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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湖州人的磁性声音1


7月1日,早会。
各组汇报了调查情况后,侯大利道:“拆迁是龙泰公司负责,龙泰公司仅仅碰瓷,没有触碰犯罪的底线。江州二建办公室主任杨为民做的事则是涉嫌犯罪。老文化宫南门,面包车中出现的四人从路线选择到把母子弄上车,时间精确,手法专业,分明就是一伙老手。他们精心做了一个局,然后又留下一个能让我们必然查到的大破绽,这讲不通。除非,这个大破绽是故意留下来的。”
在侦办黑骨案、碎尸案和吴煜案后,重案一组的所有侦查员都认可了“侯大利就是神探”。侯大利之所以是神探,核心原因是其看问题的深度和广度都非同一般,这是工作细致的结果,是刑侦知识积累的结果,也是天赋的体现。当侯大利提出线索中出现的矛盾点后,诸人都沉思起来。
侯大利又道:“我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既然查出杨为民在说谎,那就暂时不考虑整个事件中存在的疑点,按程序把杨为民带过来询问。同时开搜查证,搜查杨为民的住所和办公场地,查找与张英有关的照片,寻找相机。”
按照江州市搜查制度,老克探组根据办案需要,确定了搜查对象与范围,制作《呈请搜查报告书》,按程序送给领导签字。
走搜查流程时,杨为民再次被带到刑警新楼办案区。
杨为民情绪激动地对两位警官道:“你们不能三番五次让我过来,我还要工作,我的工作很重要。”
侯大利看了杨为民一眼,低头,打开笔记本。
杨为民感觉年轻警官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在自己脸上轻轻划了一下,皮肤似乎一下就绽开了。他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气势不由得降下来,赔笑道:“警官,我很配合工作,说的都是实话。”
江克扬又问了一些细节。杨为民的回答和掌握到的情况基本一致,完整勾勒出杨为民在5月26日晚上和27日上午的活动细节。
马小兵拿到了搜查证,来到询问区。
“我一直在忍你们。我到底犯了哪条王法,要给我说清楚。”杨为民看到搜查证,忍无可忍,终于翻了脸。
侯大利道:“我们是依法搜查,请你配合。如果不配合,那我们就强制搜查。”
杨为民想拍桌子,手举在半空,又落了下来。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几名警察身后,前往江州二建办公室。
即将到达江州二建办公室时,杨为民的脸变成猪肝色,道:“江警官、侯警官,为什么要搜我的办公室,你们到底想要搜什么?古时候就算杀人也得说明罪行,你们真是太过分了。这事我不会罢休,要找律师告你们。江州二建背靠大树集团,好歹也认识几个人。”
几个警察都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进入江州二建办公楼五楼,杨为民见大老板邱宏兵的房门紧闭,暗自松了一口气。副总经理肖红出现在面前之时,杨为民结结巴巴地道:“肖总,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警察总是找我。”
肖红高傲地扬了扬下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公安依法搜查,我们必须配合。”
办公室的小李出现在走道上,探头探脑地张望。
杨为民一股无名火正无处发泄,道:“你来凑什么热闹,回办公室去。”
肖红道:“你吼什么吼,我和小李都是警方叫过来的见证人。”
江克扬、马小兵负责搜查办公室,伍强和袁来安则到楼下搜查商务车。
杨为民办公室有一排上锁的铁皮柜,钥匙放在上了锁的抽屉里。马小兵打开铁皮柜,在铁皮柜里发现了一台相机,还有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有十几张照片,全是张英的裸照,各个角度都有。
看见裸照,肖红气得浑身发抖,挥手扇了杨为民一个耳光,道:“你这个衣冠禽兽,和你一起工作,我恶心。”
望着照片,杨为民不停地揉眼睛,双腿发软,喊道:“冤枉,真是冤枉,有人在陷害我。”
侯大利指着相机道:“这是不是你的相机?”
杨为民脸上肌肉不停地颤抖,道:“是我的相机。有人在陷害我,肯定有人陷害我,肖红,是不是你这个贱货?肯定是你,你他妈的不得好死。”
侯大利打开相机,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裸体照片仍然存在里面。
肖红满脸嫌弃,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这个死变态。”
发现了张英的裸照,这就意味着张英受侮辱是真实的,可以立案,为张正虎找回公道算是大大进了一步。侯大利仍然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脑中竖起了一排排问号。
杨为民再次来到刑警新楼,这一次不再进入询问室,而是直接进入讯问室。询问室布置得如同一般会客室,讯问室的椅子则对被讯问人有约束。
“我比窦娥还冤枉,警官,有人陷害我。”杨为民坐在椅子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询问是以江克扬为主,讯问则以侯大利为主。
走完必要程序后,侯大利道:“江州二建,有谁是湖州人?”
