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三章梦想有诗意的人生
大毛可能看出了我心里还是有怨气的,主动邀我去松子他们寝室去看电视。
从我内心来说,我是愿意和大毛单独待在一起的,哪怕是坐田埂上看星星看月亮,或是在田间地头走一走,享受山野凉风的吹拂。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今天有欢乐大本营。”
“l0w。”
“什么?”
“没意思。”
“你想看什么,可以自己调台。”
大毛他们这一帮人喜欢看这样低级的没有营养的傻白甜,应该是和我没有共鸣的。我喜欢看的是新闻、读书之类的,有深意的,能开拓我视野的节目。我和他们明显是两个不同的层次。
当然我也理解,他们看那种节目嘻嘻哈哈一乐,也是他们精神上的另一种享受。我随大毛衣进去,就把电视调到我喜欢看的频道,我不是剥夺了他们享受快乐的权利,那我也太自私了。
我也不好拂大毛的好意,毕竟人家才帮过我,尽管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结果。
我随大毛到了松子的寝室门口,老远就听见里边无所顾忌的笑声一片,我只朝屋里瞟了一眼,顿时亮瞎了我的眼。
这一群男人,年轻的、年长的,全部是赤膊短裤,有的还是三角裤。他们或坐或躺在床上,有的在地上垫一个水泥袋子盘腿坐着。
这种场合显然不是我一个大姑娘呆的地方,我欲转身离去,又被大毛拽住了我的袖子。
我一进来,他们明显惊慌失措,谈笑声戛然而止,穿三角短裤的赶紧找东西遮盖起来。其实难堪的不是他们,我比他们更难堪,我怎么觉得我进了男澡堂子,我羞得无地自容了。
“大毛哥。”
“起来,跟土豆让个位置。”
有人腾出位置来,我怯怯地坐在床沿上,眼睛只能注视前面的电视,都不敢左顾右盼。我穿着裙子,两条小腿露在外面,我本能地夹起了腿。
你们能想象,我一个大姑娘,在一群赤膊的男人中间,有多么的难受、窘迫吗?
大毛把遥控拿过来,放在我手上,“想看什么,自己调。”
我哪有心情看电视,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身上爬满了毛毛虫似的,浑身不自在。
坐在我小腿旁边的是雷子,他仰着脸,望着我小声说:“姐,我们去看星星吧。”
这是雷子第二次请我去看星星,我不能再拒绝他了,其实是我想快一点逃离这里。
“嗯。”
雷子从地上腾地爬了起来,带着我离开了这种窘境。我憋着的一口气长舒了出来。
“姐,一帮大老爷呆的地方,你真的不应该去。”
“我没有想去,是大毛哥硬拉我去的。”
“你一去,大家都很尴尬,我看你也不自在。”
我没有想到,雷子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看来他是蛮懂我的,这或许与他的经历有关。
天早已黑了,清亮的月色,闪烁的星辰,给眼前的田野披了一层柔曼的轻纱。晚风习习,凉意浸淫,别提有多舒爽。
雷子双手举过头顶,静静的享受着美好的月色。他仰望星空,跟我坦露他的心事。
“姐,你知道吗,我常常一个人半夜里,在这田间地头来回的走。”
“为什么呀?你梦游吗?”
“不,我在寻找我的梦。”
“你的梦?”
“是啊?难道你没有吗?”
梦,我是有的。我曾经想做一名白衣天使,我想通过高考来完成我的梦想。可老天不遂我的愿,我还能怎么着?我不知道我下一个梦是什么?
“姐,你知道吗?我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地方,总有一天我会飞出去的。姐,难道你愿意待在这样的地方吗?”
我突然觉得,雷子和那些工友确实不太一样,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梦想。他肯定也觉得我和他是一样的,不然他就不会有意识地接近我。他肯定不是因为我从大毛手里,拿给了他五百块钱才这样的。
“雷子,姐跟你说实话,姐也不愿意这样,这不是眼前没有办法吗?”
“姐,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很有自己的想法,你想改变这个世界。这恐怕就是你的梦吧?”
雷子的一番话真的触到我了。连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我真的是这样吗?
“雷子,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姐还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我怎么自己都没有觉得。”
“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也来到我们的工地,对大家的一些陋习,你在想办法改变,像洗手啊,拉尿啊等等。”
“哦,你说的这些,我只是看不惯而已。”
“姐,我不这样认为。不管你是自觉还是不自觉,你都想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我现在对雷子真有一点相见恨晚的感觉。虽说他身材瘦弱,可他的内心这么丰盈。没有想到,我在他心目中有这么高的位置。
我是这样的吗?连我自己都怀疑。
“雷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姐,我也实话跟你说,我现在窝在这里,只是想攒一点钱,将来我要到城里去,闯出我的世界。”
“你有没有想做什么呢?”
“具体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好,等将来看吧。”
雷子把他衬衫脱了下来,我后退几步,警觉起来,还以为他对我有什么不端的行为。
他把衬衫铺在田埂上,让我坐在他的衬衫上,“姐,你坐这里。”
我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感到羞愧,说明我还不太了解雷子。对不起雷子,这只是女孩子的下意识,并不是我不信任你。
我坐了下来,他仰望着满天星斗说:“我们将来的征程,一定是那星辰大海。”
你不得不说,雷子是在寻找他诗意的人生,这让我有些汗颜,自惭形秽。
我和雷子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田埂上,不知过了多久。
“土豆,土豆。”
远处有人叫我,是大毛的声音。他可能是觉得,许久我没有回去,是在担心我。
我站了起来,“雷子,我们回去吧。”
“姐,你还会来陪我看星星吗?”
“会的,我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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