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等到萧璟和和朱大人的联名奏章递到朝中的时候,京城已入寒冬,睿文帝细细看一遍奏章,当着群臣的面赞道,“璟和果然不负朕望,朱敏亦是智勇双全”,又生气,“这次光查抄税银就抄了三百万两,可见江南贪腐之气何等严重,众卿可知为何?”
众卿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就算知道,也当自己不知道,这次萧璟和处理得非常精妙,所有的罪证都指向官员,并不牵扯皇子,所以太子和四皇子此刻还安安稳稳地站在朝堂,只是站着又有什么用?太子的心都要滴血了,他辛辛苦苦培植的人啊,经此一事十去六七,心肝都要痛死了!
太子怒气之下,必要找人麻烦,跟自己手下一个叫曲井的人商量,这个曲井是太子乳母的娘家侄子,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不低,身材不胖不瘦,长了一张路人脸,留了一把山羊胡,他平日里很受太子信任,专门做一些隐秘之事,此时听太子问道,“萧璟和那边得手了吗?”
他弓着腰回答,“萧世子十分警惕,身边亦有好手护着,我们的人不好近身,上次侥幸得手,也只是刺伤而已,并不严重。”
太子阴着脸,“撤了那边的人吧,萧璟和如今炙手可热,我们也得避着风头,只是孤想着,动不了他,倒是可以动动他身边的人。”
“主子的意思是?”
“动不了世子,就动世子妃,你自己想主意。”
曲井很快就有了法子,“世子妃有一个哥哥,叫宁润,在季先生处读书,明年要参加春闱,据小人所知,此人与世子妃感情最好,与萧世子关系也不错,倒是可以想点办法,让他参加不了明年的春闱!”
“也不必太麻烦”,太子森然一笑,“直接把他腿打断,让世子妃伤伤心,也省得萧璟和在朝中多一个帮手。”
“还可以做的更巧妙呢”,曲井笑得谄媚,“世子妃这对兄妹与继母那一支不和,不妨以那一边的名义收拾宁润,也叫他们有苦说不出呢。”
“哈哈哈哈”,太子果然高兴,“那就赶紧去做吧,杀不死萧璟和,也得让他疼一疼呢。”
……
天气渐冷,宁澜便住到了国子监,他如今得忌酒看重,在国子监自是如鱼得水,却也不因此张狂,与人相处也是温和谦让,得了不少好人缘,今日他刚下课,小厮吉庆便凑了上来,小声说道,“公子,家里出事了。”
宁澜眼睛一闪,面上却不显露,与同学寒暄过后,走到一处光秃秃的枣树下才轻声问道,“家里怎么了?”
吉庆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是太太身边的人跑来给我说的,说是二姑娘好像在外出了什么事情,老爷很生气,在家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要打死二姑娘,太太没办法,就让公子你赶紧回去。”
宁澜蹙了眉,呼出一口白气,而后匆匆往家赶去,回去之后就见到二姐身边的绿橘正狼狈地躺在院中,背后血糊糊一片,露出的侧脸白中透着青,已是不省人事,他驻足片刻,而后掀开八宝纹绵帘,就见宁嘉婉躲在李氏的怀中,钗散髻乱,满脸泪渍,脸上带着巴掌印,抖得不成样子,见着他才跟活过来一样,哭着喊道,“二弟,你救救我,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宁澜问,“这是怎么了?”
宁父铁青着脸坐在上首,将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吓得宁嘉婉又一哆嗦,却是撇撇嘴不敢哭出声,宁父恨声道,“你问她!想我宁家书香门第,竟然养下如此下贱之人,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攀附权贵朝秦暮楚,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真是蠢货!”
宁澜转向李氏,“娘,你说吧。”
李氏眼睛也是哭肿了的,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含糊其词道,“你妹妹之前遇到了一个公子,是永定侯府的,叫卓松,他们年轻人,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那个卓松对你妹妹有意,可是后来才发现他竟是外室之子,连家谱也没上,这种人如何配得上你妹妹,本想着不再联系就好,可没想到那个卓松胆大包天,竟想……竟想欺负你妹妹,幸好被其他人救下送了回来……”她拭一拭泪,也是满心委屈,“这件事你妹妹是有错,但也只是年纪小被人骗了而已啊,老爷何苦要动这么大的怒,况且这也没出什么事嘛。”
“砰”的一声,一只茶杯又被重重掷到地上,李氏和宁嘉婉齐齐一颤,宁嘉婉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宁父气得胸口发胀,面色发红,手指头都快要戳到李氏脸上,“这还叫没出什么事,她那个样子被人送回来,衣衫不整,脸上带伤,任谁看了都想不到好事上去!周围的人又不是瞎子,她这名声已经是毁了的,你还说我何苦动怒,我宁文以后的脸都抬不起来,你说我为何动怒!”
