奈。
“二叔，您看看吧，这事很重要的。”许预说完，重重叹出口气。
许志扬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视线偏向桌上的账本。在看到齐氏集团时，放下双手，急忙凑到桌前。
他拿起账本，摸了摸纸张，又随意翻阅了一下。鉴别为真后，他望向许预，“谁给你的？”
“二叔，这个你不要问。”许预答道，“齐家这些年捞了多少钱，损了多少家的利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抓到把柄。这是齐家的真账本，只要去齐氏集团查一查，就能发现其中的纰漏。”
许志扬攥着手上的账本，越发用力，纸张慢慢皱了起来。
“大侄子，我听哥说了，许家前段时间差点被齐家阴了。”许志扬看向司梦，“听说全是靠我这个侄媳妇，才保住了许家。”
“不至于二叔。”司梦忙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停。”许志扬将手上的账本一摔，拍了拍胸脯，“侄媳妇，不用谦虚啊。账本这件事，二叔一定彻查，从头到尾给齐家查得明明白白的，每一分钱都必须对得清清楚楚。”许志扬越说，情绪越高涨，“这齐家贪得有些过分了，我一直想找把柄就是没找到，今天可算是有突破口了。”
见许志扬答应，司梦的心结又解开一个。
世人皆说，无巧不成书。
这怎么看，都是老天在眷顾她，让她重生后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那就谢谢二叔了。”许预说道。
“大侄子你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谢的。”许志扬说得轻巧，话题随即一转，“你俩啥时候结婚啊？二叔等着喝喜酒呢。”
许预和司梦被问得猝不及防，完全没料到许志扬会绕到这方面。
两个人相视，尴尬一笑。
许预轻咳一声，“二叔，还早着呢，梦梦才19。”
“19？！”
许志扬瞠目结舌，揉了揉眼，难以置信道：“侄媳妇，你才19啊？”
司梦应了两声，没放过这个可以装嫩的机会。
许志扬拍了下大腿根，开始对许预喋喋不休，“大侄子，不是二叔说你，人家小姑娘才19你就着急往家领，先不说你给你爸气成什么样，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19岁的都不放过？”
许预顿时无语，“二叔，我就比梦梦大了两岁。”
“二十就是个坎！”许志扬强词夺理，“这你得向你爸和你二叔好好学习，初恋就是一辈子，你可得给我好好处，要不然你就祖宗牌位前谢罪吧。”
“二叔，您能小点声吗。”许预放下扣在耳朵上的手，甩了甩脑袋，“我耳膜都快被刺穿了。”
“嘿你这个小王八蛋。”许志扬的音调降下不少，“二叔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结婚的时候肯定第一个告诉您。”许预敷衍道。
许志扬眉飞色舞，“还得是你小子对二叔好。”末了，他又笑着看向司梦，“侄媳妇，我这大侄子要是哪块不好，跟二叔说，二叔帮你收拾他。”
“好嘞二叔。”司梦应得爽快，反观许预，脸黑得像木炭一样。
“二叔，拜托您的事好好查查，我带着您侄媳妇先走了啊。”说完，他起身拉住司梦的手，可以说是连拉带拽走向门口。
“二叔拜拜。”门关上之前，司梦对许志扬告了别。
许预拖着司梦走了一路，身上的火气都没消下。
“慢点慢点，我腿本来就没你长，一会再给我磨没了。”司梦拍向许预的胳膊，气喘吁吁。
许预闻声，放慢脚步，松开手。他扭头看向司梦，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梦梦，我也是初恋。”
司梦揉着手腕，冷不丁听到许预这么一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长廊内对视片刻，静寂的气氛由司梦的嗤笑声打破。
“谁也没说你不是啊。”
许预更窘迫了，“刚才二叔说的那话，我怕你……”
“怕我多想？”司梦接上许预的话，“我都跟你在一起多少年了，你要是有个白月光或者朱砂痣，早就被我发现了。再说……”她凑到许预的耳边，声音低柔，“你的吻技，不还是和我练出来的？”
许预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愤交加。
“走了，赶紧回家，一身的灰难受死了。”
司梦拉着许预的手，慢悠悠地离开税务局。
许志扬的动作很快，在许预和司梦交付账本没几天，齐家的资产查的查，封的封，仅仅几天就变了个模样。
齐家的大部分资产都在齐之玥名头之下，齐益只占了一小部分。查账的事，是许志扬亲自去处理的，据说，齐益当场气得晕了过去，送进医院后就再也没有苏醒，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齐之玥锒铛入狱，不仅是因为齐家的偷税问题，还有陈默的死因，也一并被查了出来。
司梦听许预讲述这些事，本该有的兴奋，激动，大爽特爽，统统没有。
相反，她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这一切应了一句话。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否则还要法律做什么。
司梦不知为何，突然想去看看齐之玥。她不仅想了，也这么做了。
透过玻璃窗，看见穿着囚服，面黄肌瘦，眼中却不乏愤恨的齐之玥时，司梦只觉得挺好笑的。
她拿起电话，同时指了指齐之玥那头的。
见齐之玥将电话扣在耳边，司梦开了口。
“齐之玥，那天的车没撞死我，你是不是觉得听不甘心的？”
“是。”齐之玥答得爽快，“不止那天，从你掉进水池没淹死的时候，我就一直不甘心。”
司梦的脸色骤变。她忆起小时候，像中了邪般跌进水池里，扑腾了一分多才被人捞起来，险些丢了一条命。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你身上？”齐之玥的喊声开始歇斯底里，“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在被迫和你比，你拿年级第一，我也必须拿年级第一，你绯闻缠身，我也要和那些男人纠缠不清。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做成这样了，所有人还是觉得你比我强？”
“因为你他妈的没脑子！”司梦怒气冲冲，“齐之玥，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跟我抱怨的，你现在进监狱不是因为我，善恶有报，你自己一桩桩的破事都理不干净，也好意思怪到我头上？我从来都没想和你争什么，是你自己好胜心太强挖我墙角，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应，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齐之玥突然爆发出神经质的叫喊，站起身捶打着钢化玻璃，面部扭曲。
司梦看着齐之玥发狂的模样，默默地放下电话，转身离开。
齐家的事告一段落，司梦的心也随之放飞。她将手机里的那些仿妆照片，建了一个单独的相册，放进收藏夹。
这也算是她人生经历中，相对奇妙的一段，会是日后经常回忆的部分。
司梦收好相册，忽地听到行李箱的响声。她走进衣帽间，见许预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李，脸色也不太自然。
“什么事这么急？”
许预抬眸，说道：“去趟宜城。”他的手一顿，“张耀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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