杨为民道:“老板邱宏兵是湖州人,下面员工也有湖州人。”
侯大利道:“5月26日晚上,你和谁在一起喝酒?”
杨为民道:“我说过好多遍了。”
侯大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杨为民,你要认清楚形势,前两次是叫你过来询问,这一次是讯问,你明白询问和讯问的意义吗?”
杨为民垂头丧气地道:“那天晚上,我们公司员工在一起喝酒,具体有邱宏兵、小章……”
与张正虎通话的手机是杨为民的手机,说话人是湖州口音,而邱宏兵恰好又是湖州人。侯大利不太相信邱宏兵这种级别的老板会赤膊上阵,这非常不合情理。但是,证据已经指向了邱宏兵,必须调查。
江克扬找理由和邱宏兵通了话,通话之时,特意录了音。随后,老克探组又在刑警大楼四处找湖州人,终于凑齐了九个湖州人。每个人都录了一段话,和邱宏兵说的是相同内容。
张英来到派出所后,听到第七份录音材料后,激动起来,道:“我听到的就是这个人的声音,绝对是他,声音很特殊。还是湖州口音,很好辨认。”
第七份录音材料是邱宏兵的声音。
侯大利道:“暂时不要下结论,听完再说。”
听完十份录音材料后,侯大利打乱了播放顺序,听到第四份材料时,张英道:“就是这人的声音,绝对是。”
第四份材料正是邱宏兵的声音。
侯大利道:“江州有很多湖州人,你确定是他?”
张英道:“肯定是他。这人声音低,非常浑厚。”
邱宏兵声音富有磁性,辨识度很高,张英坚持认为录音中的声音就是当天威胁自己的那人的声音。
从理论上来说,不管是嫌疑人、受害人还是证人,受到案发时的环境、人员、物品、光照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加上时间流逝产生的记忆流失,其主观判断会发生偏差,还会出现多次描述不一致的现象。张英认定打电话者是湖州口音,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看法,有可能出现误差。
张正虎使用的是老年山寨机,声音很响,当时坐在其对面的李强听到了对话内容。
江州市看守所,李强被带到提讯室。冲动是魔鬼,张正虎一时冲动,持铁锹打断了一名龙泰公司员工的手臂,又追打正在执法的派出所民警,结果中枪身亡。李强本人用菜刀砍伤了正在执法的民警,导致民警张勇缝了十几针。如今他失去自由,每天在看守所监舍里度日如年。
侯大利隔着铁栅栏注视萎靡不振的李强,道:“张正虎接到电话的时候,你听得到电话声音吗?”
李强多次回答过这个问题,有些心烦,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张正虎用的是老年人手机,声音大得很,我坐在他对面,听得清清楚楚。”
侯大利道:“打电话那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李强有些张口结舌,道:“你不问我打电话那人说的是什么内容吗?”
侯大利强调道:“打电话那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我问的是这个问题。”
这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事情,李强反复回忆那个引起张正虎怒火的电话内容,多次强化后,至今仍然将听到的电话内容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次来提审的警官不按常规出牌,问起电话里的声音是什么口音。李强苦苦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湖州口音。”
侯大利道:“你确定?”
李强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湖州口音。”
听罢十份内容相同的录音后,李强苦着脸道:“时间隔得太长,我又没有贴着耳朵听手机,除了湖州口音非常明显以外,其他我真不晓得。”
侯大利道:“你试着挑一份最最接近的。”
李强道:“第三份有点接近。”
第三份正是邱宏兵的声音。
第二次辨认时,李强挑出的声音还是邱宏兵的声音。
猥亵案中,电话号码是二建办公室主任杨为民的,从杨为民办公室搜出了张英的裸照。如今李强和张英从十份录音中挑出了打电话者的声音。这两条线索出来后,邱宏兵带着办公室主任杨为民以及帮凶限制张英的人身自由并猥亵的画面就跃然而出。
侯大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二建老板邱宏兵会做出如此傻事?
邱宏兵是江州二建老板,江州二建是大树集团旗下企业。侯大利努力回想母亲过生日时的来宾中是否有大树集团的人,想了一阵,脑中没有任何印象。当天他遇到了初中时代的朋友李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谁给李秋打电话”这事上,根本没有在意来宾有谁。他原本想给夏晓宇打电话询问,想了想,拨通宁凌的电话,问道:“我妈过生日那天,客人中有大树集团的人吗?”
