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碎(1)
“他像天外的来客,陌生地闯入我的世界,又分外融合。”——《日记》
顾璇是在傍晚才发现谢艺清不见的。
昨晚早早地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有雨。
他便放弃了陪同学生一起去实践课的打算,直到为了准备晚上的表演才踏出教师宿舍楼的门。
反正那帮孩子看到他也放不开手脚来玩。
但没有想到自己就松懈了这么一次,竟然就出了事情。
天上的暴雨如约而至,雨水因为脚步而溅起。
气温很低,现在很冷。
男人手撑着伞柄,神色异常地严峻。
他的步伐快得难以想象,眼神扫视一栋又一栋的建筑物,寻找女孩可能会去的地方。
雨幕里,只有他独自一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反而觉得楼房多了不是件好事。
顾璇现在想抽根烟。
他们三个班一行一百多号人,在创新楼五楼小心翼翼地走着。
哪怕有屋檐遮挡,冰凉的雨水还是顺着颇大的风力飘进来,湿摊在地砖上,让走道滑的很。
顾璇手里拿着笔,还有他用了许多年也没有换新的记事本,不紧不慢地跟在孩子们后面。
纸张上注意事项后边记了一个今晚的小型文艺汇演,在训练用的大堂。
他需要找人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他抬头,下意识在排成列的学生中里寻找什么人。
她挺好认的,对于顾璇这种脸盲患者来说。
踩着鞋就有一米七的个子,还有无论怎样都会很出挑的身材和脸。
几分钟之后,望着已经退到楼梯口准备下楼进行另一段课程的所有人,顾璇的眉头开始皱起来了。
皱得很深。
他没看到她。
担心是自己的问题,他又扫视了好几遍。但是每一遍找到那些脸的末尾,也都没有发现他想要找的人。
这说明:人不见了。
顾璇开始意识到不对,胸腔里频率加快了一点,周身气压开始变化。
大意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夹在中间的二班孩子们走去,完全不在意刚刚被他提醒了好几遍湿滑的路面。
“谢艺清人呢?”男人声音绷着,他没问她在不在这里,他相信自己观察过的判断。
班级和班级里立马便开始了轻微的骚乱。
谢艺清作为校花,她每时每刻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其他同学有心或是无心地看在眼里。
只要她在人群中,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发现。
很快,就有学生给出了答案——
“她不在这里。”
“我们看到她上节课刚下课就走了,不知道哪去了。”
“教官好像过来和她说了什么,她就跑啦!”
有用的信息到此为止。
不在这里,上节课就走了,教官来过。
顾璇的眉皱得愈发深。
实践基地的人数在一百人以上,三百人以下浮动,想要尽快找到人,找到那个教官询问的意义并不大。
他把剩下的学生托付给邻班班主任,打算直接了当地去监控室,通过摄像头找人。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透过顾璇的脸色都知道校花不见了。
刺激,兴奋和紧张在场地内蔓延开来。
他刚走了两三步,就听见后面有传来女生的呐喊,在叫他:
“老师老师——!”声音有那么一点点耳熟。
男人回头,看到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自己好像见过。
杨苗苗的脸因为喊人涨得通红,但这并不重要。
果然,谢艺清不在,她的胆子又变小了,喊人喊了三遍才敢豁出去放大音量。
但一想到谢艺清,女孩的目光又坚定了下来。她抬头,周围的同学让出一条道,让她朝顾璇走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直视顾璇,为了她的好朋友。
谢艺清应该会希望看到这个人的吧?不知为何杨苗苗从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前提是顾老师能找到她。
顾璇因为她的走近而眯了眯眼,目光下意识开始审视凑近的人。
“你看起来知道点别的?”男人很直接,低沉的声线与雨水混杂着雷声,听得不是很真切。
杨苗苗很有分寸地在他面前一米处停住,点点头,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当时就坐在她旁边,有个教官走过来和她说她家里那边来电话。”
“我看她走的时候招呼也没打脸色也很苍白。这几天她的样子都不对劲,可能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她去的应该是那个还没有修好摄像头的电话亭,我担心……”
担心谢艺清去了那么久的电话亭,但不会一直待在那里,最有可能是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也不出现。
顾璇回想到这里,暗道一声麻烦,同时面色凝重地啧了一声。
那女孩只知道电话亭的摄像头没修好,却不知道因为下雨短路这一片的摄像头全都短路了。
……但好歹知道谢艺清在c区了。
顾璇还是去了一趟监控室。
他要知道谢艺清去到那边之后有没有出来过。
既然是找人,他就不允许有错过的情况发生。
