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李衙役才结束了一天的差事回到家，就听门房说有位举人老爷冒然来访，已经迎到了前厅里上了好茶好水正招待着。

        要说李成达打过交道的读书人不少，但多是些童生甚至功名一概皆无。但就是这些都算上其实正经交好的读书人也没有一个，此刻乍一听门房说的也有些好奇。毕竟李衙役很有些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是以为举人能看上眼的，不过多想无益，也不敢让人久候直接转了方向奔正堂的待客厅去了。

        林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道：“举人老爷光临寒舍，成达有失远迎！”

        说着林父就见一二十出头的七尺男儿大步迈进了大门，打眼见他体态修长眉目俊朗，就算心底还是有些意难平，到底还是难一眼就生恶感。

        “是在下冒昧登门，还请衙役不要见怪！”

        “岂敢！在下今日虽与林老爷是一面之缘，但已恨不为杵臼之交！”一边说着，李衙役已经走到了林父跟前，又请起身的林父上座。

        林父也没什么心情和他继续寒暄，落座之后就道明了来意，一一叙述了江峰的遭遇。也道：“至此若不是发现了那大夫莫名的潜逃，我们也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而且此事我们也大概有了头绪，知道也不能怪罪衙役，还请衙役帮忙指出罪魁祸首！”

        好半晌也不见这李成达接话，林父面上一冷，才要继续开口就听到他说道：“这世上竟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妇人！好叫林举人知晓，在下虽有一姐居在知县后宅，但并算不上哪个名牌上的人物。想要补贴些家用也向来不曾做过贪赃枉法之事，只是利用些职务便利贩些方便而已！”

        林父知晓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人之力能改变的，此时也不辩驳，只能点了头应了是才听他继续道：“举人说的这事在下倒是印象深刻！要知道常人使了小恩小惠都是盯着几个条件绝好的位置，这指明了怎么艰苦怎么来的还真是第一例！”

        李成达也不好为自己解释的太明显，只能提了一句就带过，要知道他自问从来不肯给姊姊添麻烦行事从来不敢过分。眼下却被他人借他之手完成了一项人命勾当，平白给他添了麻烦树了敌人，哪里能不气愤。

        当下更是一点都不隐瞒，细细回忆了继续道：“应该就是县里开酒楼的江掌柜家，是他家夫人遣人来寻得我！说是正好赶上他们家少爷和前夫人的儿子要一块儿科考，要我照应下他们少爷，还有另一个应该就是江峰，说是捡个、不那么好的位置磨练下意志。说是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稍微压一压他的成绩，让他再磨炼几年毕竟岁数还小。”

        其实说着李成达也是面有讪讪，他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只是觉着好坏位总会有人坐权当他今年运气不好吧。哪里知道这就成了个引子，还闹出后续来了。若说是其他人来问，他定是咬死了不知道，可既然是林举人上门他也是存了交好的心思，也算是本本分分的转达了当时的情况。

        果然证实了，确实被林父猜中了，可他却没有一分喜意反而胸口好似一下子压了块大石，沉甸甸的无法呼吸。

        这李衙役所述的经过虽肯定省略了些细节，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林父勉强又询问了几句。如那人的打扮模样，还有那江家少爷的科举结果，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告辞。

        李成达连连道歉，说他自己是绝无伤人之意的，又连连向林父保证过后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尽管来找他。

        然后又客客气气将林父送至了门外，眼见林父的马车晃晃悠悠离开才转身回了去。

        而林父踏着落日最后一点余晖终于到了家门口，往日快马加鞭一刻余钟的路程，他今日半个多时辰才返回。

        林枝只有在了解了全部事实后，也体会到了林父此刻的滔天恨意，为什么世上要存在这种人渣！

        他是他们期待的样子，为人风光霁月、正直、善良，对林父林母来说他是十分听话懂事的儿子是值得他们自豪的样子。她也是看着他从有些怯弱的初见，到偶尔有些小调皮却无伤大雅的男孩子，最后变成了一本正经的大人，他们的小少年是十分出色的少年。

        她是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病了也不肯等下一个三年的，她终于答应了他的婚事，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赶走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江峰刚到他们家的时候是瘦瘦小小的一只，明明也是都六岁了却没有一点男孩子的顽皮行动有点怯怯的。对于为什么来到他们家也是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他常年卧病在床却是爱他的娘亲再也不见了。

        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子最后强撑着病体，给予他最后的庇护就是让他离开江家。

        江父自认顾忌读书人的脸面，不想让林氏将他宠妾灭妻的事闹大，又有耳边风不停吹和真的不在乎这么个不知能不能长大的儿子，也就签下了林氏准备的和离书。林氏以为她替儿子放弃了，就好歹能保全他的未来，勉强将江峰托付到族里就含笑而去了。

        对于这个族妹林父并不怎么熟悉，但林母却万分同情，她虽然没有因为自己立起来但好歹最后拿出了脾气保住了嫁妆和儿子性命。经过商量，最后是林父收养了他。嫁妆由族里保管到成年，原本族里也是要像普通弟子似的给些束脩，虽然这个弟子要包着吃穿用度但好歹聊胜于无。但是林父都推拒了，还玩笑道现在看着是弟子，将来说不准是童养夫还是儿子的！

        因为胡乱说话，林父还挨了一顿好训来着，不过随着江峰越长越大林母是越看越喜欢，早把这事抛之脑后啦。

        那时林枝也是六岁，父母都以为她还小不懂事，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曾避着她。她早将事情拼凑全将林氏的人生脑补了个完整，因为现代这种类似的事也不少只以为这只是个晚了点的离婚。也庆幸这是个真正还小的孩子，至少将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阴影、活的苦大仇深的。

        现在再想来，林氏应该一直是宅斗中彻底的失败者吧，赢家只想通吃，怎么会因为你的退缩就心生怜悯放你一把呢！

        若是早知道，他们都宁愿他成为一个复仇者吧，或者是让他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继续长成一个文质彬彬的君子。

        只是，后悔从来都是最无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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