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原来你在这里。”
季真脑海的那个念头被打断，她转过身，邹鑫手里拿着一瓶酸奶，站在凉亭外的台阶上，见她看过来。
“给。”走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还没吃晚饭吧？”
“谢谢你。”季真并不扭捏。
听清他的话，季真又摇头，“没有。”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而且太阳穴两边扯得疼，她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拧开盖子，季真仰头喝了一口。
邹鑫在旁边看着。
季真偏瘦，长相不是偏漂亮的，胜在气质好，眉眼透着沉稳，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
邹鑫第一次和季真打交道，就被她吸引了。
说起来，也是和产品的铺陈有关。
那次邹鑫第一次见她，勤勤恳恳，在他们办公室无怨无悔加班，一点也没有埋怨因为他们的工作进度导致她那边的进程变缓。
“食堂还有吃的，我请你。”
季真没有胃口，推脱：“真不用了，谢谢你邹鑫。”
见季真如此说，邹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坐在那里，也没再说话。
季真手机震动，她拿起一看，是周霖。
“真姐，你在哪呢？”周霖的声音轻快，看样子已经是解放，没再跟着江昱承。
“我还在厂区。”季真轻咳一声，嗓子有点低低的。
“你又回去了啊？你赶快回来酒店吧，我刚刚在网上找了一家好吃的，等你一起啊！”
“你不用等我了，”季真说：“我现在回去。”
挂了电话，她抱歉和邹鑫说：“我先走了，明天我们还要再回来的，可能最近几天都要辛苦你们盯好生产线了。”
邹鑫一笑，“那明天见。”
季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行李。
他们三个人的行李。
正想到这里，周霖又给她发来一条微信：“你们的行李在酒店前台寄存，拿这个取。”
后面附了一张照片。
是酒店的行李寄存条。上面留的季真的电话和号码。
季真拎起包，走到厂区门口。
门口除了两排在夏夜中迎风摇曳的枫树，就只有保安室的保安大爷在刷着手机短视频。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这里在城郊，周围都是工业园区，并不好打车。
季真掏出手机，只好给邹鑫打电话。
那边秒接，季真说：“不好意思，还是得麻烦你一下，有没有同事顺路回市区的，我想蹭个车。”
“你找对人了。”邹鑫带着笑意的声音，背景里有引擎发动的声音，他说：“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季真握着手机有点没明白过来。
不过两分钟，一台马自达在停在门口，保安大爷按了开关，闸门缓缓而开。
车子出来，停在季真旁边。
邹鑫探出头，喊季真：“上车。”
季真绕过车头，上了副驾。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我正好下班了，没事，顺路，你住哪个酒店？”
“开元。”季真翻看和周霖的聊天记录：“人民路的那个。”
“我知道。”
两人一时无话。季真看着窗外的景色，此刻车子已经开上了快速路，路灯早已亮了起来，远处的云层呈现一种墨蓝色，季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一种风雨欲来，还是什么，她说不清。
很快车子进入市区，季真在手机上查了一下，不过十来分钟，就能到酒店了。
邹鑫突然开口：“你知不知道，江总准备换掉上游的孟总，还有物流这边？”
季真吓一跳，人也很大反应：“那这批货怎么办？”
邹鑫握着方向盘，安抚她，并不以为意：“你也知道今天孟总暂时稳住了，调试设备，就能按照我们的要求生产，江总拿合同说事，孟总那边也不敢说什么，这批货肯定能及时发到代理商那里，但是我知道公司的战略，后面是大量铺货，如果因为包装这些跟不上，不可能每次都来这一招。”
季真敏锐地发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是有这样的想法，邹鑫也是。
那既然他们都有这样的想法，孟邱那边能察觉，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没应声。原本她是打算等下要和江昱承再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先稳住孟总，没想到……
“你有什么想法？”邹鑫看了一眼旁边的季真，她整个人泄力般靠着，白皙的手，抓着包带。
“我不知道，”季真回复：“我也不清楚，江总是来真的，还是……”
季真摸不清。
江昱承是来真的。
下午那两场会议，第一场是给自己的员工打气，第二场。
江昱承内心轻呵，先稳，他当着那两个狐狸的面，口头承诺让利两个点的利润出来，希望他们全力以赴，确保这次的货源供给。
至于其他的，江昱承并未多说。
从他接手江氏开始，他就一直在着手换掉一部分供应商，换换血，对于江氏的发展来说，有竞争，才有危机意识，并非是一件坏事。
割掉腐烂的血肉，才能长出新鲜的，健康的血肉出来。
晚上江昱承没和孟邱他们吃饭。
