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焦灼焦灼
陈永湫为了不暴露月不开“不老不死”的秘密,封口不提70年代摸金武陵山的事情。
当年那副古图残片是他重金求购来的,没舍得带入土,但也没有立明确的遗嘱指定继承人。陈三爷直接拿了古图搞拍卖,与偷窃无疑,实在对亡者不敬。被月不开当众揭穿,足以让老人家尊容扫地。
但陈三爷是块老姜,稳住手中麒麟拐,浓眉之下目光愈发深邃。
他对月不开说:“实不相瞒,我肯将此图拿出来,就是为了找您。您对残片如此熟稔,能否告知陈某此图何解?大哥当年走的匆忙,除了开爷之外,恐怕世上再无能解读此图的人了。”
这一通话气通肺腑,颇为感人。
月不开说:“这个简单,你想知道?当年你大哥说按照古图指引,可以找到《山海经·南山经》中所记载的丹穴之山,对标武陵山脉,扯了一支队伍进山找凤凰墓。”
“凤凰墓?”陈永渠一字一字咀嚼,眉头不展。他浸淫古董古玩界大半辈子,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墓。
“子虚界乌有乡丹穴山凤凰墓,神话故事里的东西,无从考证!谁叫你大哥偏偏信了鬼话。最后没挖到墓,挖到矿了,仅此而已,”月不开耸肩,他没提陈永湫是在自己的指点之下才找到朱砂矿的。
挖矿的事情陈三爷自然知晓,陈家祖辈贫寒,直到他这一辈才中兴有望,靠的全都是“家里有矿”。
月不开围着展柜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边看图边摇头,“保存的不好啊!亏的你们家还是做古董运输生意的!
“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氧化成这样儿?我记得当年残片上图案比这个清晰多了!陈当家的,你是不是拿了张赝品来糊弄我?”
此言一出,陈三爷保养不错的面堂上泛起一丝腊八蒜似的绿意,气冲顶梁门。
生意人最讲究信誉,可月不开三言两语道出,足足把陈三爷描成了唯利是图、盗卖祖产、言无可信的奸商,把他攒了七十多年的人品败光了。
不等老爷子反驳,阴沨开口:“残片是真迹。”
他探测过了,眼前薄纸残图的年代不下千年。他心里给月不开传话:“这副图比我岁数大,前院在办喜事,你嘴下留德。陈永渠血压高,这会儿收缩压已经飙到150了。万一被你气死在后院,不太好。”
“哪里哪里,阴大人谬赞!我嘴上功夫哪儿有那么厉害,”月不开权当他在夸自己。
“你有。”
“好好,我有,我有,”月不开应承下来,不再刺激陈永渠。
他们二人神识交流无人知晓,陈三爷还以为阴沨识货,又识时务,对他的态度稍有缓和:“这位小友,请问如何称呼?”
“阴云沨,”阴沨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月不开随口胡诌的名字,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吃了一惊。
“姓阴?阴月的阴?”兆琼之眼中含笑,托着下巴颏。
“没错!阴月的阴!”月不开搭腔。兆琼之把“阴”和“月”两个字放在一起说,月不开激动了一把。
旁边一直低头耷拉脑的小柒爷闻言倏然抬起头,打量着阴沨的模样,直嘬牙花子——
他想起月不开大放厥词要“追人”的架势,对比眼前场面,柒陆叁难得聪明了一回,“开爷!难不成您要——”
不等他把“要追阴沨”几个字说全,只觉得喉咙一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一拍大腿,“诶?我想说什么来着?干想想不起来了!”
众人也不多理会他,都知道小柒爷倒霉揍性不是一天两天了。
月不开长出一口气,幸亏自己下手及时,不然那点龌龊心思被阴大人知道,他就没脸在人间混了。
陈三爷顺着小柒爷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察觉出月不开对这位“阴云沨”不一般,没有妄加揣测,只是对阴沨说:“小友,方才兆当家说要把这幅图送给你,你也听到了。今晚这个场子虽是陈家做东,但真要拍板拿主意,我陈永渠一人担不起。”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写在脸上,根本用不着阴沨费心琢磨:这个局是陈三爷、兆琼之、月不开和柒陆叁的局,外加一院子目光炯然的武生为那位素为末谋面的阮老板壮大排面,合起来是陈、兆、阮、月、柒五大家的陈年旧事。
阴沨原本是局外人,只因为和月不开搭一点边儿,所以才被牵扯进来。他暗中探测古籍残片,可除了残片年代久远之外,几乎一无所获。
按理来说有零星纸片在握,阴沨便可以做到“一叶知秋”,跟随纸片上残存的气息求本溯源,追查到整部古籍的所在地点。
然而,阴沨在看到翅状麻草纸残片的时候,并不能找到它的本源。因此只能说“残片是真迹”,说不出更多的信息了。
短短五字“残片是真迹”,在月不开心理翻译过来便成了:“是真迹不假,但这两页属不属于要找的那本书?这就不好说了。”
事实上,月不开很希望这两页破地图根本不是阴沨要找的【书】,试想好端端一部完整的本子借出去,还回来的时候刷单片儿?一页一页地找书?一页一页地还书?阴大人一定心疼得要命。
“也有可能是我法力低微,所以查不到……”阴沨暗中较劲儿,想再探查一遍,但被月不开制止了。
月不开传话说:“还是省点力气吧,万一您体力不支,当众变猫,我就只能把满院子的人打晕,跳房梁、抄近路抱猫狂奔了。”
这话很见效,阴沨立即放弃了催动法力再查一遍的念头。他直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自己堂堂阴煞神会被累倒,变成长毛畜牲的事实。
每每“喵”叫一声都像恶虎撒娇一样,阴沨最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
几方周旋交涉夜色已深,月不开实在担心阴沨撑不了太久。他转向陈永渠,一根一根伸出手指:“陈、兆、阮、月、柒,其实三爷您压根儿用不着征求五家的意见。
“兆姑娘说了要把残片送给阴大人,她自然不会阻拦。我百分之二百赞同,小柒爷随我,他没话说。
“就算您和那位下江南的阮老板不同意,我们三比二稳赢,东西还是要归阴大人。要不您老直接拱手相让得了!要觉得亏本,我给你补个差价?