“没有,从十六点二十七分进入我们正在维修的区域直到现在十八点十三分,都没有显示过出来的画面。”技术人员这样和顾璇说的。
杨苗苗的信息确实没有错,顾璇心底最后一丝怀疑被打消了。
还算客气地道了一声谢,嘱咐他们有了新情况立刻联系,男人才出了监控室的门。
傍晚的六点接近七点,天色暗沉,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
他望着乌云密布下的风雨如晦,还有耳边让人心惧的雷鸣声,沉着脸,按照从前记忆里的方向,来到c区建筑附近。
哪怕撑着伞,也有不受控的雨丝拍打在他的脸上,裤脚被浅浅一层的泥水给弄湿,但他本人不是很在意。
这个地方,下了雨就变得很恶劣。
人的心情也是如此。
没有监控,没有目标地点。
只能一层楼一层楼,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找。
他没有去惊动学校里的人,十个班都还剩着一节课。
再者,以那女孩的话为佐证,考虑到谢艺清的感受。
她应该不想见到那么多的人。
顾璇在听到杨苗苗说出“脸色苍白”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对谢艺清的失踪有了一个草草的猜测。
大约和她母亲有关。
顾璇认识的人里有很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细作”。
像教育局局长的前妻得了肺癌住进医院这种小事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
实践基地的教官里,因着他把杜飞给拉下台,新上任的总教官让他们不好过了,又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帮忙的态度敷衍。
所以,目前在这栋楼里穿梭的,只有他一个。
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顾老师自认为谢艺清的心理很好猜。
家里出了什么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哭崩溃一下,仅此而已。
他以前的学生里也有这样的。
找人只不过是为了人身安全。
这个想法仅适用于他。
事实证明顾老师想得简单了。
这已经是第三栋了,c区一共就五栋能纳人的建筑。
如果这栋楼没有,那他就得走继续下一栋。
从一楼到五楼每一个教室和房间他都走遍了,就连厕所也没放过。
他不仅要进去,还要翻开柜子移开桌椅踢开障碍物仔细地查。
每排除掉一个地点,他的心情就烦躁几分。
找人真是和欠人情一样的麻烦。
但是顾老师干这种事还真是轻车熟路。
都看完了,没人。
男人搭着外套迅速地下着楼梯,边扯了扯领口散散热意,边念叨着女孩还挺能藏。
他走向一楼大门口准备拿起伞离开。
命运般的眼角余光让他瞥到昏暗走道里的一株巨型盆栽。
拿来掩饰墙边角落光秃的那种,真是差点就没注意到。
顾璇回头,停下脚步,眯起眼,从包里拿出了不常用的眼镜。
动作上是一步一步地靠近。
他稍微弯下腰,它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又不正常。
正常的是它长得很健康,枝叶茂盛;不正常的是它的位置不对。
一株盆栽,为什么会在走道与走道的交界口处矗立着?
顾璇瞬间抬头,借着恰如其来的闪电光亮,粗略地看清了周围——
居然还有一个通道。
不开灯,不走近,根本看不到。
因为直达的房间刚好就在视觉死角。
真是会搞建筑。
连顾璇这种来过实践基地两三次把所有地方都走遍的人,都没有发现过这里。
搭上这个把手,推开这扇没上锁的门时,顾璇有一种预感,“走失”了两个多小时的人就在这里面。
“吱呀!”因为常年无人问津木头产生了摩擦的扭曲声,门被打开。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四方形的,已经废弃的屋子。
有脚步碰撞木地板“吧嗒,吧嗒”的回声,预示着此处十分的空荡。
不知道之前拿来做过什么,只剩下几个木箱子堆在一旁。
感知到声音动静的谢艺清眼皮子连抬都没抬,身体也一动不动。
无所谓有没有人来。
双手环着双膝,脑袋低下去,埋在双臂之间。
这个动作她不知道已经保持多久了。
手脚冰凉,从听到噩耗开始。
孟希下午,趁着清醒的时候,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重症病房,包括蔡季生和护工。
然后,她亲手拔掉了赖以生存的吸氧管,关掉了呼吸机。
直到医生们来查房,才发现她的母亲已经停止了心脏跳动。
失去生命体征。
她把自己做成礼物,献给了死神。
孟希大概觉得这是最简单结束生命的方法了吧。
死得快,费的力气也少。
女孩在电话亭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手颤抖得直接一松,没抓住东西,电话机重重砸在地上。
硬物间碰撞的声音让女孩从混沌中惊醒,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手摁住胸口,心脏疼得差点不能呼吸。
身体发软,一点点由站立的姿式贴着墙面滑落,直到皮肤隔着衣服,触及薄凉的地面。
她蹲到了地上,其实是跪着,膝盖抵住铺设好的瓷砖,手抱紧脑袋揪扯着头发,眼圈发红,眼前一片空白。
不是说好,要等等她的么?
