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夏慕睡到下午三点才醒来，她捶了捶脖子，活动了一下胳膊。疲惫感已经消失，身子也轻了不少。
手机电量早已充满，她拔掉充电线，拿过手机，开机。
一条条未读微信和短信弹出，是朋友和同学发来的祝福。
虽然很多不难看出是群发的，但她还是花了些时间认真地每条回复。
其中属沈泽的未读消息最多，十几条密密麻麻的消息占了整整一个屏幕。
最近的一条是：【看到回个电话。】
想到昨天沈泽还说晚上要来找她玩，结果她不仅放了他鸽子，手机还一直关机，处于联系不上的状态，想必沈泽一定很生气。
夏慕拨出了沈泽的电话，打算向他好好道个歉。
沈泽难得的没有出去玩，而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外婆打牌。
许乘也在。
许乘一直心不在焉，输多赢少。从昨晚回来后，他的注意力就没从手机上移开过。每隔个一段时间就要打一次电话，却从来没见他打通过。
沈泽心知肚明，每通电话都是打给夏慕的，但他看破不说破。
夏慕的电话打来，沈泽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朝许乘那瞥了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啊，暂停一下，我接个电话。”
“喂，慕姐。”沈泽故意抬高音量，边说边起身朝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一秒，微微侧头看着许乘。
许乘背对着门，沈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用力地摩挲着。
沈泽走远了，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是那声“慕姐”是实实在在落入了许乘的耳中。
夏慕本以为沈泽会一通抱怨她放鸽子之类的，但是没想到他并没有。
沈泽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她，夏慕告诉他，她已经回苏承市了。理由没多说，只说了家里临时有事，就提前回去了。
沈泽没有提许乘，他不知道许乘和夏慕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沈泽也懒得在中间瞎掺活。而且以他对许乘的了解，许乘也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
沈泽接完电话回到打牌的房间时，只剩外婆一个人坐在那认认真真地发牌，老人家发牌速度很慢，一张又一张，每张都捏得很紧，生怕会多发或者错发。
“外婆，我哥呢？”
老人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沈泽：“他有事回卧室了，一会就过来。”说完，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牌上，只是好几秒过去，也没有继续发牌的动作。
“哦。”沈泽看着外婆手中停下的动作，他指了指许乘位置的方向，说道：“外婆现在该发这了。”
外婆点了点头，将手里那沓牌的最上面一张放在了许乘的位置前。
沈泽盯着许乘的位置，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拨出了最近联系人最上方的那个电话，发现对方正在通话中。
“呵，别扭。”沈泽笑着自言自语，声音极低。
———
夏慕挂完沈泽的电话，一通电话立马就打了进来，是许乘。
她盯着来电显示，有点意外。
她先前手机上有很多的未读消息，但是许乘并未给她发过一条。
他打电话来，总不会是特地来拜年的吧，这都下午了。
还拜什么年。
夏慕疑惑地接通电话：“喂？”
“我的试卷打算什么时候还我？”声音不冷不热。
对哦，他的试卷。
就说呢，原来他是为了这事啊。
正好，夏慕也打算问他要个地址。
“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寄给你。”
“寄？”许乘加重了语气。
“嗯。”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似是刻意压制住什么，嗓音低沉：“你在哪？”
“我…不在黎安。”
“等你回来再给我。”
“我不回来了。”夏慕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所以，你还是把地址给我吧。”
又是几秒的沉默，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许乘把电话挂了。
夏慕傻傻地看着手机屏幕，他什么意思？
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夏慕不管这么多了，她给许乘发了微信。
夏慕：【你要是不愿意给地址，我就直接寄去酒吧了，麻烦你到时候去拿一下。】
许乘不回她。
夏慕挺烦他这一点的，和他沟通真的挺累人，她不信他没有看到。
好还是不好拜托明确给个答复行不行？难道还要她去猜吗？夏慕不想猜，他不回就当他同意了。
夏慕准备下床，一会就出门去把卷子给寄了，省得有一件事没做还得总是惦记着，怪难受的。就在她掀开被子的那瞬间，重重的红包被抖落到地下，红包口松开了，钱散落一地。
