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有心
兖州的商户似是闻到了什么风声，半月以来接连搬往邻城，从那时起兖州城只出不进，即便如此仍是留下了几百户。
余孝临对照着籍帐上的人口，眼下已见乌青。
余孝临揉揉眉角，不经意道：“那几户想办法遣出去吧。”
叶原没有反驳，也未劝诫，这样的事情，这几日他已经做过太多了。
城中百姓都言余小将军为了新得的美人罔顾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此时，早已顾不得声名。
从樊岐那里得来的粮食早已空空，此时正值春耕，战事一起，这些百姓根本无法立足。
更何况，洛亦卿不愿留活口。
抓到明执后不久，余家人便失了余温岚的消息，直到收到余温岚的来信。
那些人以余温岚为饵，要挟余孝临归降楚国，看似楚国权贵却又对明执视而不见，不顾明执的性命。
他们来历不明，却能将余温岚带出上京。
可若是余家归降，本就式微的启国太子又该如何自处？
恰在此时，慕城到了洛亦卿手中。
洛亦卿的出身引人忌惮，又曾于谋反的辛家交好，余孝临料定洛亦卿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假意折磨明执与樊岐交恶，也让洛亦卿抓到了“把柄”。
余孝临囚禁明执隐瞒不报，这已是大罪，洛亦卿想要削弱太子的势力，樊岐想要兖州的疆土，两人自是有些话说。
若不是洛亦卿率先提出屠城，他们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天色已晚，今日劳烦叶副将了。”
余孝临忍睡意攀上城楼，城中的灯火微弱，早已不复之前的光景。
“将军在想什么？”
明执提着食盒，额头上带着一层细汗，也不知寻了几处。
余孝临不愿拂了明执的好意，浅笑着接过食盒，“没想什么，倒是殿下怎么寻到了此处。”
明执的腿已可正常行走，只是阴雨天仍有些胀痛，徐老爷子每日盯着他，他也不好造作。
“师父说今日是将军的生辰，从晌午起便等着将军，想来是将军忙的自己都忘记了。”明执这些时日都是徐老爷子在照看着，再加上与余孝临的这层关系，便自然的也叫起了徐老爷子师父。
生辰，她的生辰不过是进余家的日子，难得师父还记挂着。
明执看出了余孝临的迟疑，补充道：“师父煮的面，我……只是过来看看。”
食盒里的面还带着热气，看起来出锅不久，吃起来刚好合适。
余孝临没有错过明执脸上的羞怯，只是相处日久，她也没了逗明执的心思。
“确实是忘记了。”
小将军脸上满是倦色，问起却又不语，如此几次也让明执察觉。
“将军在隐瞒什么？”
余孝临一时语塞，那算作隐瞒，还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用明执的性命要挟樊岐与余家同谋，又将明执置于危险的境地，甚至还欺骗着明执的感情，让明执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这，怎能说出口。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最近照顾不到殿下。”
余孝临的解释有些无力，她有些心软的试探道：“师父前些年得了个庄子，种着些草药，小桑便是到了那里帮忙，殿下要不要过去小住一段时间。”
明执闻言垂下脑袋，肩膀止不住的发抖，半响才抽泣道：“这是要赶我走？”
余孝临摇头，她只是想把明执安置别处，明执的身份特殊，洛亦卿若是不能如愿屠城，那明执便是他眼里的肥肉。
明执敏感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心中也猜测出一二。
“将军莫不是反悔了，想取我的性命？可若是那般，花的那些银子可就讨不回来了。”
明执的眼角还带着泪痕，语调却是与平日无异，他是这般的聪明，哪会看不出这城中的不妥，装哭也是轻车熟路。
“殿下倒是给出了个好主意，只要我将殿下杀了灭口，这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余孝临也只是在说玩笑话，洛亦卿已经断了他们的后路，若是明执一死，与楚国的约定便不作数，到时就真的要被樊岐洛亦卿两面围攻了。
“就是殿下没了，我怕是也活不长久……”
明执抹着眼泪，那脆弱的样子竟弄得余孝临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活不长久不如死在一处，若是能留全尸还能埋在一块儿，若是留不下，骨灰都搅和在一起更是分不开的。”
明执精通各种丧葬事宜，对此毫不避讳，他是活够了的，对这些并不惧怕。
余孝临抬头看天，不巧，乌云密布，也没几颗星星。她试着想象了一下明执描述的场景，心情愈发的差劲。
留下骨灰已经够惨了，还要和明执搅合在一起，那也太凄惨了些。余孝临不假思索，直接拒绝。
“别，别死在一起。万一没人替咱俩收尸，咱俩岂不是还得到地府要饭。”
明要过饭挨过饿执沉默了。
余孝临困的发懵，不自觉的就说出了心里话：“要我说，就我指的那块地方，敞亮风水好，往后载几棵树，百年之后一埋，烧些纸钱，再来几个纸扎的美男——咳，美男倒是不必。”
余孝临说的起劲，明执听的认真，只是说到美男这里，明执冷不丁的拧了余孝临一把。
明执没怎么用力，那一下不痛不痒，余孝临疑惑的对上那幽怨的眼神，识相的把后面的话随着寿面咽进了肚里。
口中的面还是那样的有嚼劲，送面的人也有脾气。
好像，也并非那般糟心。
明执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往后只需要调养，余孝临也不愿整日打搅师父的清净日子，后面的方子到手就将明执接了出来，安置在了一处偏僻的宅子里，那宅院内还有石碾。
“将军若是要我还债还不如换个不正经的法子……”
明执幽怨的念叨着，看样子早就忘了这地方。
余孝临不死心的指着石碾，眉毛上挑道：“那底下是什么？”
“石头。”
余孝临温柔的将明执领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笑意，“殿下不急，不妨坐下来再想想。”
石碾下留有三块巨石，看的出锤凿的痕迹，只是石碾靠近土墙，使用起来怕是麻烦，而且那石碾也并无多少使用的痕迹。
靠近墙壁的斜前方还有个有些多余的水缸，石碾下还堆放着些模样奇异的干柴，仔细一嗅还带着股淡淡的花香。
那味道，倒是分外熟悉。
是那迷宫似的地方，那尽头也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我记得，那时小将军一直牵着我的手，还送了我吊坠。”
明执顺着衣领摸索着，那吊坠结实的在他脖子上挂着，这自是不能忘的。
“还有些，未曾告诉殿下的。”
明执不知余孝临言中的深意，只是小将军今日的眼神有些让他想要退缩。
余孝临并没有给明执这个机会，她是有些善心，只是这点善心落到明执身上便不剩什么了。
她自然的抚上明执的脸颊，直视明执的眼睛，蛊惑道：“我对殿下情根深种，因殿下辗转反侧，殿下是不是也要有些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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