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困兽之斗（二）
海面升腾的浓烟笼罩在出海口的上空，光线也变得暗淡，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
海面像是沸腾了，一颗颗脑袋从水下冒出来，第一轮的投矛跟着便向楼船上抛了出去。
噗通、噗通——
不知是有人落水还是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有人惨叫着，被同伴拖进了船舱。
他们是吴江最为精锐的水师，在最初的混乱后，他们稳住阵脚，带着手盾和藤牌的人顶在最外围，敌人的投矛无法再建功。
然而跟多的敌人到了楼船附近，有人已经用形似镰刀的器物勾着船体向上爬，迎接他的是锋利的长矛，只一下左胸就多了个血窟窿，他惨叫着落回到水里，扑腾了一会，在水面上只剩下了连串的气泡。
后来者学聪明了，爬船之前先用带着倒钩的链爪缠住防守的军士，将人拖进水里乱刀捅死。
重复几次后，有人成功的登上了楼船，与船上的士卒战到了一起。
船上的军官继续在喊：“顶住，都顶住！”
船底来了一名桨手，焦急地禀报：“有、有人在凿船底！”
军官立即分了一波人去船仓底查看。
跟多的敌人登上了楼船，烈火在海面上蔓延......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算长，登上楼船的歹人很多，东海的军士被逼到船尾，负隅顽抗。
领头的手持两把弯刀，站在船头，隔着火焰向赶来救援的人大喊：
“大公子，小县主已被我等擒住，改日我等兄弟亲手将她送到吴江城，可别忘了我们不归人的酬金，哈哈哈......”
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这伙人是吴江少主雇佣来的？
东海军民听得他的话，一个个怒火中烧，有人当即喝问：“狗贼！你说什么？休得挑拨离间，吴江少主怎么可能是幕后主使？”
“哈哈哈，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李芸县主就在我们手上，尔等也奈何我们不得，想知道真相，问方恪去啊！”
匪首从船头下来，手下的人问：“大哥，现在怎么办？”
“李芸县主呢？”
“还在楼上，听说她武功了得，兄弟们不敢轻易上去。”
“嘁，怕个逑！她现在是困兽之斗。火快烧完了，咱们人多，一起上，绑了潜水带走。”
“好嘞！”
众匪徒叽哩哇啦怪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一起冲上楼船二层。
......
匪首喊的话传到了码头上，顿时群情激奋，吴江众人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什么？袭击小县主的匪徒竟然是吴江少主雇来的？”
“简直丧心病狂！”
“小县主要与他议亲，没想到他却下如此毒手！”
“抓住他，不要这恶贼跑了。”
百姓们向方恪所在的位置涌过来，兵卒站成一排，挡住义愤填膺的百姓。
落锚县的守将满头大汗，他高声劝阻道：“落锚县的各位父老乡亲，都冷静些，莫要被奸人蛊惑，成了匪寇的帮凶。”
人群里顿时有人出来，把他的声音压下去。
“就是吴江人干的！他们根本没安好心，方恪故意赖在落锚县不走，就是为了把小县主骗来，在这里才好下手！”
“对！搏浪城戒备森严，他根本没有机会！”
“我看前几日倭寇冲进城里来，就是他们贼喊捉贼。”
“难怪，倭寇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方晴将人群里叫得最欢的几个人看得真切，她拉拉李芸的袖子：“芸姐姐，你看清楚了没有？就那几个人，一定是你二叔的暗桩。”
李芸点头：“故意挑动百姓针对你们，要是弄出个什么意外，吴江断然不会再与东海往来了，甚至就此结仇......没想到二叔是这样的人，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先祖留下的遗训，不惜挑起两地的战事。”
“放心，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的。”
“嗯，谢谢阿晴妹子。”
“嗯，嗯？”
称呼上的变化让方晴稍稍有些奇怪，但眼下的局面不容她细想，黄县令疯狂向这边打着眼色。
方晴定了定神，向方恪说道：“大哥，收网！”
另一边，方才那名衙役一个劲地催促黄县令：“快下令让县城守军让开！你在干什么呢？”
衙役急火攻心，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拔出匕首顶在黄县令的后腰处。
“再磨磨蹭蹭的，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黄县令浑身肉都在乱颤，不停讨饶：“好汉，再等等......等一会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在等什么！？立刻下令，快！”
突然劲风袭来，衙役躲闪不及，太阳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
他侧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打着旋子，撞断了支撑棚子的柱子，砰一声发出闷响。
嘴角渗出鲜血，大睁着眼一声不吭地死了。
黄县令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机械地偏过头，秦琳就站在他身侧。
更多的衙役纷纷拔出刀，指了过来。
“都别动！”黄县令喊道，“是自己人。”
衙役、捕快们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她是自己人？
“黄大人被挟持了，大家跟我等一起救人。”
有些衙役在犹豫，有些的刀已经照着黄县令脑门上劈过去了。
秦琳反手拔出伞中剑，与扑上来的衙役激斗在一处。
黄县令的冷汗从来就没有停过，他破口大骂：“特姥姥的，你们一个个身手这么好，装作衙役有意思么？”
秦琳挥剑挡开几人：“你别废话，快告诉百姓实情！”
被这么一喊，他总算记起了自己的任务。
“落锚县的诸位乡亲父老，李芸县主很安全，她没有在船上，大家不要上了贼人的当！”
百姓们闻言一愣，汹涌的人潮停息了一瞬。
然而，人群中又发出不同的声音。
“大家不要听他的，狗官也被收买了。”
“就是，他和吴江的恶贼是一伙的！”
“他说的才是假话，不要上当。吴江恶贼要跑，大家快上呀，抓住他们！”
百姓们犹豫了，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时，一直站在方晴身边的“秦琳”站出来了，一步步到得方恪身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原本清秀的容貌。
“诸位，黄大人说的没错，我就是东海王李继东的孙女，世子李昊之女——李芸县主！”
混乱的码头一下子就安静了，所有人大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恪身边的少女。
“她是吴江恶贼假扮的，不要上当......”
混在人群里的探子又喊了一句，这次，没有人再响应，周围的人自觉地退开小半步，火辣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拿下。”方恪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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