不,不对……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她的任何请求和期盼。
也从来没答应过。
希望能看到活着的她的最后一面,这也只是谢艺清的一厢情愿。
现在回去看到的,也只能是太平间里僵硬的尸体吧?
哈哈,有点嘲讽。
可惜她的嘴角勾不出笑。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这样做。
她离开了那个闭塞,可能会让人看见的电话亭。
连跑带摔的。
谢艺清当时根本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可有人把灯开起来的那一瞬间,手指还是不自觉动了动,想抬起来,对外界积极地做出回应。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是希望有人能陪在她身边吗?
这或许是自己潜意识的想法。
灯光只亮了一刹那,就熄灭了。
开了个寂寞。
“抱歉。”声音低沉。
是顾璇。
她仅凭这两个字。
男人只是想开个灯,确认人是不是在里面,还有这里的线路是否也跟着短路。
见到人在这里,他很明白地把灯关了,从门口准确地向她的位置走来。
当人处于消极情绪时更习惯与黑暗为伍,这是他自己得来的经验。
重回暗室的女孩神经确实没绷得那么紧了。
很有节奏、不断放大的脚步声与她的心跳节拍重合。
佛手柑与鸢尾花的香气越来越近。
她抬头了,脖子因为太久没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没有光亮的情况下,谢艺清的视力依稀看得清来者的轮廓。
她没有任何想要防备的意图。
放不放松警惕是内心的选择,她的内心选择接受这个男人的闯入和靠近。
因为她意识到,好像这样强势而具有侵略感的人,反而能让她觉得安心。
她的父亲只有沉稳,却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所以她从未想过依靠他。
男人先把窗关上了。
然后,走至女孩面前,蹲下。女孩还是要仰头望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片诡异的寂静。
雨势渐渐小了,但电光仍然不断。他进来时观察到谢艺清是背靠着墙面的,而在她的正上方刚好有一扇破旧的玻璃窗,要拴的那种。
风雨无孔不入地从那里吹进来。
所以现在,顾璇低眸首先看向的,就是谢艺清的肩膀和背部。
……
果然是湿的,头发同样。
把自己弄成什么了样这是。
他扯了扯嘴角,偏头啧了一声。
谢艺清同时也注视她的老师,她的班主任。
男人身上无时无刻不有的香水味还在的。以前只是觉得呛鼻,现在更是觉得想咳嗽之外,还有着熟悉和温暖。
没想过,找到她的第一个,是顾璇。
窗外的光,不知道是电光还是自然光,打在男人脸上。
谢艺清眼眸涩涩的,眨了眨,看清了他脸上和头发上密布的水珠,也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外套,还有大片湿透的领口衣襟和性感锁骨处露出的金属铭牌。
他这样像极了某一天得知自己有晚课匆匆洗完澡从家赶到学校的样子。
热的。
这样低温的天气能热成这样,可想而知产生了多少运动量。
他这样散漫的人,真的有在认真找她。
谢艺清抿了抿嘴,心里因为痛失母亲的难过消散了一点。
“闹够了吗?”顾璇的面容很冷淡,在问她话,“闹够了先起来。”
再这样冻下去直接重感冒。
男人语气里并没有别的,只是很平淡地让她起来。
女孩呆呆地望着他,眼睛里空洞无神。
好的,还是傻了。
不起就不起,顾璇暗骂一声。没多想什么,站起来把自己的外套抖开,披到了她身上。
身体健康第一。
这种时候还顾及什么,也没人看得见。
如天堂一般的香味还有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瞬间充盈了谢艺清的四周。
“咳,咳咳!”她终是忍不住呛得咳了起来。
顾璇却轻哂一声,反身利落地坐在了她旁边,跟她隔了一段距离。
他仰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支起右膝,双手交叠在上面。
姿势身材根本没到三十岁的样子,怎么年龄就有三十岁了?
“还以为真的傻了。”他出声,话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谢艺清咳完继续保持沉默。
顾璇既没有提出带她回去,也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反而像是抱怨道:
“找你可真是够呛,我歇会。”
然后就靠在她旁边也不说话了。
只有呼吸声证明他还在这。
谢艺清有被愣到,难受瞬间被他的举动冲淡了许多。
她一直知道顾璇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没有想到他可以这么奇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这下煎熬难受的是谢艺清。
她也是个奇怪的人。
如果顾璇一开始就和她讲话劝她跟他回去之类的,她一定会死命沉默呆在这个地方直到天荒地老。
但现在剧情发展是他不仅不和她说话,也不理她。
这让谢艺清有点忍不住了,她开口,声音干涩又暗哑:“……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她企图把事情掰回正常方向。
看起来像睡着一样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真的,睡着了?!
