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010章定妆照
后来，沈经义又试探性地出现在了沈度家门口一次，沈度本来十分有礼貌地请他去里头坐坐喝杯茶，但沈经义楞是一步都没敢踏入沈家大门。
走的时候，他捂着自己的手腕鬼哭狼嚎地飞奔下楼，引得邻居们纷纷打开窗户向外张望，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来了。
到了第二个周末，老岳订购的演出服已经邮到了。
因为之前定制班服，六班已经花了不少班费，这次的预算就比较少，演出服的质量堪忧，就连照片都让人感觉这衣服就是一次性的，随便碰一碰就要碎了。
快递是中午到的，简云征帮着小班长一块儿把几个大箱子搬上了楼，就叫上在隔壁参加大合唱的褚敏达他们去吃午饭了。
大合唱没那么多烦琐的细节需要反复斟酌，周末的时候，参加合唱的同学只需要来一上午就好，下午是简云征自己去的排练教室。
他还没走到门口，就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那附近徘徊，定睛一瞧，来的还算是个熟人。
李成峰见到简云征来了，拎着手里的保温壶就跑了过去，十分腼腆地叫了一声：“哥。”
李成峰穿着新发下来的校服，从头到脚中规中矩，完全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再加上天生一双眼角下垂的眼睛，更显得毫无攻击性。
同样是伪装出来纯良，但他又与沈度完全不同。
沈度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喜欢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跟人插科打诨，但李成峰却是指望这层保护色生存，装久了是会感觉累的。
简云征对后妈和后弟弟这事儿都没意见，要不是在小说原文里，这位李成峰李同学的行为太过惊悚，他甚至觉得自己能与这位便宜弟弟和平相处。
但病娇、疯狗、小黑屋，虐身、训诫、斯德哥尔摩什么的，听上去就很不符合阳光健康的大好青年形象。
这导致简云征一瞧见自己这位便宜弟弟，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找我吗？”
“哥。”好像是被简云征的态度伤透了心，李成峰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只是想关心你啊。”
简云征：“……”把人关心到最后差点儿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关心吗喂？！
小说里的李成峰，刚开始也是这般总让自己处于弱势的形象，骗取了主角沈度的信任，让他以为他们都是被人欺负的同类。
甚至，主角沈度还曾一度认为自己是李成峰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对他产生了保护欲，却殊不知自己才是处于弱势被盯上的一方。
一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李成峰立马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用各种血腥暴力的手段威胁主角和他身边的人，对主角病态的占有欲也显露端倪。
简云征深吸一口气，坚决不能在便宜弟弟面前露怯：“我挺好，你不用大周末的特地跑过来。”
李成峰不住校，李家虽然远在城西，但是简云征他爸给这个养子在学校附近购置了一套房产，来回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李成峰举起了保温壶：“我特地跟我妈学了熬汤，想专门拿给你尝尝。”
简云征看向他的手：“你亲自熬的？”
小简同学想起了小说中一个中后期的剧情，李成峰天天给沈度送自己熬的汤，关火前总要割开自己的手腕儿，往汤里加点儿料。
还好，现在李成峰手上没有任何伤口，就算真的加了什么料，也不至于像人血粉丝汤那么惊悚。
但简云征还是没有喝汤的打算，并且拒绝了这个保温壶，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李成峰一脸委屈：“我真的只是想关心一下你，你一个人在学校，没人关心，没人照顾，昨天爸妈带我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我就想着自己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和爸关系不太好，爸好像以前从没单独带你出过门儿，妈和我想要关心你，都被爸拒绝了，说你不需要那些。”
“啊，抱歉，”李成峰忽然止住了话头，“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些的，你一定很不想听这个吧，以后我不说了。”
简云征：“……”这让他从哪里开始吐槽好？
吃的东西不让进教室，但是校领导看在学生排练辛苦的份上，这几个周末开了特例，让外卖进教学楼，每间教室外都有张课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餐盒。
李成峰就把保温壶放在了桌子上，打开盖子，舀了几勺汤到盖子里，递到了简云征面前：“哥，你就尝一口吧，我熬了好几个小时呢。”