“若是不想给,你就直说,我立马走人绝不含糊。”月不开张口闭口几句话像下围棋似的,把陈永渠这一颗白子围死在一圈黑子中。
陈三爷不是不想给,他本意是用古图残片做筹码,向月不开提条件,没想到月不开和那位阴云沨想“空手套白图”,根本不给他商量的余地。他一国际珍宝古玩运输公司的老总,哪里能容忍手下人如此挑衅?
先有小丫头片子兆琼之反咬一口,临阵甩锅,后有这二位表面年轻的“后生小辈”三番五次无视他,陈三爷70年的涵养终于绷不住了。他手中麒麟拐捶地,震裂地砖两块半,院门口的保镖关门、上闩、落锁,一众武生列开架势,将戏园子围死,四周围廊一阵踏瓦片而过的脚步声——屋顶上也有人埋伏!
“喂!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柒陆叁见形势不对想要开溜,可他屁股还没从椅子里起来,院门已经被锁上了。刑巴在地上挑眉瞪他,小柒爷只好老老实实坐正。
陈家抓人的架势他可是亲身体验过,大有“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的架势。开爷和椅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的阴沨怎么看也不像很抗揍的样子,柒陆叁替他们捏汗。
“法治社会啊三爷!江湖规矩省了吧!这这这,这不是办喜事吗?!你侄女在前院办喜事!你们要在后院动手?!不太讲究吧……”他瞥见陈永渠愈发阴鸷的目光,刚刚挺直的腰板慢慢塌了回去。
阴沨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一笑,月不开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陈三爷当然讲究!怎么不讲究?”阴沨说,“陈家势力最盛,态度强硬是情理之中的事。若陈三爷心甘情愿遵循五大家的表决,屈服从于其他四家的决定,那才会出乎我的意料。”
阴沨即便开口骂人也要骂的弯弯绕绕,明捧暗踩,阴的很。陈永渠听得出来,当即面色有些充血,进气短出气长。
可不等老爷子开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兆琼之一招“一指禅”把手边小几上的瓷盏拨到地上,恰好摔到没有地毯的地方,她嗔道:“哎呦,手滑了。”
她摆明是故意的、月不开接茬儿:“兆当家的玩儿摔杯为号?这个好!这个经典!您可要把您兆家人马都召唤出来救我啊!要不然我和阴大人俩人困在当中,弱小可怜又无助!”
“开爷想多了!我从没说过要站你那边,”兆琼之的白眼差点反到后脑勺去,月不开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哪里弱小?哪里可怜?哪里无助?“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古人诚不欺我。
“召不出更多人了!我这兆当家,当的是一个人的家!”她飘身形越过碎瓷片落进院里,打赤脚落地极轻。
“好么!敢情女侠您是光杆儿司令一个!地够凉的,您还是屋里请吧!”
月不开还以为她摔个杯子能召出一群打手把院子再围一层,今儿晚上陈三爷演一出“钓鱼执法、请君入瓮”,要是再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算齐活儿,奈何兆琼之没有那个人力财力。
不过,她自己一个人也敢跟陈三爷叫板,总要有些特殊的底气?
月不开大晚上隔着墨镜片看半晌了,愣是没从她身上看出个所以然,心里嘀咕:“这妹妹不会也是位神仙吧?闻起来不像啊……”
兆琼之立如松,她站中立,剩下两家就是二比二的局面,她朗声说道:“难得啊,都较上劲了!既然双方不肯让步,按规矩是要比一番的。若是阴大人赢了,残片归您;若是陈三爷赢,陈家给您二位提条件不过分吧?”
“一点不过分!兆当家的定个比赛科目吧?比语文比数学?还是画密克罗尼西亚群岛地图、写白垩纪海洋生物dna序列?兹要是您能想出来的,月某人不才啊,还真没有不会的。”
月不开嘴碎也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再废他也是神呐,对手只是普通人类,他想输都难!
兆琼之没顾他贫嘴,似乎心里早有打算:“方才小柒爷说的对,前院办喜事后院斗武不合适。您们双方有代沟,文化水平不一样,斗文也不合适。依我看不如借喜庆日子——”
斗酒。
阴沨死盯兆琼之的口型。兆琼之心领神会,道:“给阴大人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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