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日落西山。
李凌带着二百骑兵已经到了别宫的山下约莫五里外,另三百步兵也在路上了。
他对镇国大将军旧部下、如今的护军统领赵廓道:“我先偷偷去见父皇,将他带出别宫。届时以烟花为号,你们来烟花升起之地汇合。”
赵统领替他牵了马,抱拳道:“是,三殿下。”
正说着话,一人自不远处山下策马飞奔而来。
他来的方向正是别宫,兵士们便将那人拦了下来。
“你可是从宫里出来的?”李凌从马上下来,上前问道。
那人认出是三皇子,便下了马,行礼道:“见过三殿下,属下奉了皇命,回趟裕都。”
“父皇可还安好?”李凌担心。
“皇上和萦夫人都在宫中安好无恙,殿下宽心。”
他犹豫了片刻,道:“三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凌与他走远些,他才道:“其实,皇上与萦夫人正准备离宫,叫属下去送信给辛公。但辛公吩咐过,三殿下亦是主子,属下不敢欺瞒。”
父皇应是发现别宫之中有什么不对了,才想与萦夫人逃出来。
“那你去吧,我这就上山去见父皇。”
二人走回去,各自翻身上马,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此刻,别宫之内,皇帝和萦夫人已经换好了轻便利落、方便行路的衣服。
“皇上、娘娘,时候不早了,再不用膳的话就耽搁就寝时间了。”外面的司膳太监尖声道。
换过衣服的两人皆是一震,紧张起来。但皇帝还未发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李凌的声音:“儿臣拜见父皇、萦夫人。”
“凌儿怎么来了?”皇帝有些惊讶。
萦夫人眼睛一亮,“那就先让他进来吧。”
此刻,皇帝也稳住心神,便道:“朕没什么胃口,凌儿自己进来吧。晚膳的话,等再晚些时候再说。”
那被紧紧盯着的门慢慢开了一个小缝,李凌侧身进来,又将门关好。
“儿臣来迟,”他单膝跪地,轻声道:“请父皇恕罪。”
皇帝将他扶起,“不晚不晚。”
“萦夫人…”李凌的眼里控制不住地开始泛泪光,“都是我的错,我没能护好冯儿…”
勾起伤心之事,萦夫人也泪光涟涟,“不怪你,他们有心害人,便是千防万防也难免疏漏。”
“好了,凌儿既然来了,这事就容易多了。”皇帝赶紧打断他们,“你去将送膳食的宫人遣走,我们好出去,西门那里有条小路可以下山。”
李凌点点头。
他走到殿门口,板起脸来对门外司膳的太监说:“父皇身子不适,萦夫人已经服侍他躺下了。他说,你们在这里杵着碍眼,还是回膳房吧。”
“可是…”这司膳太监面露难色,“皇上不吃饭怎么行?”
“难道你想抗旨?”李凌冷声道。
司膳太监吓得一哆嗦,连连道:“不敢不敢。”
之后,虽然一步三回头,似乎很不放心,还是带着一众宫女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三人趁着没人,赶紧出了殿。
这条山间的小路,原是为了往别宫送新鲜菜蔬才辟出来的。
虽然不比别宫正门那条石阶路宽阔好走,却也平坦通畅。只是皇帝身体虚弱,没走两步便要停下歇息。
李凌搀扶着皇帝,三人走走歇歇,一个时辰后才到了山脚下。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
萦夫人和皇帝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歇息,李凌则到一旁燃了烟花为信。
他们在原处等了又等,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了。
头顶的月亮慢慢爬过树梢,夜风也越来越凉。
“怎么回事?”皇帝虽与萦夫人紧紧挨着,还是被冻得声音有些发颤。
“儿臣也不太清楚,”李凌也开始不安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正在此时,他们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不止一个,好像是一队人。
“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薛大人一马当先,来到近前,翻身下来便下跪道。
他的身后,是周谨毅还有一队侍卫。也纷纷下了马,跟着行礼。他们的后面,一辆包着锦缎的马车缓缓向前驶来。
李凌忙扶着皇帝和萦夫人上了马车。
盖上毯子,又喝了热茶,皇帝终于暖和过来。
“父皇,如今可要回宫?”李凌问道。
皇帝点点头,掀开车帘吩咐道:“劳薛卿回趟山上别宫,替朕将那司膳太监抓来。其他人,跟朕一起回裕都。”
“是。”薛大人带一小队人马折返。
其余队伍启程,慢慢往裕都皇城去了。
此刻,裕都皇城的冬宫之中,李况正搓着手,迫不及待地等着章豫知回来报告好消息。
在李凌出发去别宫后不久,章豫知就带着人跟上了他。只等别宫中的司膳太监给皇上下毒事成,就立刻去宫里将李凌拿下。
只是他在山下左等右等,等到时辰都过了,既不见别宫之中信号传来,又不见李凌带来的这数百人马有任何动静。
章豫知心道,怕是下毒的计划发生了意外。至此,只能按着当初打算的第二步行事,至少也叫李凌无从解释为何带兵逼至别宫山下。
他领着一众人马冲了过去,把那些原地休息的骑兵团团围起的。
燃烧的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火光,章豫知看到统领赵廓那张茫然中带了慌张的脸,心里暗笑,却肃然扬声道:“你们这些叛乱的贼寇,竟敢来天子脚前逼宫!那三皇子李凌现在何处?”
