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木怀哲的朝廷稳固的运营着,跟着他的那些人熬出了日子,如今个个都加官进爵,风光的很。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治理他的国土,摆弄着他的玩具。
他实行了一批新政,惹得民间有些不满。
青北有个叫十八公的人,写诗,讽刺新朝廷依旧惨无人道,不顾百姓。他批评木怀哲的新政,说他不顾民生社稷,在百废待兴的时候增赋税,大兴土木。这个人还挺有才华,还写了丑化木怀哲的滑稽戏在民间大肆传播。他这一个人起头,惹得各州许多愣头青跟风,暴君昏君的罪名变着法的换着说法写在他们蹩脚的诗里。
木怀哲对此很生气,就下旨以谋大逆为由,派兵逮捕十八公等人。
子珒和那个总能提出跟他不同意见的石磊都劝他,劝他要展现贤君明德。他不满他们的意见,可他又不想对他的忠臣生气,就到我这里来撒火。
对着我,他把那些文人痛骂了一通。骂他们百无一用,一无是处。骂他们煽风点火,坐井观天。骂他们目光狭隘,好高务胜。他说他定要杀了他们,恨不得一个个五马分尸。
我看着他生气,也知道这是唯一能让他发发脾气的地方了,可就是还不死心,总想劝劝他,偏要跟他讲理。
我劝他:“千百年前人们戏里唱的是这些东西,千百年后人们戏里唱的也还是这些东西。戏,几个字,几首诗是改变不了人的,改变人的是法度和革命,他们危害不了你的朝廷。”
他跟我反驳:“可是他们胡说八道,嫌我治国不好,想为国效力,那就跟石磊当初一样,找到我的面前跟我讲理。马上又要秋试,真有本事,那就上考场署上自己的名字在卷子上骂我。瞎起个名字……咳!”
他气得咳嗽,我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口接着骂,“他那是指不定是哪天爬墙被人打了,就写几句诗撒气。你当他关心民生大事,他写完诗就打酒喝去了。他写诗写戏是为了批判我吗,是为了让旁人夸他的诗好戏好。文人,无非是得意忘形,文人相轻。骂人便是有风骨了?看不惯旁人便能显得自个高尚了?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无能之人才撒泼。”
他气旁人骂他,哪个人被骂了会不生气,我可就是想跟他讲理。
“你总不能不让人说话。”
“怎么不能?”
怎么不能,我差点就忘了,他可是皇帝,他没法子勒令别人闭嘴,可是能砍别人的头。
他还是砍了十八公和几个“高产”文人的头。也不知这件事他是不是气我不站在他那一边,从那之后他就少来我这里了。
讽刺诗的事情,石磊原先劝他,说是他若生气不就是坐实了诗里的话,说他若是逮捕了这一批人不是让民间更多的人升起怨言。
结果呢,人杀了,民间狗屁没有了。
强权啊,强权霸行的时候多少是有几个人主动给它让道的。
木怀哲啊,当真是适合当皇帝,兢兢业业,有头脑,有威严。
他生在皇家,从小暗自准备着这件事。我这样安慰自己,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做皇后找借口。
他忙得昏天黑地,我是无事可做,他要是不来我这里,我就是坐在自己点着檀香的房子里,整日无聊,胡思乱想。
我无聊的复盘过他跟阿昌阔尔王的这场算计,尽是无根据的联想。
当年在猎场,只有他第一天穿着一身浅白色衣服,我先是猜这是他跟阿昌阔尔王的接头暗号。后来又想了想觉得不对,他们应该早就认识才对。
这场算计里太多的万一。万一阿昌阔尔王没能挑拨先前的北边首领开战怎么办。万一先皇不让他去战场怎么办,万一他杀不了北方首领怎么办,万一阿昌阔尔王不能杀掉先皇怎么办。到此为止,万一他打不回来怎么办。
这场算计里也有太多的谜团。他说阿昌阔尔王背叛了他,他差点被一箭射死。阿昌阔尔王临死前咬了他一口,说木怀哲背叛了他。到底是谁在撒谎,当初那个要了顾闻暄命的局又是怎么回事。顾闻暄在这场算计里又知道多少事?
