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鞭笞之刑
玉簪质地润泽,入手生温,价值不菲,绝对不是七杳或者丹黎能买得起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丹黎杀了任务目标之后,将任务目标头上的玉簪拔下来用来交差。
“丹黎,既然完成了任务,为什么不杀了七杳,这样,至少你能活?”苏越问。
七杳震惊地看向丹黎。
丹黎凝视看着苏越,缓缓摇头,想让他不要说出来。
七杳想起一路上丹黎的话,丹黎说,她没有办法下手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事实上,是她猜到自己没办法下手杀那个女孩,所以故意这样说,让自己推己及人相信她。
“所以,你骗了我,你其实杀了那个男孩。”七杳问。
丹黎听到七杳说自己骗她,气道:“是。我要杀的是……是他的父亲,可是他和他的妹妹跑进来了,没办法,我只能都杀了。一线天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你下不了手,那我们就要死。而且你以为,我们杀的,又是什么好人吗?那个人为了逃跑,把年幼的女孩往我的方向一推,抱着男孩就跑。七杳,我没想到你会下不了手,你下不了手,却又觉得我会下得了手杀你?只这一点,我真恨你。”
丹黎的声音很低,像是水滴在空旷的石洞里砸出闷闷的空响。
七杳想解释,她本来设计让敌人用箭射伤自己,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失血而亡。如果不是那个人救了自己,丹黎回来的时候,只会看到她的尸体,那个时候,丹黎自然会用她的头颅交差。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是她拖累了丹黎。
“师傅,想办法放了丹黎,求你了,她完成了任务,她可以不用死的。”七杳手脚都被困住,只能努力抬起头去看苏越。
天色有些灰暗,从湖面吹过来一阵细小的风。从七杳的方向看,湖面黝黑一片,里面倒映的山崖此刻像是站立着的鬼魂。苏越站在湖岸上,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苏越的声音悠长,静静地飘荡在空旷的湖岸边,他道:“七杳,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人的一辈子很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人的一辈子也很短,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你以为你的自我牺牲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当你把刀转向自己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亲近的人为救你而受伤。”
“七杳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师傅,放过她。”丹黎说。
“不,师傅,放过丹黎就好,我愿意承担……”
苏越打断七杳,大声喝道:“你们两个以为,自己有什么资格为对方求情。”
苏越看向七杳怒吼,“七杳,你手里的剑呢?”
苏越愤怒地质问,一如当初,他教导她们时候的严厉。可是这次,大概是苏越最后一次这样声色俱厉地责问她。
七杳羞赧道:“丢了。”
其实,是救她的那个人,拿走了。
“丢了?”苏越似乎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他背着手,对着冷风愤怒得吸了几口气,“七杳,你是杀手,在你无力改变的时候,你能做的,只有做好当下,你以为你的善心改变什么,你只会害了你自己,这几年……罢了、罢了。”
七杳抬头看着苏越,她们训练不认真时,他只是罚她们扎马步,罚得最重的时候,也只是让她们不许吃饭,说是不准吃饭,半夜却会放她们自己去熬粥。
他这不也是善心吗?
似乎有像是蛋壳一样的东西碎裂。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得到什么或者失去什么,她从来都没有资格去选择,她能做的,从来都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线天束缚了你们,那你们就走,我能做的,就只有送你们一程。”
苏越抬手,似乎有冷风吹起他颊边的碎发,显得凌乱而孤独……
鞭子上的寒光高高跃起又落下。
苏越背对着她们,他说:“七杳,以后你想保护什么人的时候,记住,先握稳手中的剑,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背上撕裂的疼让她无法深想苏越的话。她看了一眼身侧的丹黎,丹黎在竭力忍着疼,脸色煞白。
明明只是过了一会儿,七杳就觉得自己已经回顾完了一生。似乎所有血肉都从骨头上剔除掉了,七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后背。
湖边的苏越握紧了双拳,然后又一点点松开。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有怒吼声传来,周围的空气骤然一松。
但是七杳已经听不真切。湖岸边似是有阴风怒嚎,哭泣的,大叫的,密密麻麻。
丹黎觉得自己几乎难以睁开眼睛,太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鞭子,她只想快些结束痛苦。
一双精致的云纹锦鞋出现在了七杳面前,她勉力看去,只见来人穿得明晃晃又灿烂鲜妍。
那人夺下了执刑人手中的鞭子。
大约是鞭子伤了他的手,七杳似乎听见他极其细微的抽气声。
“太子殿下小心。”有人连忙上前。
金灿灿的人僵硬转头,用愤怒得似乎想要撕碎执刑者的声音说:“你是什么做的东西?”接着他放开了执刑者的鞭子,用一种极度失望和痛恨的声音说,“原来,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么黑暗的地方。”
那时,他的手被鞭子上的细小的金属倒刺划伤,明明疼得呲牙咧嘴,却竭力摆出一副生气且威严的模样。
那时,七杳背上明明全是撕裂的痛楚,但是她很想笑,她在笑这人的话,还有这个人。七杳在心里想:“这位金碧灿烂的人,到底是有多干净无邪。”
“太子殿下。”有人大声喊。
这人是太子?