“贼寇?”
“你是何人?莫要血口喷人!”
原本坐在地上的兵士们纷纷站起,义愤填膺。
章豫知一把拿过离自己最近的火把,让他们看清楚身上的紫色官袍,冷笑道:“我乃堂堂刑部侍郎,奉了太子之命捉拿反贼,还不速速让三皇子前来就范。”
“‘三皇子不在,”赵统领毕竟是武官,向前一步毫不示弱,“不信你随便找。”
说罢便自顾坐了下来,闭目不再理会章豫知。
其余兵士也都跟着他坐下了,照原样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休息。
章豫知见他们并不买自己的账,只好和他带来的人一起,一个个地看过去。
这下倒好,不止并未见到李凌的身影,就连熟悉的面孔也一个都没有。
他顿时有些慌了。
没有捉到李凌,就算将这些人抓了又有何用。
他拧紧了眉头,虽然夜里冷风阵阵,脑门上还是渗出了汗珠子。
东宫里的李况并不知情,此刻还满怀信心。
丁德均用小银剪子剪了烛芯,又倒了杯茶过来。
觑着李况既兴奋又期待的脸色,他默默将一肚子泼冷水的话都咽了回去,“殿下坐着等罢。”
你转的我头晕。这后半句他也一并咽了回去。
“丁总管,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得到消息啊?”李况没接茶盏,也没听到他劝自己坐下。
到这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其实丁德均已经隐隐猜到出事了。
他却心念一转,笑道:“事成之后,那别宫定是乱成一团了。等章大人收拾了烂摊子再回来,怕是明日一早才能回来也未可知啊。”
“哎呀,这也太慢了。”李况不耐烦道。
“殿下得这么想,这越晚啊,时间花得越长,场面越是混乱,越说明事情成功。殿下就要得偿所愿了,是不是天大好事呢?”
李况细细一想,抚掌笑道:“还是丁总管会解释,确然如此。”
他转身往外走,“长夜漫漫,本宫去寻太子妃了。”
丁德均收起面皮上的笑意,将心里的鄙夷借目光全然投向他的背影,“太子殿下走好。”
“太子殿下驾到。”
许凝正准备卸妆安歇,听到通报声赶紧又将才拆下来的白玉耳铛戴了回去。
少顷,李况迈过门槛阔步而来,袍摆纷飞,满面春风。
他一手托起蹲身行礼的许凝,笑道:“爱妃不必多礼,快来坐。”
转头又对宫女吩咐道:“快拿桂花酒来,今日本宫高兴,要与爱妃共饮一杯。”
“殿下,”许凝迟疑着、轻声道:“夜已深了,饮酒伤身,要不…还是早些就寝吧。”
李况却没有理会她,甚至都没有仔细去听她说的是什么。只顾着搂了她的腰,将她带到桌边,按着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至此,许凝只好打起精神来陪着。
她进了东宫后的这些日子本就时时困倦,每天睡得也比平日要久些,却还是觉得乏。
桂花酿很快端了上来,还有三两样下酒的小菜。
李况唤来侍立的宫女给两人斟上酒,不管不顾笑着举杯道:“来吧,爱妃与我饮了此杯。”
许凝面上不敢露出什么,就也举了杯和他轻轻一碰。
“哎,你怎么不喝?”
喝完杯中酒,抬头见许凝只是沾了沾唇,李况立刻就面色不悦起来,“怎的,难道你不愿意与本宫喝酒?”
心里一惊,许凝赶紧离了座跪下道:“殿下恕罪,殿下莫要生气,臣妾并非不愿饮酒。只是身子不适,不能饮酒罢了…”
“什么病症,连一杯都喝不得吗?”
李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蹙眉道,“真是扫兴。”
太子妃的贴身宫女见主子跪在那里战战兢兢,一时心疼就忍不住替她解释:“殿下,主子近日身子不爽利,召太医把了脉也没有定论,说可能是有喜了,不过月份不够,现在还不能确认。只是主子谨慎,想等确认了再告诉殿下…”
“有喜了?何时的事情?”李况也认真起来。
“臣妾不知…”许凝垂下眼睫,低柔恭顺答道。
“这是好事啊,就算没确认也应该先告诉我。”李况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太好了,本宫的第一个孩子,果然是带着福气来的。”
几杯酒下肚,李况喝得精神焕发,脱了外袍道:“传令下去,本宫今日高兴,赏东宫上下众人半年月俸。”
随侍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谢恩,乌压压跪了一片。
夜深了,东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而外面漆黑夜色的掩盖下,皇帝一行人已经到了皇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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