宁凌的笑声传了过来,道:“有啊,大树叔还和你说过几句话。”
侯大利道:“说过吗?”
宁凌道:“大树叔和干妈关系挺好的,都是从江州出来的企业家,时常走动。当时你确实有点心不在焉,不过伪装得不错,大树叔应该没有发现。我和你熟悉,看得出你在走神。现在看来,果然在走神。”
侯大利道:“你认识邱宏兵吗?”
宁凌道:“认识啊。我们时不时在一起开会。”
侯大利道:“他是湖州人吧,这人啥情况?”
宁凌道:“邱宏兵是帅哥,学音乐的。确实很帅,比你还要高一些,一米八四,娶了大树叔的女儿张冬梅。”
侯大利道:“这人什么性格?”
“很风趣的一个帅哥,才华横溢。他能执掌二建,依靠了张家,所以,在家中有些软。山南耙耳朵本来就多,也不奇怪啊。”宁凌原本想说“张冬梅是大树集团的公主,素来强势”,想起了侯大利在国龙集团的身份,把后面的话省掉了。
侯大利打电话素来很短,几句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宁凌正准备等着侯大利挂电话时,没有料到侯大利没有挂电话,居然在电话里寒暄了一句“你和我妈在湖州的工程怎么样”。宁凌坐在窗边,望了望不远处的湖州广场,道:“国龙集团与湖州市的关系不错,有两个分厂设在湖州工业园区,是纳税大户。我们携巨资过来投资建设国龙广场,他们肯定欢迎。”
侯大利道:“两个广场这么近,能通过规委会吗?”
宁凌道:“已经通过了,否则干妈也不会亲自来指挥。”
“我妈开心就好。”侯大利对母亲做这件事情很无语。
与宁凌一番对话后,侯大利对邱宏兵有了基本了解。在张英最初确定电话录音是邱宏兵之时,他并不是太相信,毕竟“耳听为虚”。宁凌介绍邱宏兵是学音乐的,联想到张英所言湖州口音很有磁性,还真有可能是邱宏兵在说话,这让他更感疑惑。在向陈阳汇报案情前,他与江克扬再次分析此事。
侯大利道:“如果只是杨为民,虽然别扭,也还可以承认。邱宏兵是江州二建老板,大树集团大老板的女婿,他这种身份会亲自下场做这种事?张英的手机放在小皮包里,为什么邱宏兵要冒傻气,用杨为民的手机和张正虎通话?我感觉有人故意把我们的目光引向邱宏兵。”
江克扬道:“有人?是谁?”
侯大利道:“我不知道,没有想明白。不管背后是否有人,我们找到这么多线索,肯定要沿着杨为民和邱宏兵这条线查下去。查下去两个结果:第一,确实是他们做的,他们要受到严惩;第二,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就得找到陷害他们的人。”
江克扬完全支持侯大利的想法,不管此事有多么不合情理,既然查到了这些线索,那就得沿着线索往下查,查到最后,总会水落石出。
支队长陈阳听完汇报,双手抱着后脑,靠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道:“邱宏兵不是一般的人,他的岳父在江州有很多投资。虽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还得考虑对整个社会的影响。目前找到了裸照,可以立案。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要动邱宏兵,一定要慎重。”
初查结束,正式立案。
事情涉及邱宏兵,侯大利准备与夏晓宇深入聊一聊。夏晓宇是江州商界老江湖、万事通,只要涉及商界之事,几乎都略知一二。
十几分钟后,侯大利来到夏晓宇办公室。
夏晓宇办公室有一百多平方米,清一色新中式家具。新中式家具是在传统美学规范之下,运用现代材质及工艺演绎传统文化中的精髓,拥有典雅、端庄的中式气息,同时具有明显的现代特征。
“晓宇哥,换家具了?品位不错。”
“以前喜欢欧式风格,觉得洋气。这些年发现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用。听说你被调查了,滋味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就那么回事。如果我真有严重问题,早就被停职了。”
“既然都被调查了,还待在公安局做什么,辞职回来。国龙集团正是用人之际,我们这批人终究要老,你回来正可以发挥作用。”
“再说吧。”
“你先喝杯茶,我有件事得处理,处理完了就过来。”
办公室隔壁就是茶室,侯大利刚刚落座,以前见过面的那名茶艺师就走了进来。茶艺师气质典雅,举止轻柔,泡茶动作行云流水,韵律感十足。窗台檀香散发清香,藏在角落的音响播放琴曲。琴声与清香共同营造出特殊的意境。
侯大利接过一小杯茶,入口带着淡淡山茶香。茶艺师话很少,也没有刻意面带微笑,就安安静静地泡茶。
侯大利喝完三杯茶,夏晓宇这才过来。
“今天晚上没有任务吧,跟我到湖州去一趟,看一看你妈和宁凌。明天一早,回来上班。”夏晓宇接过茶水,朝着茶艺师微微点头示意。
江湖高速修通后,隧道穿过巴岳山,从江州到湖州只需要一个小时。侯大利这段时间都在忙案子,白天调查走访,晚上看卷宗,生活如苦行僧一样。他听了夏晓宇建议,犹豫几秒,点头同意。
“晓宇哥认识邱宏兵和张冬梅吗?”