她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情绪,继续呼唤道:“老师——”
“你想要听我说什么?”有些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被打断了。
谢艺清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居然害怕他不理她。
女孩庆幸完,一抬头,就看到顾璇那双眼淡漠地在看她。
绷着脸,目光不是很友善。
这一刻,女孩感觉到他是生气的。这才应该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她咬了咬下唇。
谢艺清一句话就把顾璇的火气给点起来了。
他没有打算生气的,但他脾气是真的不大好。
能忍到现在,就连熟悉他的春岷都会说上一声奇迹。
他在谢艺清身上,耐心总比别人多出好几倍。
但这第一句话说出来,话匣子就关不上。
“多大年纪了?还像三岁小孩一样到处跑?”
“自己几斤几两没掂量过就到处晃,纪律意识到位了是不是?这里你家?”
“三天两头闹出事情,你迟早滚出我的班。”
“记过处分你是少不了的。”
……
谢艺清听着,觉得他骂得还算温柔。
既没有用老子当自称,也没有用国粹来嘲讽她。
顾璇还想继续说,口袋里的手机却传来嗡嗡的震动声,接着他设置的信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在空间里异常大声。
“……”男人忍了忍怒气,睨了一眼谢艺清,拿出手机点开一看——
他的脸色在看完内容之后开始变化。眉头皱得更深,怒火却在慢慢减退。
“……自己点开看吧。”顾璇叹了一口气,指骨分明的手递来他的手机,送到谢艺清面前。
女孩好像有点知道是什么了。
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接过手机,黑暗里屏幕格外的亮,亮得刺眼。
上面是昵称为c的私人聊天界面。
顾璇好像刚刚才和对方成为好友,从未发过信息,所以上面只有两条崭新的,来自对方的消息。
一条文字,还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录音。
文字上说:如果您见到她,请把下面这段录音放给她听,我想,她的情绪会好很多,谢谢。
谢艺清的手又开始发颤。她没功夫去猜这个“家长”是谁,她简直像受刑一样点开下面一条。
她那么聪明,其实知道,这不是录音,是遗言。
但应该不是孟希在住院之后录下的。
因为录音开始播放的时候,有孟希常听的爵士乐。
医院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声音的。
录音开始播放了。
“滴——”这是录音开始的标志。开头没有声音,大概安静了七八秒。
“嗯?已经开始了?啊我想想,要说什么……”谢艺清起码十年没听过的母亲的声音突然出现。
“谢艺清!”被点名。
孟希的语气十分铿锵高亢,听得女孩一抖,差点手机都拿不稳,临到眼眶的泪水也憋了回去。
“你听好了,这段录音是留给你的。”
接下来的语气却温柔了下来。
谢艺清可以想象到,孟希就坐在某处,眉眼柔和,宛如面对面地和她说话。
“我会把这段录音放到手机里,如果被你听到,说明,我已经去世了。”
“因为我已经被查出了肺癌,现在是中期。但我拒绝了医生保守治疗的建议,辛苦他们了,让我差点出不了医院大门。”
录音里的孟希笑出了声,可听着的谢艺清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不要怪我选择放弃生命,我想这样很久了。”
“我真的很累,如果不是你的出生,我想我根本熬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你已经上高中,还有两三年,很快就要成为大人的。”
“我在你人生路上的作用越来越少,虽然好像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哦。”孟希低低地嘟囔自己一句。
明明就都是反面作用……
“我放心不下你,又担心你父亲养不好你,但我自己当时也是自身难保,所以就……”
“你应该也一直知道吧,我老是跟在你身边这事?哈哈,刚开始我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头一回这么干。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后来也见你没有告诉过你父亲,我也就不装了。”
“那家小区保安经常把我撵出来的!”
谁叫你每次去都是同一个打扮……
孟希停顿了一下,语气转换得突然,又很郑重地说:
“你真的很棒,从小到大。”
“能成为你的妈妈,是我的荣幸。”
这两句话,重重地砸在谢艺清的灵魂之上。
不是因为有她这个女儿而感到骄傲,而是因为能成为她的母亲而觉得自豪。
这是怎样的一种卑微?
谢艺清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抽噎的声音。
“你是我的女儿,我爱你,但我更多的是对不起你。”
“你马上也长大了,有能力,也有权利知道,你妈妈,你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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