李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宁嘉婉更是伤心,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此时更是哭得上不来气,差点儿晕过去。
室内一片混乱,宁澜只觉头大,按按胀得生疼的太阳穴,把李氏身边的葛妈妈叫到了屋外,“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准隐瞒。”
葛妈妈知道家中二公子是可以主事的人,便一五一十地说起来,“二姑娘身边的绿橘是老奴亲自审的,说二姑娘和那个卓松是在梨花宴上相识,两人说了几句话,心生好感,后面又遇着了好几次,那卓松更是送了二姑娘不少首饰,二姑娘这就心动了,可是后来发现这卓松虽是永定侯府的,但却是外室生的,永安侯夫人不认他,连家谱都没上,二姑娘也就不再理他,卓松许是生了气,就趁着二姑娘外出之际,将她哄骗到一处宅子,大概是想着生米做成熟饭,幸好二姑娘命好,被人救下送了回来,只是虽没有出事,到底回来时被外人看到了,这名声就不大好听。”
宁澜“呵”的一声苦笑,心下了然,倒觉得他爹骂他姐那些话倒真是没有骂错,刚开始以后是侯府公子,就巴巴地凑上去,后来发现是个次的,又绝情不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都把别人当成了傻子!只是别人能是傻子吗,他在盘算别人,岂不知别人也在盘算她?南安世子妃妹妹这个身份,也够一些人凑上来了,就他姐还觉得自己聪明地不得了!
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宁澜问,“我们家之前从来没有接过梨花宴的帖子,怎么今年有了?”
“这个当初我们也想过,许是大姑娘成了世子妃,人家才给咱们下了帖子。”
“那梨花宴,南安王府去人了吗?”
葛妈妈思量一会儿,答,“听二姑娘提过,好像没见着大姑娘。”
“今天救二姐回来的,又是哪个?”
“不认识,只是把二姑娘送回来以后就走了,当时家里乱,没来得及问,也没好留人家,倒是个好人,救二姑娘救的及时,才没让二姑娘……”葛妈妈抿了嘴。
及时?
宁澜眉头紧锁,这事是他二姐咎由自取,只是他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家里乱的不行,李氏本想着让宁嘉婉禁足了事,没想到族里的人闻风跑来,直言宁嘉婉伤风败俗,丢了族中脸面,拉扯着把人带走关进了家庙,李氏苦苦哀求也没用,宁父更是撒手不管,去了芳姨娘院子里……一惊一怒之下,李氏承受不了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跟老了七八岁一样,宁澜劝了几句,也不多呆,又坐马车回了国子监,只是马车刚驶出巷子就被人拦住了,他掀开车帘,见是一三十多岁的男子,自称曲井,“宁二公子,有几句话想告知于你,不知可否方便。”
曲井发束金冠身披狐裘,一副富贵人家的打扮,宁澜颔首,“若先生不介意,可上车说话。”
宁澜坐的是很普通的黑漆榆木马车,挂着靛青色棉帘,车楣上挑着一盏油皮灯笼,虽不算寒酸,但也不精致,他看着曲井上车,却不说话,很是沉得住气,曲井自嘲一笑,先开了口,“刚刚贵府发生的事,我倒是知晓一些,因不想二公子受蒙蔽,特来告知一二。”
宁澜淡淡的,“不知曲先生知道的什么事?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呢,我们之前并不认识,曲先生此举是否有些冒失了。”
马车上没有燃炭火,寒风顺着车窗而入,曲井缩缩脖子,将手插入袖中,“我这人不好绕弯子,便与你直说了吧,你府上当初接到的梨花宴的帖子,是萧世子派人送的,今日救你姐姐的,也是萧世子的人,而且卓松那个人,也被萧世子派人弹压了去,并不让他在外胡说,你看看,这萧世子所做的,哪一桩不是好事,只是结果嘛,呵呵,二公子你自是知晓。”
宁澜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又问,“卓松那人?”
曲井知道他问的什么,也不隐瞒,“卓松不是萧世子派的人,却是萧世子料定会出现的人,可以是卓松,也可能是张松李松,只是萧世子知道必定会有这么一个人罢了,他又何需自己派人。”
一股怨气忽然就冲上了脑门,宁澜捏紧拳头,心中恼得很,可要他该恼谁呢,萧璟和只是给他姐姐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是他姐姐自己不争气,酿下今日之错,那人甚至还为他们善了后……可这是好心吗?不,只是又要打老鼠又要护着玉瓶罢了……
那他们是什么吗?萧璟和手中的棋子?哄宁嘉安高兴的玩偶?他高高在上,随便动动手指就让他家乌烟瘴气凄风苦雨,他料定了事情如何发展,就静等着玩偶们一步一步地走向设定好的情节中,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他没有错吗?没有,可是宁澜还是恨他,恨他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
宁澜到底还是年少,脸上愤恨之色愈浓,曲井倒是笑眯眯的样子,“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不是我们无能为力,而是我们的位置还不够高,若是有一天二公子与那人位置互换,你高他低,也可以像今天他戏耍你一样戏耍他,只是嘛,二公子得先把他拉下来,在下不才,却是一二分能力,倒是可以帮二公子一把。”
“不知阁下是?”
曲井不急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块纯金令牌,上面刻着两个大字,”东宫。“
宁澜心中一跳,他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太子的人,那是不是说,太子也是想搞死萧璟和?他一旦应了这姓曲的,算不算上了太子的船?
太子啊,那可是一国储君……
宁澜没有考虑很久,从宁嘉安嫁给萧璟和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对立的状态,有宁嘉安宁润在,萧璟和不仅不会扶持他,甚至还会打压,今天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发制人!
冷风一股股地掀帘而入,像刀一样割在宁澜的脸上,他直视着眼前的人,目光狠戾,“不知,我可为太子做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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