“张冬梅为什么嫁给了邱宏兵,邱宏兵有什么特点?”
“邱宏兵以前是搞音乐的,当过流浪歌手,有自己的工作室。音乐和美术都是艺术,有共通的地方。邱宏兵长得非常帅,又放荡不羁,张冬梅本来就是追求浪漫的女人,嫁给邱宏兵是顺理成章的事。”
“后来怎么样?”
“后来,邱宏兵成为大树的女婿,再后来,邱宏兵接了二建那一块业务。”
“邱宏兵和张冬梅的感情如何?”
“想听实话吗?自从加入大树集团后,邱宏兵就成为商人,和我一样的商人,身上沾满了铜臭味,得面对现实世界无穷无尽的烦心事,还能浪漫得起来吗?我和女人交往时,很多女人都认为我很浪漫,实际上浪漫对我来说是一种手段,真实的我全无浪漫可言,就是喜欢女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张冬梅是真正追求浪漫的人,邱宏兵成为商人后,注定不讨张冬梅喜欢。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离婚,是个奇迹。”
“你现在还和张冬梅有联系吗?”
“我们当不成恋人,还是不错的朋友。今年在春节见了一面,还挺想她的。”
夏晓宇随后拨打了张冬梅的电话,电话中传来“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
“冬梅为人随性,比我还要随心所欲,想关手机就关手机。我给她在QQ留言,她看到肯定要回我。”夏晓宇道,“冬梅除了画画以外,还喜欢摄影,作品发在微博上,人气很足。她是真有才气,有时表现得不像个凡间的人,像个妖精。”
侯大利道:“她的微博用的是什么名字?”
夏晓宇道:“随风而飞的冬梅。我觉得你应该见过她的,张大树和你爸关系不错,两家人也常在一起走动。冬梅比你要大个四五岁吧。啊,她也满三十了。”
聊了一会儿,茶艺师接到电话后,道:“晓宇哥,车到了。”
这是一款比二建邱宏兵所使用的商务车更为高档的商务车,车旁站了两个女子:一人是江州电视台的主持人肖婉婷,另一人是曾经见过面的江州学院的林风。夏晓宇年过五旬,身材保养得很棒,与肖婉婷热烈拥抱之后,再和林风礼节性拥抱。
从江州到湖州,车上欢声笑语,肖婉婷的声音如碰碰球,在车内反复碰撞,从各个角度钻入侯大利耳中。侯大利坐在副驾驶位置,头靠皮椅,几乎没有与后排三人说话,习惯性沉入自己的情绪之中。窗外景色迅速向后移动,商务车似乎穿梭在时空隧道之中,他的思维演变成实质光弧,又闪回到往日时光。
即将接近湖州之时,肖婉婷和夏晓宇开始起哄,让林风唱歌。林风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在车上唱起歌。
又见雪飘过
飘于伤心记忆中
让我再想你
却掀起我心痛
早经分了手
为何热爱尚情重
独过追忆岁月
或许此生不懂
又再想起你
抱拥飘飘白雪中
让你心中暖
去驱走我冰冻
冷风催我醒
原来共你是场梦
…………
她唱的是一首怀旧粤语老歌《飘雪》。这首歌原本没有特别之处,杨帆没有唱过,田甜也不是特别喜欢。但是,除了“早经分了手”这一句外,其他歌词句句都能打动侯大利的心,让他想起田甜。在封闭环境中,这首歌配合商务车穿越时光隧道般的幻境,让侯大利陷入突如其来的忧伤之中。这忧伤没有来由,如一场倾盆大雨般突然而至。
唱完之后,车内有几秒时间没有说话声。
夏晓宇打破沉默,由衷地道:“唱得真好。”
林风道:“侯警官,下周有一场演出,我要演唱这首歌,邀请你来看演出。张小舒是特别嘉宾,我唱歌,张小舒拉小提琴伴奏。”
最初听到张小舒要拉小提琴时,侯大利脑袋没有转过弯,他在第一时间想起张小舒在殡仪馆搬动尸体的画面,随即才浮现出张小舒曾经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形象。这两个形象都是真实的,重叠在一起有种违和感。他敷衍道:“到时看情况,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夏晓宇道:“谁是张小舒,为什么要特别邀请大利,为什么不邀请我?”