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还不放了她们。”
没有人动。
“向南赤瑾,本宫要这两个人,带走。”
“殿下,她们两人连最基本的考核任务都没能完成,她们对殿下毫无用处。”
“那若是,我要带走她们呢?”清越的声音响起,七杳觉得耳熟,抬眼看去,似乎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袍。
“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幸运,能得到太子殿下和国师大人的垂青。来人,松绑。”
“向南赤瑾,我的话没有国师的话管用是吧?”金光灿烂的太子不甘心地问。
“怎么会,微臣只是不想太子殿下被王后娘娘责骂。”
“你少拿我母后压我。”太子怒喝完,一扭头看到后背全是鲜血的两个人,连忙对下属道:“带走,送去我府上。”
“先送去我车上。”白袍男子说。
“国师,你要和我抢人?”太子不悦。
“她们两人要先喂点药,伤口也需要止血,不然,到太子殿下府上,就断气了。”白袍男子不紧不慢道。
“有理,国师大人也到我府上,给她们治完伤再走。”金灿灿的太子殿下说。
气氛尴尬,这世上能这么指挥国师的,大概只有太子这样稚童心思的人了吧。
“好。”国师也不生气。
向南赤瑾将太子一众人送走,脸上带着笑意,三分嗤笑,四分讥笑,三分冷笑。良久,向南赤瑾回身走进一线天深处。
苏越已经站在了向南赤瑾的房间,整个人阴郁如枯槁之木,遮住了房间的大半光线。
“苏越,很好,看来你也知道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向南赤瑾冷笑着往榻上一坐,端坐如钟,眉目冷峻,嘴角三分上扬,似笑未笑。
“两个丫头伤得不轻,但是我看,伤得最重的人是你吧,要是太子熙不来,你骨头都快捏碎了。”
苏越低头不语。
“我说你怎么处处偏袒这两丫头。”向南赤瑾哼笑一声,“你从前怎么和我说的,你说她们是可塑之才,说若是她们达不到目标,你一定按一线天规矩处置,绝不手软。”
苏越不答,向南赤瑾也不需要他回答。
“很好,今天一出大戏,应该都是你策划安排的吧。”向南赤瑾越说越觉得好笑,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低下身戏谑道:“说一说吧,她们两人,你爱上了谁?”
苏越骤然盯视向南赤瑾,而后又连忙低下头道:“我没有。”
说着,他半跪于地道:“没错,是我派人告诉太子,说一线天有一片湖泊景色独特,只为把他引到静湖旁。我没想过能瞒过将军,我知道将军只要稍加盘问是谁把太子引到这,就会知道是我做的手脚。”
“我说了,在一线天,只准叫我尊主。”向南赤瑾一只手叩着桌子。
苏越道:“是,尊主。”
“你废了好大的心机,让她们去杀人,其实是为了让她们摆脱一线天,你把她们送到太子府,你以为那是对她们好吗?”
苏越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不再能保护她们了。”
“你还想保护她们?如今,天下看似和平,其实从来没有和平过,有些人心里总有些鬼祟的东西,生活越是安定,他们就越是作祟。这些人深怕有人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抓在手里一把都不愿意放松,却很愿意牺牲别人的利益或者幸福。”向南赤瑾看向苏越道,“你把她们送到太子府,未必是救了她。”
“太子心思纯净善良,她也是,或许,相同类型的人,才更适合呆在一起。而且,别的不说,至少她不用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光线昏暗,晦暗不明,苏越对着窗子的半张脸,慊足而安逸。
向南赤瑾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自己,自己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舍生忘死吗?
飞蛾扑火,只为了那一点光芒和温暖,它就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
向南赤瑾呆呆想着,却被苏越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帮帮我,帮我保护她,哥。”
向南赤瑾几乎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但是茶杯是上好的陶瓷,不易捏碎,向南赤瑾把茶杯重重往案上一磕,成功碎了,“闭嘴,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叫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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