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警惕试探
鲜妍灿烂的太子熙面容白净却有些呆相,薄唇红润,眉色浓黑如墨,头戴白玉累金发冠,身着缃色丝绸华服,一踏进来便喜气洋洋地高声念道:“青悦说你大概醒了,如此甚好,本宫日夜忧心,生怕你有事,不得不说,国师不愧是国师,医术精湛,若是那些老头子,又是一群人商讨来商讨去,没结果。”
被点名的雪汀蘅揉着太阳穴,轻轻推开窗子让屋外的清风渗了几缕进屋。
太子上下打量完丹黎和七杳,又打量着雪汀蘅道:“国师这几日辛苦了,面色很是不好。”
雪汀蘅此刻面色不好实在是让这位太子爷扰了睡眠的缘故,于是道:“闭嘴,吵得要命。”
太子爷被吼了觉得委屈又生气,“闭嘴?我好心带着莲叶百合粥来给你提神,你就这样对待本太子。”
雪汀蘅更加用力地揉了几下眉心道:“提神?我需要提神?南辰熙,你用手敲敲你的脑瓜子,听听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七杳突然想起那位救了自己的青衣男子拿手敲着她的头,怎么觉得,画面如出一辙?
太子南辰熙白了雪汀蘅一眼,敲了敲脑袋说道:“不是水,是脑子。”
太子熙敲完脑袋对七杳道:“正好,嬷嬷说了,你受伤刚醒,什么龙须酥,东坡肉,狮子头,胭脂鹅脯……都不能吃,吃了会发……发什么?国师。”
“发病。”雪汀蘅不耐烦道。
“对,发病。”太子熙扳着手指一锤定音,然后迈步往桌边一坐。
“你也要吃?”雪汀蘅瞥了南辰熙一眼。
南辰熙理直气壮,然后又疑惑地问道:“这个自然,难道我不能吃?”
“太子和平民不能一桌吃饭,你在这吃,让她们怎么办?”雪汀蘅问。
南辰熙立刻站起道:“对,没错。我险些忘了,要是母后知道,又要发好大火。本太子先走了,本太子也吃不惯这清粥淡饭。”
“多谢太子和国师救命之恩。”七杳和丹黎搀扶着,跪谢道。
南辰熙刚走出一步愣住,对她们道:“不用谢,你们都是我的子民,这是我该做的”,然后又反应过来,命侍女搀扶她们起来,“你们伤才好,不要折腾。”
说着,南辰熙便一溜烟出门了。
雪汀蘅打量着她们,对她们道:“伤才好,便珍重些,坐下吃点东西,之后我有话问你们。”
丹黎和七杳相视一眼,皱眉警惕道:“是。”
雪汀蘅怕自己在,丹黎和七杳不自在,便遣散了人,自己一人回屋了。
雪汀蘅刚走,丹黎便收起了恭顺的模样对七杳道:“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和我说?”
七杳道:“那天的情况,确实不好说,先喝粥。”
丹黎想到,那天的情况,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大约一个时辰后,侍女端来了一份桂圆红枣乌鸡汤,七杳和丹黎相视一眼,侍女已经替她们盛好了鸡汤。
侍女走后,丹黎看着乌鸡汤道:“他们,似乎和我们想得不一样。”
七杳也道:“是呀,我们一生竟能得到这样的悉心照顾。”
丹黎尝了一口鸡汤道:“我以前觉得只要活着就好,我现在想要好好活着。”
七杳笑道:“想不到,一碗乌鸡汤就能把你收买。”
丹黎笑了笑,又眨了眨眼睛道:“那么,我们还要离开太子府吗?”
“报了救命之恩就走。”
丹黎点头道:“我也有此意,别人对我们的好终究不是白给的,等报了太子和国师的救命之恩,我们就浪迹江湖,行侠仗义,甚至,我或许能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我的养父母和我的哥哥。”
七杳愣住,她看着丹黎眼中带着憧憬的光芒,刹那间笑了,若是有一天她们真的可以策马驰骋,浪迹天涯,她可以和她去任何地方。
自由,似乎触手可及。
“真好。”七杳笑道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落下一地霞光,丹黎和七杳坐在窗边,聊天,喝茶,做着一些小游戏。
突然,门开了,雪汀蘅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衣常服,头戴一支桃木狸猫簪子,如画似梦,清雅绝伦,仙气飘飘地走了进来。
有侍女进来点上蜡烛,屋内顿时亮堂。
明亮的屋子里,七杳和丹黎却有些紧张警惕,起身让座。
雪汀蘅虽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但若是问到一线天的事,她们是万万不能回答的。因为一但透露太多,她们必死无疑。
雪汀蘅走进屋内,挥退了侍女以及两个弟子。
雪汀蘅脸上无笑,却依旧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他坐在丹黎和七杳为他让出的座位上,容色美丽,无半分异常,他道:“你们是怎么到的一线天?”
七杳和丹黎道:“我们是孤女,被一线天收养训练。”
这是她们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雪汀蘅面色如霜道:“每座城都有专门的孤儿收容所,你们怎么不到那?”
