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始料不及
“原来大哥也是被父亲大人秘密约见？”
所谓无巧不成书，白炎只是开了个头，二公子白祺，三公子白磷便推门进来，看样子似是在门外偷听有好一会了。
说话的是白磷。
两人向公子樗拱手行礼，白磷的目光在心语身上停留了一下，心语礼貌地微笑点头。
“斗胆请问公子樗，要是我们都说了实话，是不是可以得到饶恕？”
白磷的态度有点狂妄，公子樗冷冷看他一眼，道：“早知如此，何必隐瞒。”
“既然隐瞒，就是不想被发现，想不到的是公子樗不肯罢休，结案了，处决了，仍然在追查。虽然不知道公子的真正目的，但我敢保证，我们隐瞒的事情跟父亲大人的死无关。莫说心太医是家父好友，是语儿祖父，即便是无相关的人，我也不会故意让他含冤。”
心语忍不住看了白磷两眼。
“那你倒说说，当日见到白相国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公子樗道。
“说就说。”白磷上前一步，道：“家父约我相见，就是跟我商量向周天子请求赐婚的事，而我也想提醒家父，心太医或不能尽信。”
“哦？”公子樗似乎很有兴趣。
“昨天外出时刚好遇到一巫师替人占卦算命，心血来潮，让他测了一个字，相国的相字。”
又是巫师？心语眨了眨眼，心有疑惑但面上不动声色。
“那巫师解释说，相者，遇心为想，直言我想要的是一颗心。太正确了！我平生最想要得到手的就是心家小姐的一颗真心。”
“然后他又说，相者，想去心为相，要想保住相，必需舍弃心。我听他这番话，似乎是说要想保住相国父亲的性命，就不能听心太医的，对于这点，我当时还不敢尽信。”
“最后他再说，相者，木目为相，东方属木，植物为木，让我走到东方山林，如能遇到仙草或者就能保相了。”
“我半信半疑，但去看看不也无妨？于是一路走到东方山林顶，果真看到悬崖边上孤零零有颗开着黄绿色小花的植物。挖出来后才知道原来是一株人形参。那巫师的预言竟然是成真了！既然如此，恐怕心太医确实不可信，不能指望他救父亲一命。于是我把仙草带回来，第二天煎成药汤，见家父时顺便给他带去了。”
“但最后仙草还是无法保住相国性命呢。”心语道。
白磷瞪了她一眼，道：“还不是心太医之过，妄投大黄攻下，如此一泻，把仅有的阳气都泻没了。”
心语想反驳，但在她说话前，白祺先说话了。
“太巧了，那天清风姑娘也给我炖了参汤，让我拿给父亲大人服用补身呢。”
“你也给白相国喝了参汤？该不会也遇到巫师了吧。”心语听着直摇头。
谁知白祺还真点了点头，“是看到有巫师占卦算命，但我没有搭理他。”
“对了二哥，父亲大人找你所为何事？”白磷问。
“这……就是清风姑娘的事，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哇，竟有如此美事？恭喜恭喜！大哥呢？”白磷又转向白炎问道。
白炎涨红着脸，公子樗在，不敢不说实话，唯有老实道：“我把大宅赌输掉了，父亲大人暗地里帮我赎回来……”
“大哥你……！”白祺和白磷两人生气地一挥衣袖，碍于情面，暂时忍着没有责骂，估计送走客人后是要酿出一场腥风血雨。
公子樗没想掺和其中，况且事情总算基本弄明白，回头看一眼心语，只见她眉头深锁，一双大眼睛似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干脆站起来，摆摆手带上心语离开白府。
在白府门口，意外遇到新任相国公孙和。
公孙和虽然贵为相国，但十分年轻，比公子樗大不了几岁。如果当今世上有人能跟公子樗相提并论，而且不相伯仲的话，那必定只有公孙和了。
心语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两人之间打转。公孙和长得十分英俊，不比公子樗逊色，独是额角有一块深深的疤痕，使他近乎完美的面孔出现了一丝瑕疵，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瑕疵，又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更加完美。
尽管他只比公子樗年长几岁，但身上沉稳的气质却比白相国尤胜几分。如果公子樗是一把最锋利的宝剑，公孙和就是一块最柔和的白玉。
“公子，有礼。”公孙和朝公子樗拱手行礼。
公子樗拱手还礼：“公孙相国。”
“这位是……”公孙和的目光在心语面上一掠而过，然后询问地望向公子樗。
“我的人。”公子樗没打算多解释，淡淡说道。
公孙和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这时候笑意更浓了，他突然转了个身，原本是面向白府，正要入内的，现在却是和公子樗一起，面前是离开的路。“公子可有时间，赏面一起喝杯酒？”