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的小简同学，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位便宜弟弟赶走，从小到大的学识和修养都没教会他该如何面对这种事儿。
“哥。”正在简云征焦头烂额之际，又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教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粉色广袖古装的“女生”从里头探出了头，头上的假发造型还没有做完，有一半头发都是用一个大发夹别在一侧的，倒也不难看。
简云征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这就是自己班分到的那间排练教室没错，然而眼前的“女生”他是真的不认……
等等，好像有些眼熟。
简云征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是从对方朝自己眨眼睛的小动作中，看出了那掩藏在妆容底下的熟悉面庞。
“你……”简云征大受震撼，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的化妆技术到底有多厉害，才能把性别的特征完全遮掩，演技又要如何精湛，才能在举手投足间自然展现出另一种性别的美感。
沈度微微一笑，步履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简云征的胳膊，看向了举着保温壶盖子的李成峰，声音轻柔：“这人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维持女声不容易，沈度说话的语调比平常要慢，听上去倒也不像故意拉长，只是好像气息没那么稳的样子。
李成峰脸上原本的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他低下了头：“姐姐好，我是云征哥的弟弟。”
简云征因为这一声姐姐差点儿破功，脚后被本沈度踢了两下，他这才忍住没笑出声。
“哦，是你啊。”沈度笑盈盈地看着李成峰，接过了他手中的保温壶盖，放到了桌子上，“我们云征不爱喝这个，我都给他准备好了。”
说罢，沈度端起了桌上的一份可降解餐盒，拿筷子夹起里头的一块小酥肉就递到了简云征的嘴边：“这是我……同学亲自去食堂帮我打的饭，来尝尝。”
鬼使神差的，简云征张口就吃了，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没尝出什么味道。
沈度问：“好吃吗？”
还是老配方，还是老味道，食堂阿姨发挥得相当稳定，但简云征张口就来：“你夹的菜就是好吃。”
“哥，你得多吃点儿，你看看你都瘦了。”沈度戳了戳简云征的脸，动作甚是亲密。
李成峰忍不住问了句：“姐姐，你和云征哥是什么关系啊？”
沈度笑着回答：“我们是交换过彼此最大秘密的关系啊。”
李成峰不敢抬头去看沈度，只是时不时偷瞄一眼，就瞧见这位漂亮学姐拿出了手绢，在帮简云征擦嘴角沾到的菜汤。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由心而生，李成峰又追问道：“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沈度冲李成峰狡黠地眨眨眼：“这就要看你云征哥答不答应了。”
教室门内，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就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只传出来了极其轻微的声响。
但是那声音还是被李成峰捕捉到了，他的神色又变了变：“原来教室里有人啊，刚才我敲门都没人开。”
沈度依旧笑得灿烂：“不认识的人，当然不给开了，没准儿是坏人呢？毕竟谁没事儿会特地跑过来装作跟我们很熟的样子啊。”
李成峰忽然抬头看向了沈度，不是生气，而是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可他迎上的却是一双看似在笑，却毫无波澜的平静眼眸。
太熟悉了，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李成峰忽然感觉自己对这位“学姐”产生了一种共鸣，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同类一样。
“你放心，你云征哥不用你关心。”没再给李成峰说话的机会，沈度突然切换回了男声，中气十足道，“你云征哥以后有我照着！”
李成峰：“……”
门后的笑声终于再也止不住了，还伴随着捶打桌子和墙壁的声音，像是里头的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无处发泄，只能捶墙。
李成峰原本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在听到“学姐”嘴里发出了男声的时候，顿时感觉三观崩塌，好像心里有什么跟着一块儿裂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喘了好几口，愣是没说出来一个字儿，而里头的笑声越来越大，他再也站不住脚，扭头就跑。