还有木怀哲的身世……唉算了,他不喜欢提这件事。
要是没有这场算计就好了,你明知回不到过去,可是总想着,要是当初木怀哲没做这种事,就好了,就能回到过去了。回到过去然后呢,看着太子上位,顾家依旧尊贵,然后他被斩首示众。我都想得到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不可能回到过去,怎么样都是一局烂棋。
木怀哲总说我这个人难缠,我这个人当真是难缠。战乱的日子责备颠沛流离,和平的日子嫌弃百无聊赖。
我到底想要什么,上学的时候想要下课,工作的时候想要休息,真正闲了下来,躺在床上,躺在沙滩上又不想要无聊。我想要木怀哲完美,又怕他完美说明一切都不是现实。我想要木怀哲真实,又承受不起他的真话。又是一个年关了,这都是第几年了,我来这个地方第十三年了。日子过也可,不过也可,有也行,没有也行。每日醒来尽是无聊,睡着了梦里尽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故人,一个两个都解脱了,我倒是坐在女人最尊贵的位子上受苦受难顾影自怜。我没有资格吗?我没有资格,痛苦它便不来找我了吗?孤军奋战,单枪匹马,独身孤立,孑然一身,茕茕孑立,形单影只,我想着世上有多少孤独的成语,多一个就多一个跟我一样的人,他们又都死了吗?
我盼着顾闻暄,顾闻暄死了。我盼着木怀哲,木怀哲得到了天下。他得到了天下,我却没了他。我跟木怀哲的感情大概也就这样了,彼此欺骗的开始,互相折磨消耗殆尽的感情,只剩了记载在史书上的皇上皇后两字把我们维系在一起,传播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
你问为什么木怀哲他这么渴望权欲却不多找些女人在宫里,因为他发过誓了。因为他偏执,执拗,认死理。烛灯得放在原来的地方,茶杯上的花纹得向着一个方向,系腰带的时候左边的带子一定要在上面。他母亲一堆风流韵事,留给他时不时噩梦的童年阴影,他发誓,他的感情里要有忠贞。他喜欢上了我,可是又不得不把我送给旁人,他痛苦了一番,一个误会让他以为我选了他,让他误以为我们两个人便是忠贞的象征。我想要信任,他就给我信任,结果一下子闹得不可开交。这一下我便知道我不想要信任。爱里不需要那么多虚假的词语,爱的必要性只不过是两个人罢了。可是那个人,他又不愿意来我这里了。
一个晚上,春天,夜晚把刚刚开始散发的花香都用黑暗抹去的时候,我走在上床睡觉的路上,窗外有个东西被扔了进来,扔到了我的脚下,我弯腰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原来,木兔子玩具就长这个样子呀,耳朵,一长一短,眼睛,刻的跟我欠了它二百五似的。我看着看着,嘴角带笑。
我听着有人敲了敲窗,转头看过去,看着他站在窗外,指了指天。
“我送你的礼物。”他说。
我爱他,我爱他送我的星星。
“可是星星一直都在那。”我说。
他说,“可我等了一个月才等到这样一个大晴天。”
他又开始骗我了,真好。他不是不愿意见我了,是在等着大晴天的好日子。
放着正门不走,他翻窗进来,拉着我的手往床上走。
“不看星星了?”我问他。
“快点皇后娘娘,不然被皇上发现了会把我们砍头的。”
他在说些什么啊,我笑了笑,配合着扯了扯他的手。
“哼,我是不会背叛皇上的。”
他拉着我上了床,“可是你今晚落到我手上了,你逃不掉了。”
我逃不掉了。我躺在床上,捧着他亲我的头问他:“你今日这么高兴?”
“春试得了个人才,听说人很年轻,但是肚中有物,写的东西让人眼前一亮。”
原来,我沾了国事的福。“嗯。”
“你今日干了什么?”
我哪有事可做啊。“等你。”
“嗯,等我来干什么?”
等他来放着满天的星星不管,看他眼里的那点光。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知道我不想要什么,我不想要一个人单枪匹马孤军奋战,旁人睁开眼看世界满是惊喜好奇,我满是害怕。
“别……别……你在里面,你在里面……”
木怀哲的一切,他身上的点点滴滴,如今我都不想错过了。
蜡烛烧掉一截,他揽我在怀里,就好像以前一样。
“过两天天就暖和了,我带你去放风筝。”
“嗯。”我摸着他的小腹,令人踏实。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风筝,我做给你。”
“都好。”我的手指一寸一寸划过他的肌肤,真好。
“你别敷衍我。”
“没有”我抬头看着他,摸着他的脸,“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不过……这次你得记得把线系在线轮上。”他的唇,真软。
“上次明明是子……”
再来一次吧,思念一次是不够的。他的一切刚刚我都还没有好好看过,嘴唇,鼻尖,脖颈,锁骨,胸口。小腹,……。
烛光,又下去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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