会议结束后，他让周霖先回了酒店，又给他勤劳，任劳任怨的助理季真发了信息让她那边送完人，也回去酒店，不用再来厂区。
在办公楼门口站着抽了一支烟，他这才找办公室的行政要了一台车，没让其他人跟着。
车子开出工业园，又开进了一条国道，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国道的太阳能灯，远远的才有一两盏，他沿着这条路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转入另外一条小道，又开了十来分钟，才开到一幢乡村别墅前。
屋子建了三层，前面带着院子，灯火通明。夜色笼罩，这桩乡村别墅的原来面貌，只能看得个三成，他没有心思细看。
熄了火，锁了车。
刚到院子门口，就有一个年轻人迎上来，看清是他，高声朝里面喊了一声：“江总到了。”
说着一边带着他往里面走。
江昱承听到二楼有下来的脚步声，不出一会儿，迎面就来了一个人。
此人身高腿长，短裤t恤，头发剪得短短的，面容清俊，带着一股潇洒之风，几步走到他面前，人却是嬉皮笑脸的，“下午收到你的信息我都惊了，难得你这个大忙人来了，能抽空约。”
说着，拍了一下江昱承的肩膀。“好久不见了。”
江昱承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两人的见面招呼。
这个人叫李明钦，是江昱承生意场上的一个伙伴，三十出头的年纪，为人表面人畜无害，底子里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不然也不能在g市的商场上，杀出一片血路，占有一席之地。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明钦邀请江昱承到一楼的茶室入座，顺手又给他倒茶水。
伸手屏退了其他人，这才点了一支烟慢慢抽起来。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江昱承闲适开口，“我想和你手里在g市的工厂，还有物流合作。”
李明钦像是被呛到，“啥？”
“你江氏不是有自己的生产线和物流吗？咋想着和我合作这块的？”
江昱承喝了一口茶，“不是要你的，是合作。”
李明钦眯眼，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你发现孟邱那个老家伙……”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江昱承收起玩笑的表情，“你也知道，如今每推出一款新产品，我的投入是巨大的，如果连我自己的人都心怀鬼胎，那我倒不如和你敞开天窗说亮话，有羹一起分，你觉得如何？”
“至于物流，也不是要你家的，也是合作，我原来的物流不会直接弃掉，只是希望有更多的选择。如果池子里只有一条鱼，那这条鱼很快就会死掉，如果有多一条，那它的寿命，就会长得多了。”江昱承补充，接过李明钦的香烟，偏头，点了火柴，猛吸一口，又往桌上一扔。
李明钦沉吟数秒：“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上火，看样子你革新的决心，是铁板钉钉了。”
江昱承：“还是你懂我。”
早几年，江父还没放手给他来干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研发一款新项目，砸进去几百万，水花都没见到一点。好不容易做出点成绩，一些老将，又在背后使绊子。
前路漫漫，一步一步，按照目前的规划走，市场是一块试金石。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总归是要见结果的。
江昱承深知，江氏如果再不行动，那市场，就真的要给他一个大耳光子。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江昱承一进大堂，就看到坐在休息区打盹的人。
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头一点一点的。
江昱承重重咳一声，睡梦中的季真一下惊得站起来。
准备骂人的那一声，硬是在看到江昱承那一刻，深深地收住，改口：“江总。”
“怎么没上去休息？”季真的脸色算不上好，黑眼圈也出来了，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您一直没回，我怕有什么急事。”季真内心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说法：“早就想回去了，要不是您大爷信息不回，啥话也不留，人也不见踪影，要是出什么事情，倒霉的又是我。”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江昱承像是看透她心里所想，只说一句：“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说着，就像前台走去。
季真见此，连忙小跑跟上去。
江昱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唇角勾了勾，今天一整天下来的疲累，说来奇怪，竟然在此刻有消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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