沈渡十分热心，拎着李成峰遗忘在桌子上的保温壶就追了上去，又切换回了轻柔动听的女声：“来，弟弟，你忘了这个。”
简云征：“……”
简云征等着沈度回来，才跟他一块儿进了教室。
教室里人不多，只有他们的小班长孟晓琦、胡胜男、以及胡大仙儿的同桌秦玲玲，三个女生已经穿上了自己的戏服，脸上还有刚上好的妆。
胡胜男抽到的角色是李兆廷，就是“为救李郎离家园”的那个李郎。
每个节目的时常只有十五分钟左右，所以小班长改编的时候，对剧情进行了压缩，使本就没啥戏份的李朗只剩下一幕戏，所以胡大仙儿就只有一套戏服，是书生打扮。
秦玲玲和孟晓琦都是龙套，但小班长需要负责剧本，秦玲玲也兼任给同学化妆的职务，可以说工作并不轻松。
化妆的时候，秦玲玲摘下了口罩，即使已经涂了好几层遮瑕和粉底，但是她脸上从鼻翼到下巴的一道长长的伤疤还是有些明显的。
但她可能是笑到已经忘记了这档子事儿，看到简云征进来，激动地一直拍他后背：“行啊，你俩这一唱一和，配合得还挺默契。”
胡胜男还没笑完，一见到沈度的扮相就想起刚才的事儿，又哈哈哈笑了起来：“他在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我们从猫眼里一看是他，就都没开门。”
“就是啊，他以为他那点事儿我们还不知道吗？”说到这个，秦玲玲愤愤不平道，“简哥你放心，他说的那些话我们可都不信，不会影响你在我们心中的高大形象的！”
简云征还没跟上节奏：“他说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胡胜男一拍讲台，“他在他们年级里天天散布你的谣言，说你以前在四十八中的时候殴打同学殴打老师殴打门卫殴打食堂大妈，连校门口的流浪狗都不放过！”
简云征：“……”
简云征感叹：“你们这消息也太灵通了，我自己都还不知道这些。”
“我和咱们小班长那间寝室不是一直空着俩床位嘛？”说话的是秦玲玲，“这学期分配来了两个高一的，是她们告诉我的。”
“高一的有多少人信我不知道，反正咱们班没一个信的。”胡胜男表示，“咱们认识快一个月了，你的为人怎么样，我们有眼睛会看！”
听到自己班里同学这么说，简云征还有点儿感动，刚酝酿出一点儿情绪，就被一套大红嫁衣罩住了头。
沈度正帮简云征套戏服，胡胜男三人又围到了他身边，问他是怎么做到那个伪声的，听上去完全就是女孩子的动静。
沈度又示范了一下，还换了两种不同的声线，引得三个小姑娘一阵惊呼。
没过多久，结束了午休的大部队都回到了教室，开始试穿自己的戏服，沈度和秦玲玲两个人分工合作，帮大家上了妆。
早就完成了自己那份造型的简云征跟在沈度后头，啧啧称奇：“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化妆。”
这么一想，如今沈度脸上这个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妆，可能就是他自己画的。
又给一个同学脸上的妆容收了尾，沈度抽了个空，趴简云征耳边小声道：“我以前穿女装送过快递，为了配合衣服，就联系了一下化妆技术。”
简云征：“……”不是，你们快递公司的业务是不是过于广泛了啊喂！
老岳借来了一台相机，给换好戏服的同学们拍了一张集体照，本着艺术家对美的追求，合照还不够，他还要给每人都来一张定妆照。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平时放学的点儿，老岳还不是很满意，要求公主和女驸马也来一张。
纸壳子做的道具拔步床已经布置好了，缠满了红绸，两人按照老岳指定的姿势坐在床上，女驸马保持着掀开公主红盖头的动作，来来回回调整了十多分钟。
“女驸马，你那个笑收一收，你不是来捉弄公主的。”老岳现场指导，“还有那个公主，这是你的驸马，你的眼神要在含情脉脉之中再多出三分惊艳三分好奇和三分羞涩！”
公主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精分一些，头顶塑料凤冠霞帔的小简同学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红盖头一遍又一遍被掀开，他的“驸马”也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眼前。
可是，相似的动作重复再多遍也没用。
红烛一直烧、一直烧、一直烧到天明也没用。
冯素珍注定是李兆廷的，跟他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公主有什么关系？
此时，一旁围观的“李郎”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岳老师，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胡胜男走到拔步床边，拍了拍公主与驸马的肩膀，真诚表示：“你们在这里好好洞房花烛，我自己越狱就成！”
公主：“……”
女驸马：“……”
围观众人：“……”
这个李郎，觉悟有点儿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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