公子樗眼中流露出兴趣，他飞快地瞟了心语一眼，就在短短一瞬间，两人交换了眼色。
公子樗：你要先回府还是跟我一起？
心语：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公孙相国，请。”
公子樗做了一个请带路的手势，然后跟着公孙和一起来到一间雅致的小酒馆。公孙和要了间房，又让店家在桌面上摆满了酒壶。
“就这样坐着说话未免无聊，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公孙和说道。他的话总是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又或者说，他的提议一向都是最合适的。
公子樗看一眼桌上的酒壶，道：“什么游戏？”
“我跟公子说一个事情，如果公子想知道就喝一壶酒。”
公孙和不仅嘴角含笑，连眼睛都充满了笑意。他看着公子樗，细细欣赏面前那人面上出现的微妙变化。
公子樗拿起酒壶，在公孙和面前轻晃一下，然后仰起头一口气把一壶酒喝光，一滴不剩。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更加不会做无聊的事。
公孙和拍手道：“好！公子樗果然够气概。我也不兜圈子，你可认识心太医府上，心家那小姑娘，心语？”
听闻提及自己的名字，心语不禁一怔，幸好公孙和并没有看她，而公子樗确实厉害，似乎完全不觉得跟自己有关系一样，云淡风轻，道：“略有所闻。”
“那你可知，这小姑娘，还活着？”
“嗯？”公子樗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公孙相国你……”
“不，我不敢，但我知道她还活着。”说着目光看向桌上酒壶，意思很明显，心语还活着是一件事，还想知道，那得继续喝。
公子樗不喝，要是他喝了就上公孙和的当了，可他又想知道。
“要是公孙相国想说，不如你自己喝一壶？”
“我不喝，公子不想知道，我不说就是了。”
“你既然不想说，为何又要提及？”
“我原以为公子你会想知道的，但既然不想，我也不多说了。”
心语毕竟还年轻，看着两人笑来笑去，互相试探的样子，沉不住气了，上前拿起一壶酒，道：“要不我喝一壶，相国大人你继续说？”
“哦？这位小公子对此事也有兴趣？”
“兴趣嘛，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但如果喝了这壶酒，能让公子跟相国大人继续愉快聊天，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咕噜咕噜一口气把酒喝光。
这一壶酒喝得急了，心语被酒呛到，连咳几声，脸颊也渐渐变得绯红，看起来就像是捣蛋的孩子偷酒喝，结果反而让自己吃了苦头。公子樗和公孙和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孙相国，我看游戏不如到此为止？喝酒聊天，不也是一件美事吗。”
公子樗说着率先拿起酒壶，公孙和没有推辞，也拿起酒壶与公子樗的轻轻碰了碰，两人都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着之前的话题，公孙和继续说：“向来死囚被处死后，无人认领的尸首会由官府送至乱葬岗草草掩埋，心太医一家也是如此。原本事情应该到此为止，可是却有人把心家小姐的尸首挖了出来，结果发现，死去的那个人并非真正的心语姑娘。”
“哦？竟有此事？”
有意无意间，公子樗瞥了心语一眼，见到她正醉伏于桌上，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樗日理万机，当然不会留意这些小事，但如果有好事之人要翻出来折腾，估计也是累人，所以，有不愿多生事端的人跑出来，悄悄的点了一把火。”
“然则，现在想查也无从入手了？”
公孙和点点头：“没错，即便是我刚才所说，也无从考究真伪了。”
公子樗盯着依然满面温和笑意的公孙和，暗暗琢磨他这番话背后的用意。
“唉……”公孙和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远方，感触道：“那天，我也是站在赞成立刻处斩心太医的那群人当中，这是我平生做过，最后悔的事了，如果有人救下心家小姐，我乐意助他一臂之力。”说着，他收回目光，真诚地看向公子樗。
公子樗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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