林风道:“张小舒以前在一院当实习医生,如今是公安局法医,和侯警官是同事。我听张小舒谈起过侯警官。她经常参加我们学院的演出,是优秀的小提琴手。”
夏晓宇道:“长得漂亮吗?”
肖婉婷嗤了一声,道:“晓宇哥好色,你应该问小提琴拉得好不好。”
夏晓宇道:“我是男人,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天经地义。”
林风道:“漂亮,又很有才华。”
夏晓宇目光停留于侯大利侧脸,若有所思,道:“既然漂亮,那我们一起去看演出,大利也要去。”
谈话间,车已驶入湖州城,来到湖州国龙广场。
国龙广场位于湖州市区新城区,占据了中心的位置。广场如今是一个大工地,市政围栏如长城一般,又高又大又长,不断有大卡车出来,满载沉重泥土。在出口处有工人用水管冲洗轮胎上的泥土,大轮胎上夹带大量泥土,水管难以冲干净,工地出口的湿泥拖出长长的轮胎印子。
三个戴着安全帽的人站在工地门口,最前面的正是宁凌。往日,宁凌总是一副俏美的青春少女模样。今天,她穿工装,戴安全帽,略施粉黛,白净的皮肤与工装形成鲜明对比,很有“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之气场。
宁凌与夏晓宇打过招呼,对侯大利道:“干妈听说你要过来,很高兴,亲自点了晚上的菜,全是你喜欢的。”
“小宁,我要先办事,等一会儿过来吃饭。”夏晓宇朝宁凌挥了挥手,转身上车。
宁凌如今是国龙集团高管,更是李永梅的干女儿,在国龙集团渐有地位。夏晓宇是跟着打江山的老人,没有改称呼为“宁总”,仍然称其为小宁。
走上工程部办公楼时,侯大利和宁凌并排而行。
侯大利道:“我妈状态怎么样?”
宁凌道:“这边事情多,要达成目的不容易,大家手忙脚乱。事情多,而且很多事情需要干妈点头,干妈的状态比以前要好。”
侯大利道:“我爸来过没有?或者说我妈回去和我爸见过面没有?”
宁凌道:“他们没有见过面。”
夫妻共同创业,历经千辛万苦把企业做到如此规模,获得了超越绝大多数人的成就。在功成名就之时,夫妻俩不可避免地走向分裂。侯大利最初以为是自己当刑警时刻面临生命危险才导致如此结局,细思此事,真正直面内心,才明白自己当刑警只是外因,内因早已种下,遇到合适的风雨阳光,种子自然会萌芽。
工程部租用了一幢八层小楼,八楼建有食堂和娱乐室,七楼有单独的一道铁门,与其他区间分隔开。李永梅和宁凌的住房在七楼最里的房间,外端设有一个小餐厅和茶室,用来招待客人。
李永梅抱紧儿子,用力拍打儿子后背,嗔道:“不是晓宇过来,你根本不会到湖州来看老娘。”
侯大利也用力抱了抱母亲,开玩笑道:“我的事情是真多,而且每件事情都脱不了身。谁叫你的儿子这么能干。”
李永梅道:“不要自鸣得意,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
侯大利笑道:“你儿子如今真是神探了,参加工作以来,破案无数,远近闻名。”
李永梅牵着儿子的手,道:“吹吧,把牛都要吹爆。调查组怎么回事?你这个神探为什么会被检察院调查?”
侯大利苦着脸道:“每个人都要问这事,我解释了无数遍。还是那句老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真有事,早就停职了。我相信调查组会给我一个真实的结论。”
“我儿已经傻掉了。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关了房门,李永梅的笑容迅速消失,对儿子道,“给你谈个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侯大利见到母亲神情严肃且略带伤感,一颗心不断往下沉,脸上仍然带有笑意,道:“妈,我可是刑警,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李永梅严肃神情消散,变成了深深的悲伤,道:“我原本想无视你爸有了小三这事,以为我强大到能够接受。现在发现不行,我的底色就是世安厂女工,在世安厂,谁家的男人有了外遇必然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我们地位高了,闹起来没有意义,我还是准备和你爸爸离婚,好聚好散。”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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