丹黎和七杳沉默。
雪汀蘅却看着她们一笑道:“我是国师,会算命,你们父母都还在人世。”
七杳震惊抬头,丹黎面露厌恶。
“对我说实话,这样若是有机会,我能让你们和亲生父母团聚。”雪汀蘅盯着七杳和丹黎。
丹黎被戳了痛处,忘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冷哼一声道:“国师既然能掐会算,怎么不知道我们正是被父母亲人所卖。”
丹黎十分气愤,却只能咬紧了牙。
就是这句话——“让你和亲生父母团聚”,就是这句话,让她从安逸幸福的生活里掉落到了地狱。
地狱……来自亲生父母的辱骂和污蔑,他们一心只想,怎么从她身上刮下最后一层皮,所以把她卖到了一线天,换了一百两银子。让她永远不能和哥哥和养母养父相见。
如果不是这句话,她可以和哥哥、养父母一起生活,那么现在,她该是多么幸福的人。
七杳看着气愤害怕的丹黎,心中惊讶,她从未问过丹黎的过去,到一线天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四处捡来的孤儿。但也有一部分,是被亲人所卖,一个小女孩就值一百两,一百两,可以让一个贫穷人家吃穿不愁。
这是难以启齿的悲剧。
七杳暗暗握紧了丹黎的手,她其实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但是不久前想起的一段事,却让她不敢去回忆过去的事。
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多好。
丹黎低下头,眸色暗淡下来,带着些许恨意道:“亲生父亲把我丢弃,亲生母亲要拦,被他按在墙上用石头猛敲,然后,眼睁睁看我被送走,不敢说一个字。国师,我们不愿意回去。”
烛光似乎暗淡了几分,丹黎的神色全都藏了起来。
雪汀蘅只想激将套话,此刻却是于心不忍,他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的言行。
自己怎能从两个女孩身上探知一线天的事,她们甚至还没有自保之力。
灯烛燃爆,噼啪一声。
雪汀蘅感慨道:“得安,得安,能得平安,可这世上,便是再好的繁华盛世,也总有人心险恶、道德败坏。”
雪汀蘅说着,起身背对丹黎和七杳道:“近日有几件大事,你们需要知道。”
烛光映照下,雪汀蘅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深邃之美,如高山之巅,而丹黎和七杳则小心翼翼站着,如寒风中即将飘零的落叶。
雪汀蘅道:“户部尚书在家被人所杀,一儿一女皆死于非命。对了,就死在你们被救的前一天。后来刑部都官去查案,没查出杀死户部尚书的凶手,却查出户部尚书贪污受贿,草芥人命。据被审问的家仆所说,户部尚书曾活活打死了自己的家仆以及残忍杀害了几个无辜百姓,甚至他的夫人还毒死了小妾和小妾所生的女儿。若非户部尚书身死,只怕这些贪污受贿,草芥人命的事永远不会被查出来。”
丹黎吃惊抬头,她所知道的,只有她要杀的人的样貌,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七杳也吃惊不小,丹黎所杀的人居然死有余辜,那自己要杀的人,难道也有恶行在身。
吃惊中,又听雪汀蘅道:“昨日,又有兵部监牧夫妇惨死,这兵部监牧专管牧马之职,他虽然并不贪污,但是却喜食马肉,在位期间偷吃了一百四十匹军马。这次,他回京城述职,却没想到会遭人杀害。对了,她有一个女儿,大约八岁。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着青色桃花裙,不过她只是被打晕了过去,醒来时不记得任何事,想来是被人下药了。”
七杳心中复杂,那日她不忍心下手,一线天又派了其他杀手去杀他们,那个小女孩,也和她一样,成了没人要的孤女吗?
雪汀蘅笑了一声回头道:“还有其它,零零碎碎的,不过死得也都是偷鸡摸狗之辈。你们说,这是不是巧合?”
丹黎和七杳都未开口,一时间心绪纷杂,不知道该不该为她们要杀的人是罪有应得而开心。
雪汀蘅叹了一口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这世上多少劫难,是人的欲望所导致的。一线天名义上是左将军训练女将的地方,人人都觉得女人不成事,觉得左将军就是疯了或者是有什么龌龊心思,陛下也从未在意过。一线天光明正大地存在着,谁也不会在意,可若是一线天训练的不只有女将,还有杀手呢?杀人夺权。”
雪汀蘅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这屋内,只有他们三人。可是雪汀蘅深藏不漏,她们两人又有伤在身。若是雪汀蘅发难,她们除了逃跑,没有其它选择。
七杳握住丹黎的手,两人相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七杳跪地道:“我们不过是几百个女孩中的两个,武术格斗射箭都排在末位,不过是末流的末流,连最基本的考核都未能完成。所以,那日太子殿下和国师您才见我们被鞭笞惩罚,我们对于一线天的事并不了解,不过是领命行事……按时训练,接受考核而已。”
雪汀蘅凝视着七杳,明白七杳并不知道她竹林遇险那日,是自己救了她。心中微有感慨,若不是那日自己救了七杳后,又在一线天看见七杳,一线天的秘密很可能永远是秘密。
“不过,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得安国的事。”雪汀蘅想着,伸手扶起七杳。
七杳和丹黎静静站立,一动不动,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温顺听话,这也算是她们在一线天学到的生存之道。若是没有打赢对方的能力,就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弱小可欺,这样敌人才会放松警惕,露出更多马脚。
可是雪汀蘅并没有打算做她们的敌人。
雪汀蘅道:“如今我救了你们,你们已经和一线天没有任何瓜葛。往事如烟,很多东西,也不是你们能操心的。明日我要回崦嵫山,如今你们有两条路,一是和我回崦嵫,做我的弟子,二是留在太子府,负责保护太子殿下。”
丹黎和七杳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对雪汀蘅的警惕,于是道:“我们愿意保护太子殿下,回报殿下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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