在那堆粉红的纸币中，夏慕看到了一张折叠的信纸。
毫无疑问，那张纸是从红包里掉出来的。
夏慕蹲下身，捡起那张纸，摊开，默读起来。
开头三个字：“给慕慕：”。
这是陈琳英写给她的信，夏慕继续往下读。
这不是单纯的一封信，这是陈琳英的遗书，是在她清醒的时候写下的，落款时间是她和夏慕最后一次视频的那天。
当夏慕看完整封遗书时，她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被注入冰针，血管凝固，她的身子越来越麻，几乎快没有知觉。
夏慕抖得厉害，但她自己察觉不到。
陈琳英在遗书里说她经常产生幻觉，还会幻听，每当她清醒时，她会觉得异常的痛苦。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是个异类，她更没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遗书的最后，是陈琳英对夏慕的牵挂：
“慕慕，答应妈妈一件事。在你的内心没有足够强大之前，在你没有做好遍体鳞伤的准备之前，不要轻易地去爱，更不要毫无保留地去爱。在爱情上，妈妈希望你能自私一些，狠心一些，爱自己更多一些。我就是太爱你爸爸了，爱得义无反顾，但偏偏我的内心又是那么的脆弱。
对不起，慕慕。这一年以来，妈妈让你受委屈了。每当看到你难过时，我都无比心痛和自责，但是我依旧忍不住和你爸爸大吵大闹。我永远无法释怀，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是妈妈太懦弱，太胆小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我再也不能看着你长大，你一定要好好爱自己，好好保护自己，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我要你平安、健康、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夏慕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她的心一寸寸地往下坠，痛得无法喘息。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起身，双腿发麻，她不得不借助床作为支撑。她打开手机，查着陈琳英所述的症状。
幻觉、幻听。
出现最多的答案是：精神分裂症。
身上的力气被彻底地抽空，夏慕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抑郁症已经是夏慕做的最坏打算，可是精神分裂症更严重，明明这个病听上去那么的遥远。
夏慕继续看相关信息，她刻意地去避开某些与精神病相关联的字眼，但是却怎么都无法忽视。
她紧紧地闭了闭眼，心里七上八下。
她不能再看了，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夏慕给夏洪打了电话，她很害怕，她想听听夏洪的声音。
在她的心里，夏洪就像一座伟岸的山，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依靠。而陈琳英就像阳光和水分，给了她关怀和呵护。
夏洪很快就接了，声音很压抑：“慕慕。”
“爸爸…”夏慕停顿了几秒，“妈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嗯。”
“是…精神分裂症吗？”说到后几个字，声音越来越抖。
夏洪好像并没有很意外她会猜到，语气还算平缓：“你都知道了。”
“那个病会不会……我…是不是……”夏慕说不出口。
“胡说什么？”夏洪很明显地发怒，意识到自己有点凶了，他刻意压低声音，放慢语速，“别胡思乱想，你妈妈不是先天性的，你不会有事。”
听夏洪这么说，夏慕心里好受了些，没之前那么恐惧了，但她并没有完全放心。
“爸爸对不起。”她怕夏洪生气，再也没敢提。
精神病发病的诱因有多种，先天基因，性格，环境因素等，所以发病的概率可大可小，没有绝对的定论。
夏慕长这么大以来一直顺风顺水，除了父母吵架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之外，她没有经历过其他大的挫折。
陈琳英也是，婚前父母疼爱，婚后夏洪一直宠着她。她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之后没有上过一天班。她的内心很单纯，所以遇到那件事后，她的心里始终无法承受。
夏慕性格中有一部分像陈琳英，遇事会逃避。但她又比陈琳英坚强，懂得自我调节。
夏慕隐隐约约担心，陈琳英会不会成为她的前车之鉴。
———
夏慕把自己收拾了一通，出门。她把试卷寄了出去，寄件人地址只写了快递点的位置，收件人地址是ew酒吧。夏慕将快递单拍了照，发送给许乘，之后便去了医院。
陈琳英下午醒来的时候又发过一次病，而且比之前一次更严重。被逼着吃了药后，现在又睡着了。
她非常抗拒治疗，只要有医生护士靠近，就会拳打脚踢。
医生建议将陈琳英转去专科精神病院进行封闭治疗和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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